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的书房里，父子俩面对面坐着，气氛有些凝重。李如芬进来送水果，大气都不敢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丈夫这么严肃的样子。
    门关上后，程振锋长叹了一声：“我们父子俩，说话不用绕弯子。你应该知道，我叫你回来，为的什么。”
    “董事会的叔伯们，已经找过您了？看来，他们年纪大了，动作还是很麻利，我都没想到，他们手脚会这么快。”
    “他们能找到我这里，你应该明白，他们已经开始着急了。”
    “爸，你是从我这个位子过来的，您很清楚，做决策，需要点胆量。如果一点闯劲都没有，只看着眼前一点利益，咱们的公司迟早要被淘汰掉。我们不能再以老旧的思想去经营公司了。”
    程越说的话，程振锋没有否定。新的想法应该有，可是，这些都是要建立在让他人能接受的基础上。
    不能说服手底下的人，作为一个领导者，那就是失败的。
    “爸，我们要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我知道，所有人都觉得，这块地皮的投入太大，后期万一没能做起来，成本收不回来，公司会出现极大的亏损。可你有没有想过，一旦赢利，这一个项目，就相当于公司其他项目的总和还要多。这么大的利润，我没办法放弃。”
    “风险评估呢？你想过这个吗？”
    “做生意哪有不冒险的，走在后面，只会跟着别人的脚步，永远都赚不到钱。想让公司发展得更好，就应该敢于尝试新的东西。我对自己的方案很有信心。”
    “可你怎么说服董事会的人？”
    程越沉默了，董事会的叔伯们都是和父亲一起打拼过来的，总觉得自己老资格，有说话的权利，目光长远，做事稳妥。
    可是，若真的要稳妥的生活，怎么不干脆换个铁饭碗，混吃养老，那才叫稳妥。做生意，就没有稳妥这个说法。
    不都是这样吗？不成功，便成仁。
    “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程越，你不要太过着急证明自己。我敢说，在年轻一辈中，你已经是很成功的了。所以，有的时候，可以适当的……”
    “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一山还有一山高。你从小就教我，不要自我满足，我到现在都记得。”
    程振锋叹了口气，儿子长大了，现在都知道拿他曾经说过的话搪塞他。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现在给你个机会，你能拿出一个好的应对之策吗？资金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处理不好，可能直接会影响到整个公司的利润。这可是所有人最关注的东西。”
    “公司的项目有那么多，利润大的我们可以继续维持下去。利润相对而言比较小的，我们可以不再继续投入资金，现在收回，将资金放在风月楼盘这个项目上来。刚刚好！钱要花在刀刃上，还不如让它发挥更大的作用。”
    “这就是你想到的，最好的办法？那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决定，很容易引起其他股东的不满。”那些项目，有些是股东们自己谈下来的，赢利可能相对而言不是那么高，可是突然叫停，他们不会轻易答应。
    “这些项目总是没有风月楼盘以后赚钱的，现在停掉，也赚够本了。”
    “他们会这么想吗？”
    程越沉默了，那些叔伯们，总有自己的老想法，想让他们做出改变，的确有些难。
    “其实，这件事还有更好的法子。你既然知道这个项目要承担极大的风险，为什么不考虑找合适的合作伙伴，双方共同承担风险？如此一来，公司的压力也不会这么大。”
    程越一听就明白了父亲的意思，这个想法，不就是周鸣今天和自己说起的吗？
    他不明白，为什么身边的人都觉得，他应该去找陆凌天合作，一起承担风险。
    “爸，连你也要我去找陆凌天合作吗？你明知道，项目是我强行从他手里抢过来的，你现在让我去找他，这等于是在求他。我去了，陆凌天只会更加嚣张。你想让我成为全陵城的笑话？”
    “是你拉不下这个面子，还是为了以前那些事情？”
    见程越不吭声，程振锋明白了：“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是没有放下。怎么说，你也马上和沈佳琪结婚了，私人恩怨我不管，可是我一直都教你，不要让自己的私人感情影响自己在工作上的判断力。意气用事，不是一个领导者该做的事情。”
    “爸，你知道，我这么努力就是要把陆凌天打败。你现在要我向自己的对手妥协，我怎么做得到？”
    “那你要拿整个鸿跃集团的未来做赌注吗？你应该知道，整个项目一旦失败，公司会面临怎样的局面。我只能说，如果你没有十足的把握，就不要冒这么大的险。鸿跃集团，可是我这一辈子的心血。”
    程越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父亲，任何事都没有绝对，说十足的把握，他当然没有。
    可是，他真要去找陆凌天谈这件事吗？扪心自问，他是千万个不愿意的。那可是自己的宿敌！
    “大丈夫，能屈能伸。你要明白，在生意场上，没有永远的朋友，更没有永远的敌人。如果你一直放不下，那你永远都学不会长大。在你心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能掂量清楚。”
    “爸……”
    “你自己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公司交给你打理，我不会过多干涉你自己的决定。可是你要想想，公司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还有一个董事会。如果你觉得自己的法子能够说服董事会那群人，我无话可说。”
    他正是无法说服董事会的人，本来还想回来和父亲好好谈谈，看看有没有应对之策，现在看来，父亲是不太可能帮自己说话的。
    程越垂头丧气，闷闷地应了一声。
    “我知道了。”
    “你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考虑清楚。你也知道自己快举行婚礼了，我希望，这件事在婚礼前能够处理好，别让自己在结婚的时候，还要为公司的事情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