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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清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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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云雾缭绕,树木葱郁,自古素有藏龙卧虎名声的,青城山的半山腰上,坐落着一个香火稀少的道观,道观山阶下的牌楼上,已经积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但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大字:清风观。
    来这个没落的道观上香还愿的多半是本地的土著,当然也不乏被众口相传很灵的传闻,而吸引来的高官土豪。
    正值五一长假,还没到立夏的季节,青城山已经犹如火焰山一样热的沸腾,然而来青城山旅游的游客还是络绎不绝。
    爬山的游客们累的疲惫不堪,大部分游客就会选择在半腰破败的道门楼宇前休息片刻,果皮瓜子易拉罐丢的满地一片狼藉后,继续向着山顶近年来开发的香火名气最大的大佛寺庙冲刺。
    很多人总是迷信佛道之说,以为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香火钱扔的越多越显得虔诚。如果想趋利避祸一定要来庙观拜拜神仙菩萨。
    其实哪有什么显神通,都是借香火之名捞财的手段。只要你洁身自好努力奋斗,日子总会好起来,根本不用烧香拜佛做无用功。
    在经历了千年历史的长河冲洗,道观的牌楼也不知道重新修缮了多少次,两根楼柱上刻着两句话,“不须计较苦心,万事原来有命。”,笔迹遒劲有力,一看就是功力不俗的木匠大师所为。
    有个翩翩少年,在这牌楼底下支起了一个小摊,开始热情吆喝着,推销摊位上的供果香烛。
    “各位客官瞧一瞧看一看了,上好的新鲜苹果,橘子,跟胳膊一样长的檀香,上香拜佛还愿,必备佳品。一盒水果加一柱长香套餐,不要一百,不要五十,一套三十元,另有矿泉水五元一瓶!”
    “真是世道炎凉,见过酒肉和尚赚钱开跑车进酒店,都说道家人最守规矩,自古以来乱世下山救世,盛世闭关修行。好你个毛头小子竟然在这做起买卖来了,真是辱没道骨。”一个戴着大黑墨镜热的头上直冒汗的光头大汉刚爬上山腰这,气喘吁吁咒骂完,随后拿起摊子上的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咕噜了。
    这汉子脖子上戴了一圈拇指粗的金链子,锃亮的光头上刺了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光着膀子,肌肉发达,活脱脱一个谁动我试试社会大哥的招摇模样。
    少年跟他一比反差很大,瘦瘦高高的,长得眉清目秀,一脸英气,穿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道服,披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并不像常见的道士一样盘起发髻或佩戴发箍头巾,被认为假道士也不为过。
    高乐命本来就不想当道士,要不是迫于道长老头的威严,同时也是为了报答养育之恩,想等多半截已经埋入黄土的老头寿终就寝了,再脱下道服不迟。
    可打记事起,这个白胡子老道就已经活到了一百岁,现在自己都成年了,这老头依旧精神抖擞,腿脚麻利,活的好好的,时不时要追着高乐命传道授业的。
    真是个老不死的妖孽,有时候高乐命都怀疑老头会传说中的炼丹道术,服用了延年益寿的药丸,可翻遍了道观都找不到什么秘籍药丸,倒是在老头的床铺底下,翻出不少描写情爱的武侠小说,封面都是搔首弄姿的古代女人。
    真是越老越不正经,亏他还自称一清大师真不害臊。
    老道被抓到把柄后,倒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教育高乐命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修心养性跟欣赏美女是两码事互不影响。
    说来稀奇,就在十八年前,当时尚在襁褓里的小乐命,就在一个下着淅沥沥小雨的夜晚就被遗弃在道观牌楼下,正巧碰上云游夜归的清风观道长一清大师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
    也是此子命大,竟然没被山狗野狼叼去,也没被山风斜雨刮走。
    在道长提的灯笼微弱的烛光照映下,圆滚滚的黑眼珠子瞪得大大的,好奇的张望着眼前的老头,不哭也不闹,乖巧灵动的活像个大人的神情。
    一清大师环顾四周静谧的山林,并不见任何人烟踪迹,只见包裹的被子上,绣工精细的刺着了一个“高”字。
    只好叹息作罢带着此子回到道观。
    四喜是个一顿能吃八个大馒头的胖子,是众弟子里资质最为愚钝,并不出彩的,然而师傅却总是夸奖四喜以后武功必定是全观第二。
    谁不知道第一就是他自己。
    所谓天道酬勤,都夜深了,四喜仍然在庭院里一遍又一遍的打着太极。
    刻苦练习太极的道人四喜,看着抱着婴儿的师傅急色匆匆的进入道观,惊呼道“天啊!这么黑的雨天,什么人竟然上山弃婴,太不人道了吧!”
    听到外面四喜的惊语,本来都已经修行一天疲惫不堪的弟子们,全都从房间里跑出来挤进了师傅的房间。一个个围绕着这个命大的男婴惊叹不已,看着眼神机灵的小小宝宝越发怜惜惊叹。
    一清大师摸着此子头骨悠悠的说“此子不凡,帝王将相之命!命理唯一不足的一点命犯克父。”
    众人惊呼“怪不得命这么大,脐带都没处理干净就被遗弃,这生父也太没人性了吧,更何况虎毒都不食子!”
    这个时候小婴儿直接在一清大师的怀里皱着眉头,哼哼唧唧地拉了一泡绿色的胎便,然后冲着老道笑嘻嘻的挤眉弄眼。
    众人哄堂大笑,四喜看着包被的高字兴冲冲的说,“师傅,既然他有俗姓,就给他起个名字吧!他与您有缘!”
    老道捋着山羊白胡子说:“他受尽风吹雨淋,山风拍打,仍然坚强的活下来,就叫他高乐命吧,希望他这辈子能在这道观安身立命,不要再受人间疾苦,追求什么名利了。”
    从此众道士轮流带着小乐命,厚着脸皮去山下村子里化缘奶粉尿布这些东西,有时候也会遇见正好家里有哺乳期女人的人家,听说小乐命是个弃婴后都急忙热心肠的喂他吃奶,然后没有一个做了母亲的无不惊奇叹息,“天下哪有舍得把自己怀胎十月的亲骨肉丢掉的。”
    就这样高乐命吃着百家饭平安的长大成人,这么多年也从来没有见人来这里找寻过他。好像他真的是孙猴子一样从哪块石头里蹦出来的。
    小乐命随着年龄增大越发不受管教,生性顽劣不堪,鬼点子特别的多,经常骑在道人们的身上,捏脸拔胡子吐口水,做一些恶作剧,没人搭理的时候不是追兔打狍子,就是爬山跳河到处作乐,扰乱道士们的修行,道士们也不跟小乐命计较,毕竟贪玩是小孩子的天性。
    小乐命唯独不欺负四福和一清大师。一清大师毕竟威严所致,没少因为徒弟们的告状责罚他。
    而四福性格温顺,从小特别疼爱高乐命,有时候化了香火钱偷偷在外面小卖铺给小乐命买回来一些各种肉肠零嘴的。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发现四福的太极打的虎虎生威,柔中带刚,刚中带柔,完全接近了一清老道的实力,甚至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小乐命就爱跟在四福屁股后面,有模有样地学打太极,一晃十二年从六岁练到至今也是有了一番功力。
    然而有一天爬上房梁的高乐命,掀开一片瓦片,看到师傅鬼鬼祟祟的跟一个老友通电话,这个的时候才得知自己的身世命数,更是离经叛道,不再像往常一样潜心练功读书练字。
    高乐命第一次冒出了下山寻亲的想法,他想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想当面问问他们为什么这么狠心把自己抛弃。就因为自己的命克父,会影响其父的事业前途吗?还是另有隐情。
    即使找不到也不想在这个无聊的道观乐于安命,村子里的土墙上都号召年轻人们“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高乐命也渴望在外面的世界大有作为,只要成为手眼通天的大人物就能有机会找到他的亲生父母。
    他打小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表露出来自己的孤独,为什么别的小孩有父母陪伴,就连观里修行的道士都有父母亲戚探亲拜访,自己却没有亲人。
    高乐命至今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山脚下的山村,师傅根本不允许自己出山,只许自己去山底村子里化缘。越是不许,越是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探索的欲望。
    这几年青城山受到市里旅游局的开发,青城山来往的游客更多了,高乐命就开动脑筋做了这么个小生意,在村子里跟曾经哺乳过自己的大妈们进点瓜果檀香就是为了赚点小钱,平日里也没少偷观里的香火钱,就是计划着哪天攒够了差不多的钱到时候好去外面的世界。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实的社会不是什么都可以化缘来的,没有钱寸步难行。
    而这一切都被一清道人看在眼里,他也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摇头叹道,“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化鹏怒而飞。”他心里清楚此子的命数难逃,生性自由,不愿过安逸修心养性的生活,金鳞岂是池中物,终有一天会鲤跃龙门,终究不是这小小的道观所能困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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