两人没进牛角巷，反而向暗巷深处走去，消失在黑暗中。
    一边走，一边聊着天。
    “尼克，你说他发现上当回来找我们怎么办？”
    “放心，我的朋友。”
    “第一、雅各布的手艺非常精湛，剑湾的珠宝鉴定师会同意这一点。第二、迪奥.福莱确实失踪了，不过是在前两天。乔恩先生如果找人打听，只会更加害怕。第三、我打听过了，他刚借了一笔钱准备还高利贷，嗯...就是刚才被你拿走的那笔，明智一点儿的人都知道该怎么办。”
    “嗯...那第四是什么？”
    “没有第四，布鲁姆，如果有的话，就是他身上只有直达剑湾的船票钱。”
    “尼克，你真坏。”
    “或许聪明是个更好的词汇，你觉得不好么？”
    “当然好，至少，我们都能吃饱饭了...”
    “布鲁姆.血蹄先生，我希望你把自己的愿望再提高那么几个等级！”
    “那个...我希望有个农庄。”
    “......”
    走了没多会儿，两人就离开暗巷，出现在另一条街道上。
    这里明显没有牛角巷热闹，甚至冷清的可怕，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远处传来几声野狗的叫声，昏黄的路灯下，一辆宽大的敞篷马车正停靠在那里。
    车夫是一名披着破旧斗篷的老头，肮脏的黑色高顶毡帽下是乱糟糟的白发，满脸的皱纹，酒糟鼻，看到两人后顿时不满的发起了牢骚：“嘿，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你们两个小混蛋去哪了？”
    “这是个秘密，戴维。”尼克笑了笑，随后从身后拿出一瓶朗姆酒扔了过去，“下一站，运河区。”
    说完，和牛头人坐上了马车。
    “肯定没干好事。”车夫老戴维撇了撇嘴，“别欠我车钱就行。”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尼克笑着整理了一下帽子，“我们很快就要发达了。”
    车夫老戴维猛地灌了口酒，一边催动马车前行，絮絮叨叨的说道：“很快？我听过太多的很快，大部分人很快了一辈子，你的很快又在哪天？”
    尼克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就在明天，老伙计，就在明天...”
    ...
    马蹄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有序的响声，穿过冷清的街道，穿过贫民区脏乱污水横流的集市，从提着马灯的巡夜人旁边经过，十几分钟后驶出了贫民区。
    布里兹河在月光下荡漾着细碎的磷光，马车从长长的拱桥上经过，头顶巨大的圆月飘荡在云层之间。
    运河区东侧是中产阶级的聚集地，沿河岸路灯密集，草坪翠绿，不仅有餐馆和各式商店，还有两个大型公园。
    与贫民区不同，这里的巡夜人明显多了不少，他们穿着制式的黑制服，黑钢盔及黑斗篷，如果不是手中那标志性的马灯，真会被人当作出没在夜间的鬼怪。
    他们遇到可疑的人总会上来盘问一番。显然，马车后座上高大的牛头人布鲁姆很显眼。不过，在尼克考究的穿着和礼貌冷淡的言语前，这些巡夜人通常很容易就会放行。
    穿过河岸继续往里走，则是一排排的独栋小别墅，色彩明亮的外墙，尖尖的三角顶，凸出来的隔栏窗下摆满了花盆，构建精巧，连各家小花园外的铁栏杆顶都做出了漂亮的形状。
    夜色中，家家户户都亮着温暖的灯光，偶尔会有欢声笑语传出。
    马车不由得放慢速度，感受着这久违的温馨宁静。
    “布鲁姆，你说我们以后在这里买个房子怎么样？”
    尼克突然转身对着牛头人说道：“咱们做邻居，再给你找个牛夫人，生一堆小牛，带着他们每天在花园里刨坑玩。”
    牛头人想了想，“我还是想要农庄。”
    前面的车夫老戴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们说的差点我都信了，不过可以原谅，我年轻的时候也曾这样计划过，那时候玛丽还...”
    老头突然不说话了，脸上露出了一丝伤感。
    牛头人布鲁姆连忙探身轻轻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我也很想玛丽婶婶，至少她已经获得了安宁。”
    尼克看到后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那一盏盏灯光。
    过了几分钟，马车在一栋别墅前停了下来。
    这是片新修的别墅区，许多房子都还空着。
    而这栋别墅明显不同，虽然亮着灯光，却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
    这正是那个锡器商人的家，作为刚到雷丁的外来户，显然被暴徒乔恩折腾的不轻。
    别墅外的小花园还未进行整修，马车刚靠近，铁栅栏内一条凶猛的杜拉格犬就汪汪叫了起来，并且发出了低沉的威胁声。
    牛头人首先下车，平静的看了一眼，这条猛犬顿时呜咽一声趴在地上不敢动弹。
    犬叫声惊动了主人，一个脑袋从二楼窗户上偷偷探出来向门口望去。
    煤气路灯下，尼克摘下帽子，微笑而矜持的做了个点头礼。
    别墅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条纹睡衣的棕发中年人和两名仆人走了过来，三人都提着木棍。
    锡器商人名叫波尔.恩里奇，犹豫着问道：“路德维希先生，您这么晚过来，难道对方...不愿意放过我？”
    尼克笑了笑，“恩里奇先生，我是来提醒您，那个凶残的暴徒计划今晚潜入您家进行犯罪活动。”
    “什么！”锡器商人吓了一跳，顿时心慌意乱，“感谢您的提醒，我必须报警，不行，那家伙是个赖皮，专挑警探离开的时候来，不行，要把孩子们先送走...”
    “恩里奇先生请冷静，我的话还没说完。”
    尼克笑了笑，“乔恩先生原本是要来，不过在我的劝说下，他对自己犯下的罪行深感不安，于是决定前往西大陆发展，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回来，您可以安心了。”
    波尔顿时愣住了，经人介绍，他前几天找了这个名叫尼克.路德维希的小伙子解决困扰。
    虽然朋友对这个人称赞有加，但佣金实在不便宜，需要20个金镑。
    说实话，这个数目也只比乔恩敲诈的30金镑少一点而已。
    但事情可不能这么算，锡器商人波尔清楚，如果向乔恩妥协，只会助涨对方气焰，一次次的纠缠自己。所以相较而言，他更愿意付出20金镑彻底解决问题。
    抱着侥幸的心理进行了委托，但速度这么快却让波尔产生了疑虑。
    “路德维希先生，请原谅，我必须先确认这个消息，您看...”
    尼克矜持地点了点头，“当然可以，作为一名绅士，体谅是一种美德。今天过来，主要是提醒您可以安稳的睡个觉，有什么明天再说。晚安，祝好梦。”
    说完，尼克和牛头人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那辆缓缓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波尔目瞪口呆。
    行进的马车上，牛头人布鲁姆有些疑惑。
    “尼克，不是来要钱吗？”
    “已经要了，付款时间是在明天。”
    “他不会赖账吧？”
    “我相信波尔先生是个诚实体面的商人。不过，如果他真想赖账...”
    尼克耸了耸肩，“我会比乔恩更难缠。”
    ...
    回到贫民区时，已经是深夜。
    仿佛从天堂回到地狱。
    这里肮脏破旧，视线昏暗。
    低矮刻板的楼房拥挤压抑，街道两旁堆着木箱、圆筒和手推车等杂物，遮盖的毡布上布满了灰尘。
    下车后，尼克小心避过了几个污水坑。
    毕竟，谁也不知道里面到底会有什么玩意儿。
    他们的邻居车夫老戴维去停放马车，尼克则和布鲁姆进了旁边一栋小楼，踩着吱吱呀呀的楼梯上了最顶层。
    这里原先是一个仓库，十年前布鲁姆的母亲珊姆.血蹄夫人带着幼子来到这里，将没人要的顶层和阁楼进行改装后住了下来。
    为此，母子俩没少受下面邻居的白眼，毕竟任谁知道头顶住了两头沉重的牛头人，都会每天担心的看着天花板。
    尼克则是从小在贫民区混大的乞儿，因缘际会，被好心的珊姆夫人收养。
    三人在混乱的贫民区相依为命，两年前久病缠身的珊姆夫人去世后，就只剩下了年轻的尼克和布鲁姆。
    而谁也不知道，此时的尼克，已经被一个来自异时空的灵魂吞噬融合。
    回到各自的房间，尼克将身上考究的衣服小心翼翼脱下挂起。点燃煤油灯，换上破旧的亚麻睡衣，一边热水泡着脚，一边打开了一本《莫雷斯大陆通纪》。
    来到这个世界，融合灵魂已经过了两个月。
    前世他叫林涛，是一名游荡在灰色领域的私人侦探，而现在则叫尼克.路德维希，是活跃在贫民区的混混，专业帮人解决困难，俗称清道夫。
    从起初的迷茫到现在的如鱼得水，林涛...不，尼克.路德维希感觉自己已经完全融入到了这里。
    这是个有些古怪的世界，虽然有着兽人、精灵等诸多前世魔幻小说中的种族，但无论社会还是文明，都更像是地球第一次工业革命时期。
    或许在上古时代发生了某些不为人知的变故，诸神与魔法的光辉作为久远的神话传说，已经成了迷信和三流魔幻作者笔下的奇思妙想。
    这是个蒸汽文明大行其道的年代。
    在时代的浪潮中，人类凭借数量和枪炮占据了绝对优势。
    兽人们放下斧头，扛起行囊进了各个工厂。
    矮人们过得还不错，凭借对矿产的敏锐，着实涌现出了一批煤老板和工厂主。
    精灵们在手工业和艺术领域散发着光芒。
    在这里不得不重点提到狗头人，作为最弱势又最能生养的种族，他们普遍从事着最危险的矿工职业。
    曾有学者提出了个说法，狗头人才是这个时代文明前进的基石，一时间成了人们的笑谈。
    至于地精，嗯...作为狡猾的二道贩子商人和危险科技的代名词，他们从古至今就没变过...
    洗漱完后，尼克放下书，熄灯钻进被窝，没一会儿就合上了眼睛。
    真是个有趣的世界，不过没有魔法，真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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