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
    迪恩将有一些年头的老旧木门敲响。
    “请进。”一个女人的声音传出。
    迪恩推门而入，看见一个穿着白袍，挽着发髻的女人正在全神贯注的拿着笔在石板上描着什么。
    这个女人都没有转头看来的是谁，迪恩觉得她应该是在做一件很精细的事情，无法分心，于是他让墨竹不要发出声响。
    地板上有些石砖是松动的，迪恩怕直接踩上去会发出声响，于是刻意绕开了，来到女人的背后。
    她在石板上单纯用手画出一个个几何图形……虽然这些图形拆开来迪恩都认识，可如此复杂的组合在一起，让人看得有些头昏脑涨又有些强迫症一般的舒服，这些几何图形都是大体上是对称的。
    不过后来女人又在石板上面添加了各种大小不一的图形，导致失去了对称的美感，却变得玄奥起来。
    “您好，我叫温妮费德，温妮费德·罗伯茨。”
    “你画完了吗？我是说，我叫迪恩·艾弗。”迪恩看得入神，完全没注意温妮费德已经停下了笔。
    “没有，远远不止，这次刻画失败了……迪恩？不就是那个种树的？我对你的传送门很感兴趣……抱歉！原谅我的不敬。”温妮费德意识到自己的话带有贬义，连忙站起身低头致歉。
    迪恩这才发现这个白袍的女人长得很高，跟自己差不多，快到一米八了。
    “不用介意，你这刻画的是执行回路吗？”迪恩迫不及待问出了他好奇的问题。
    “这只是雕刻回路之前需要的设计版，描画好了再按照设计的回路雕刻，但是这次描画失败了，许多回路都有些偏移。”
    “抱歉，是我不小心打扰了你。”迪恩看着石板上的回路，温妮费德正在用一种凝脂状的小球在石板上擦着，那些被小球滚过的笔迹纷纷消失，变成了黑色的颗粒。
    “迪恩先生，刚才您不断地皱着眉头……请问，我是有哪里做得不好吗？”
    温妮费德觉得迪恩这样一个外行人完全没有资格对她表示嫌弃，纵使她这次描画有一些小小的瑕疵。
    “额……有吗？”温妮费德的语气带着抱怨的味道，让迪恩有些反应不过来，上一秒还文质彬彬的女人，下一秒就有些咄咄逼人了。
    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个镜子，镜子将迪恩下意识的表情全都照了出来。
    温妮费德环臂抱胸，锋锐的目光似乎要刺穿迪恩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浆糊，竟然对一个魔法天才投以不满的眼神。
    “我这次来，是有几件事找沃兹大魔法师商量的，要是他不在就算了，我改天再来。”
    “老师外出了，待会就会回来，不如坐下来喝几杯果茶等一会，顺便回答一下我的疑问？”
    温妮费德端起茶杯，吹了吹不存在的热气，再抿一口已经凉掉了的果茶。
    “呸！凉了不好喝了。”
    一口果茶喷了出来，溅了迪恩一脸。
    ……
    迪恩坐在椅子上，将刚擦完脸的毛巾挂在脖子处。
    “对不起。”温妮费德为迪恩和墨竹端来了热气腾腾的果茶，倒进他们身前的茶杯里。
    温妮费德道歉时的表情很平淡，感受不到一点歉意，迪恩感觉她刚才八成是故意喷自己一脸茶水。
    “现在可以说说了吧。”温妮嘴角微翘，眼神得意，优雅的端着热茶品尝。
    气量真小，愚昧的土著女人，迪恩决定用地星的常识来打击她。
    “温妮费德，你知道什么是刻度吗？”迪恩直呼其名。
    “刻度？我不知道，你最好不要拿什么生僻的东西来搪塞我。”迪恩的语气让温妮费德有些生气，但是她真的不知道刻度是什么东西。
    “请你画一个正方形，我来告诉你什么叫刻度。”迪恩的手在桌子上比划了一下。
    温妮费德放下茶杯，将信将疑的看着迪恩，他说的正方形温妮费德听不懂，但是她知道迪恩说的是最基础的秩序符文。
    画一个最简单的符文有什么难的？自己一套符文都画得出来！
    温妮费德拿来纸笔，手绘出一个小小的正方形，她对待这件简单的事情却很认真，反复用凝脂小球修改了几次，才把白纸递给迪恩观看。
    “可以画大一些吗？”迪恩瞄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知不知道秩序符文画大了很容易变形！”温妮费德很生气，迪恩的不屑和无知激怒了她。
    大型的执行铭文很容易因为角度稍微偏移，或者线段的长短不一致而变形失效，人很难单凭手就画出完美的正方形。
    “哦？是吗？”迪恩走过来逼近温妮费德，两个人差不多高，所以谁也没法俯视谁。
    温妮费德含怒看向贴近的迪恩，就当她以为迪恩想要干什么不合时宜的事情时，手中的笔被迪恩抽走了，还给她留下了一个白眼。
    “！！！”
    岂有此理？我温妮费德，学院学生第一人，今天就要看看你迪恩能画出鬼东西出来。
    她就站在迪恩的身边，看着迪恩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整整齐齐的对折了两次，变成了一个角。
    迪恩将角对齐温自己画出的正方形的一边，以边长为单位，用笔刻下一道短细的黑线，又用一种看不懂的符号做了标记。
    “折纸的两边都被迪恩刻上这种距离一致的黑线，这就是他所说的刻度吗？总感觉蕴含着某种规则……”
    迪恩用笔沿着角的两边画出格出了两段相交的线段，每一段的长度跨度刚好从角尖标记到第十三个标记处，刚好十格。
    迪恩又将第十三标记对准线段的另一端，再次重复之前的步骤，一个标准的正方形就画了出来。
    “我画的这个正方形……不对，我画的这个符文，你是你画的那个的169倍大。”迪恩想将纸甩到温妮费德的脸上，但是考虑到一张纸发不出啪啪的打脸声，还会乱飞，于是就随意的拍在桌子上。
    “怎么可能！”
    温妮费德咬紧嘴唇，学着迪恩的方法，用折纸上的刻度将迪恩画的正方形的每条边都刻上了标记。
    “学的挺快。”迪恩吹了吹热腾腾的果茶。
    温妮费德沿着折纸将对应的标记连线，迪恩的正方形刚好被分割成169格，每一格的大小都和她画的正方形一样大。
    “真理之神在上！为什么能那么精准！”温妮费德捂着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用上迪恩制作的工具和刻度概念竟然可以让刻画回路变得这么容易。
    迪恩也是一脸不可思议：“你们就没有造过房子的魔法师吗？”迪恩踩了踩地砖，这一个个正方形是被你忽视了吗。
    迪恩回忆了一下本体留下的记忆，发现长度单位还停留在一指长的阶段，重量单位是一个成年男子？wtf？
    事实上，魔动学才处于刚刚起步的阶段，其消耗魔晶的特性注定短时间内只有贵族和富商才能接触。
    再加上人类国度没有统一度量衡，一个工匠就有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标准。关于角度和刻度这些概念都是每个工匠吃饭的东西，不会轻易教授给他人，就算是魔法师也不例外。
    身为贵族的温妮费德自然不愿浪费时间与这些下等人接触，学魔法可有趣多了。
    温妮费德突然抓住迪恩的肩膀，大力摇动，把自己的发簪都摇掉了，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脸上：
    “如果你能画出轮回符文，我就……”温妮费德说到后面，都已经语无伦次了。
    “你就干嘛？还有轮回符文是什么形状的？可循环垃圾的标志？那个可有点难啊。”
    两个人都不明白对方在说着什么，温妮费德干脆用肢体语言，在空中比划着圈圈。
    “圆形？”看了老半天迪恩才明白温妮费德比划的是一个圆形，简单得让他智熄灭。
    “这有什么难度……”迪恩向温妮费德要了另外一根笔，然后将这支笔与之前的笔以某个角度架在一起。
    “你能把两只笔固定在一起吗？”迪恩问了问温妮费德，因为用布绑起来太不牢靠了。
    “可以！”温妮费德闻言，嘴中默念，伸出一根食指对准两支笔的接触点。
    “冻结！”一阵白霜突然从接触点冒出来，转眼间蔓延开来，将两支笔的中部冻成一坨大冰块，牢牢的固定在一起。
    “emmm”迪恩砸吧砸吧嘴，拿着手上这只一公斤多的‘圆规’，在纸上画出来了一个让温妮费德彻底拜服的完美轮回符文。
    “前辈！我这就去准备离校外住所需的文件资料，我要跟你回去。”温妮费德整理了一下头发，将身上的白袍脱了下来，这件白袍是白胡子魔法学院的专属制服，类似于校服的存在。
    “等等！啥情况啊？”迪恩一脸懵逼，‘圆规’从手中滑落，上面的冰块砸在地上毫发无损。
    “如果你画出轮回符文，我就当你的学生！”
    这是温妮费德的原话。
    “呵，真是惊喜……”迪恩擦擦汗，连忙喝了一扣果茶压压惊，但没想到，更大的惊喜出现了！
    “这个味道！！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