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万事起始 皆有原由
古楼,清茶,梵音。
深山之中坐落着这样一座无名的客栈。
客栈不见老板,小二也都是天聋地哑之人。
这里每天都会有最纯正的普洱毛尖,有最正宗的女儿红,最烈的烧刀子。
这里有着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但是却无人知晓这客栈究竟是何人所开。
同样,也无人知晓这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这里每天都会有人来往,往来者多数是看不出年龄之人,举手投足间都不似平凡之人,有的匆匆忙忙来过便走,也有的可以点上一壶清茶静坐一天。
这里很少会有人单纯的来品茶喝酒,多数的人都是带着某种目的与他人交流,或者说与他人进行交易。
而他们交流的大多是一些奇怪的话题,像是什么当年的逐鹿、祖龙的去向、大禹当年所铸九鼎等等让人如坠云里雾里的话语。
但是在他们嘴中出现最多的,却不是这些莫名其妙的言论,而是一座山和一个人的生平。
山名关山,人名韩川。
此关山非彼关山,并不是那些所谓的名山大川。
关山其实不是一座山,他代表着一个势力,一个肩负重要使命传承千年的势力,常人从未听说,而听说之人则全都知道关山难渡,却无人知晓关山到底在何处。
至于韩川则更是一个传奇,据说他精通各种道家秘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天之权柄司生司杀,甚至就连传说中的传国玉玺到最后都归于他手。
因为韩川就出自关山。
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关山成就了韩川,还是韩川振兴了关山?
他传奇到每一个听闻者都不敢相信,在这世间原来真的存在这样的人。
但不知为何,却再也无人见过这个传奇。
有人说他早已隐居起来,也有人说他和自己的红颜知己游荡天下,还有人说他看破红尘,四海为家。
提及于此,人人都忍不住话语中的艳羡以及神往。
虽无人见过,却出奇的不曾有人怀疑过就算是传奇也会陨落,他到底还在不在这世间,似乎所有的人都笃定的认为,韩川,不会死。
而最近一则关于他的传言,则是有人在峨眉金顶发现了一幅字,内容据说是他留下的歌谣,落款是一个简单的川字。
有人断言,参透这首歌谣就能找到那神秘的关山以及传说中的韩川,谁都想搏一搏这个天大的机缘,却少有人知道那幅字到底是什么内容。
我经常去这间客栈,不同于旁人,点上一壶清茶却放上七个茶碗,安静的听着他们口中的古怪莫测却从不发言。
可能只是想给自己留下一个记忆,毕竟时间太久了,久到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到底经历了些什么。
或许满屋宾客只有我自己清楚,客栈的门楣上曾经被人用手指暗刻了六个字。
关山度,胡不归。
关山度而不是关山,这就是这间客栈的名字。
而胡不归,则是那首歌谣的名字。
那并不是什么秘籍宝藏,其实代表的只是单纯的想念。
看到这里,聪明的你或许已经猜到了。
我。
就是韩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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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退回到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
年幼时的我,经常会做一个梦。
而在梦中,梦中的那个我似乎并不是生活中的我。
那个我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其上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绣文,两肩绣日月,后颈绣星辰,腰中系着镶金云龙纹玉带,脚踏高腰红罗盘龙重台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握权柄司生司杀。
虽不知那个同我容貌一般无二之人为何如此穿着,但依照他的服饰来看,似乎是一代帝王。
而那个我似乎并不在意这些世俗中人人趋之若鹜的权力,更多的时间会登上一处高山,在山顶的一个祭坛上,独自静坐,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怀念着什么,可惜梦中的我从未听清。
除此之外,我还经常能梦到我的父亲,梦见他在深山中攀爬,在大海中独行。
忘了说,我的父亲在我年幼的时候忽然失踪了,人间消失,从此再无下落。
除了父亲的失踪之外,我长大的过程其实很简单,读书上学上班,和大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本来没有什么差别,唯一不同可能就是看过的书太多。
家里有一间书房,里边堆满了如山一样的古籍,其中不乏博物院图书馆都不找到的孤本善本,还有一些之乎者也看不出所以然的古卷,就是因为这些书,让我从小就与人不同。
虽称不上样样精通但至少有所涉猎,历代传承诸子百家,上古神话野史秘闻,这些旁人眼中的不务正业一直都是我心头所好。
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真正的走进了华夏传承千年的神话与历史,那时我才知道,这些神话秘闻其实并不都是虚构的,很多事情的真相原来早已被岁月掩埋。
……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是一切的开始。
我在家中整理古籍,忽然听见房门响,由此开始了这漫长而精彩的探索之路,若是能够选择再来一次,或许我将没有勇气再次踏上这条路。
我连忙打开门,只见一个充满童真的少年郎正靠在门口等着我,见我开了门,笑着对我打着招呼。
“川哥,浪哥喊你出去喝酒,他着急先去了,让我把地址告诉你,你快点过去。”
说话的人是我的邻居,而他口中的浪哥便是我的朋友,也是这个故事中出现的第一个人:沈浪。
“好,谢谢了,我这就去。”
我连忙收好这些被我视为珍宝的古籍善本,对邻居表示感谢。
沈浪,我的童年玩伴,在和别人介绍自己的时候,总是不要脸的说自己就是古龙笔下同名同姓的大侠,可事实上呢,可能只沾了一个“浪”字。
人们第一眼看到他的印象,完全不是古龙先生笔下那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而是各个故事中被写烂了的反派角色,一米九十多的身高,膀大腰圆的身材,凶神恶煞的模样。
可是和他身高体重恰恰相反的是他的胆子,说他胆小如鼠都算抬举他,我们出门在外时,他如果忽然听见狗叫都恨不得跳进我的怀里,出去玩到半夜,若是我不送他,他甚至不敢自己回家。
照他这个性子,这辈子怕是做不成叱咤风云的大侠了,好在投生了一个好家庭,从小衣食无忧,长大了同样不为生活发愁,日子过的肆意潇洒,四处旅行不羁成性,与侠客倒也有几分相似,我这个人从小孤僻,不善交际,他到不以为意,是我少有的几个朋友之一。
本来以为是只有我们两个人,找个小馆子喝喝酒聊聊天,结果我按照邻居给我的地址寻到了地方,却是一家颇为豪华的酒家,我不由得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正在思考是不是该打道回府的时候,忽然看见从前面的门里走出一个人,四处张望后直奔我而来,我仔细打量,正是沈浪。
几句话问清楚事情的缘由,原来是我们同学聚会,我这个人生性凉薄,尤其懒得与人交际,学生时期朋友就不多,他怕我不来,才以私人的名义喊我出来。
我本不愿参加,奈何沈浪也是一番好心,同时他仗着自己身高体壮,在我犹豫间硬是一把给我拉了进去。
虽然不喜交际,但总不能苦着脸扫了人家的兴致,好在工作多年,起码的人际交往倒是不至于不懂,难得有这样的机会,多聊聊也是件好事。
和同桌的人说起上学时的趣事,说到当年谁学习最好谁最不让老师省心,谁情窦初开谁又喜欢上了谁,诸如此类的事情还是最多,毕竟老人曾经说过,哪个少年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觥筹交错间,天已经半黑,难得聚在一起,大家颇为激动,早已有人喝到沉睡,也早已有人说起儿时老泪纵横。
而我也打算起身回家,毕竟天色已晚,也是时候回去休息了。
“诸位吃好喝好,我就先走了,见谅见谅。”
也没什么人提出异议,毕竟多数人都已经喝的不省人事,而我生性本就孤僻,没醉的少数人也不见得希望我继续留下。
我正要出门回家,却听见当年的班长喊了我一声。
“韩川你等一会,咱俩一起走,我正好有事要找你。”
我虽不喜,但俗话说的好,伸手难打笑脸人,只好等他出来,问他找我究竟是什么事。
他却说事情比较重要,三言两语只见说不清楚,只好同他找了一间茶馆,一边喝茶边听他到底找我想要干些什么。
班长姓孙,单名一个震字,上学时候关系还可以,就是毕业之后没联系过,听别人说在人事部门工作,小日子过得还不错。
“韩川,最近怎么样?”
孙震不急不缓,一边喝茶一边漫无边际的闲聊。
“托您的福,日子还算过得下去。”
我其实已经有几分不耐烦,但还是强打着笑脸对他回应。
“毕业之后联系不到你,有些事情想告诉你,但是不太确定,怕你白激动一场。”
孙震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认真。
“有事就说吧,和你有关还是和我有关?”
我不想再绕弯子,所以直截了当的开口询问。
“我这两天好像听说你父亲的消息了。”
孙震犹豫许久,然后慢慢的说出来这样一句话。
咣当当!
听完这句话,我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然后只见我激动的站起来抓住了他的肩膀,旁边的人见状以为出了什么事情,急忙跑过来询问我们怎么了。
在孙震表示没事之后,这好心人虽然转身离开,但是眼睛还是盯着我们,似乎是生怕我们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
我却无心管他人想法,冷静下来之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我其实是我母亲一个人带大的。
我父亲叫韩英,曾经学医,后来和周先生一样发出了“学医救不了人”的感叹,转身弃医从文,做学问写文章,既是一名学者也是一名作家。
在我记忆中的印象很深刻,但是说实话,这印象却并不多,因为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失踪了,直到如今没有过消息。
而在我记忆中最后的画面,是他整夜在书房疯了一样的翻着满屋古籍,第二天出去就再没回来过,而他失踪前一晚,在书房桌子上所有的纸张,全部都密密麻麻的写满了两个字。
关山。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忙问孙震他发现了什么。
“你也知道,我在人事部门工作,每年的人口普查都是我们经手,我偶尔发现每年都会有一个名叫韩英的档案无缘无故的消失,所以就想起来叔叔失踪的事情。”
孙震看我平复了心情,慢慢的告诉我,生怕再次引发我情绪的波动。
我有些激动,但是也生怕这只是一场误会。
“这怎么能证明和我爸有关系,没有可能是名字凑巧一样么?”
“这个档案每一年的所在地都不同,最怪异的是每次记录下来之后就会莫名其妙的消失,所有同事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仔细的调查过,这个档案第一次出现那一年正是叔叔失踪的那一年,而且年龄上和叔叔也能对的上。”
“那最后出现的地址你还记得么?”
“当然,我特意记了下来准备告诉你,听沈浪说,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在寻找叔叔的踪迹,职责所限我不能陪你同去,但是只要我这里有消息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大恩不言谢,你把地址给我,不管是巧合还是真相,我一定要去。”
在恍惚中告别了孙震,我回到了家里,拿着他给我的地址,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在他说出口的那一瞬间,其实我就已经决定,不管这是不是巧合,只要有一点线索,我就要顺着这条线索找下去。
收拾好自己的行李,准备踏上找寻父亲下落的路,去质问当年他为什么不告而别,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到底在做什么,居然一次未归。
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着自己不为人知的苦衷。
手中拿着孙震给我留下的地址,根据他所知道的线索,早最后出现的档案资料之上,地址一栏清楚的写着:峨眉,赏春亭!
终于得到父亲的消息,我难以控制内心的激动,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眠,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待到凌晨,才好不容易成功入睡。
而睡着的我,却并未如常人一般安然于面,而是再次进入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之中。
梦中的我还是如往常一般,头戴通天冠,身穿玄衣纁裳,独自一人威严却又落寞的坐在祭坛之上。
但这次的梦境却与从前不同,这次在梦中的那个我似乎能看到真正的我,他的目光注视着我,神情中居然带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嘴里念念有词。
而这一次,我出奇的能够听清他口中所说之语。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