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王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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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吧,就算是绮玉楼的头牌,也未必能够吸引如此众多的士子。
莫非……京城的花魁下乡慰问演出了?
海老头应该不至于那么讲义气,专门为了此事请自己来县衙共襄盛举吧?
沈郁的疑惑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就从一个激动地晕厥过去的士子口中知晓了答案:“我看到阳明先生了,我看到阳明先生了,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呐!”
这种“朝闻道,夕死可矣”的虔诚让沈郁有些胆战心惊:怎么越看越有某教的潜质?
当然,阳明先生的大名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心学的创始人,原名王守仁,在龙场悟道后,已经是天下文人领袖般的存在。
这种人物,怎么会屈尊到罗阳县城来?
看样子,这位海老头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啊……
不过,就算是王阳明又如何?
沈郁扁了扁嘴,对此毫无兴趣,什么心学肉体学的,都不及白花花的银子来得有吸引力。更何况,如果真的成了王阳明的弟子,只怕这辈子就要被一个标签定位,啥政治风波都要被迫往里头卷了。
道理很简单,假如自己是皇帝,一定不乐意天下有这种高声望的人存在,还聚齐起了一大批颇有实力的人物——你们这是要干啥?造反么?
被皇帝视为眼中钉,还能有好下场么?
或许千秋万岁能够有青史留名,但活在当下,绝对是炮灰一路的人物。
再说了,尽管这些个人都是忠心耿耿之辈,尤其王阳明,更是所谓三不朽的圣人,可架不住皇帝不信任啊!
汉朝的王莽如何?越是声望高,越容易给你出幺蛾子,就算本人不想,围在你身边的那一圈人就没点别的什么想法?
总之,知道来的人是王阳明后,沈郁就纯粹只抱着亲眼见见历史活化石的心态了。
县衙的大堂里头,阖县上下的大小官员都在,居中的老者自然就是王阳明,旁边还站立着几个读书人,正在用看基友的眼光对着王阳明频送秋波。
沈郁就是在此情景下入场的。
“茂文,你可得好好把握机会。阳明先生来此前,已是走遍天下各地,门生收了不少,但今天这次不同,是打算收个关门弟子。你若是能入了他的法眼,保准从今往后,平步青云。”海瑞低声叮嘱着,“其他士子乃是本县各个私塾、书院推举上来的佼佼者,本官也有一个名额,就举荐了你。好好表现,别给我丢脸!”
“草民尽力而为。”沈郁有些不以为然。
居然说出入了王阳明法眼,从今往后就能够平步青云这种话,海瑞也真是失心疯了。
这不等于是说王阳明有左右官场的能力吗?对一个帝王而言,有什么比这种事情更难容忍的?
“呀,高人大仙!”
还没迈步,就听耳畔传来了徐良族惊喜的叫声,沈郁心中“咯噔”了一下,暗道不妙。
“大仙,您也是来这儿……”徐良族抬了抬下巴,指向王阳明的方向,然后压低了声量道,“在某看来,大仙可比这个老头厉害多了,哪里需要给他做弟子呢?”
“你是?”沈郁露出一脸茫然的模样。
“是我啊大仙!我徐良族啊!”
“啊,原来是徐县丞当面,在下沈郁,这厢有礼了。”沈郁做出有些惶恐的样子,看得徐良族一阵嘀咕。
真的假的,如此客气?
随后,他仿佛记起了什么似的,脸色大变:“你……你说你叫啥?”
“沈郁啊。”
“沈?您不姓王么?”
“徐县丞,你我素不相识,怎么开这种玩笑?”沈郁面露不悦道,“哪有人用姓氏开玩笑的?抱歉,让一让路。”
徐良族看着沈郁的背影发呆,心里有些不可思议:沈郁?大仙不是叫王二狗字大锤么?
莫非,自己真的眼瞎了?
他悄声对一旁的仆役道:“那日你也在场,这个沈郁是不是与大仙有几分神似?”
“何止神似,简直是一个人啊!”
“你也这么觉得?”
“难道不是?”
徐良族更迷糊了,冥思苦想半天,终于兴奋地击掌:“定是大仙会仙法,施了易容术,唯恐世人认出他的相貌!如此看来,说不定大仙的名字都是假的!”
尚未走远的沈郁差点一个跟头栽倒:大哥,你这么有想象力,不去替作者君写小说就太可惜了知道吗?
场中人已到齐,负责主持的海瑞轻咳一声道:“今日,阳明先生莅临本县,收关门弟子,乃是本县一大幸事!现在,本县宣布一下规则。”
规则就是要闯三关,第一关是基础关,看看众人的基本水平如何,若是太次的,基本上就失去了进一步发展的机会;第二关是问策,重在对天下大势的分析与看法如何;最后则是阳明先生亲自问话。
沈郁听得昏昏欲睡,只想第一关早点结束,自己交个白卷就溜走。
然后就听海瑞大声道:“若最终成为阳明先生的关门弟子,县内将会给予白银五百两的助学资金,现在,本官宣布,此次过关正式开始!”
啥?
五百两白银?
海瑞这慷慨的还真是不像话啊。
沈郁瞬间就精神了。
什么阳明先生跟他的关门弟子,自己是完全不在乎的,但五百两银子,就很值得努力拼搏了。沈郁有些疑心,这条是不是海瑞为了确保自己的晋级特意额外加的条款。
其他士子则是表现不一,既有兴奋的,也有无动于衷的,最激烈的是其中有一位,愤愤不平地摘下了头巾,摔在地上:“斯文扫地,斯文扫地啊!某不屑与尔等为伍!”
沈郁同情地看了他一眼,显然,这是一位精神洁癖晚期的患者,基本上快处于羽化升仙的层次了。
他这么一闹,绝对不会给县令留下什么好印象的,君不见,海瑞的脸已经瞬间拉长了么?
倒是王阳明有些赞许地点点头:“知易行难呐,这位学子明知多说无益,却仍旧要说,是做学问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