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出海从浙江一共劫掠两千八百五十七人，在给这批浙人分组编队的时候方毅之报告了一个新情况。以前不管是明郑的属下还是疍户或者沿海劫掠的清人，整个体系内没有裹脚的存在，贫困的人家不会给自己的女儿裹脚，这样白白浪费一个人力。这次从平阳渡口带回来的，有百十个女子是裹脚的。王浩接到汇报后觉得这是极为危险的信号，于是他毫不犹豫的发布一个新的命令，已经裹脚的每一位必须登记在案，限期解布放脚，如果不放脚的全家打为矿奴；如果有新裹脚的被发现，男性户主就地处死，全家打为矿奴。桃源人力极为紧张，最高的处罚就是终身矿场为奴，这是公布的第一个死刑科目，他希望用这种严厉的刑罚止住这种歪风。民政系统授命随时盯着这些裹脚女子，希望能抓个典型出来。说起来这是桃源单独公布的第一条民法，没想到是为了这么个事情。
    修整五日后，王浩又一次动员所有船队出行，那条沙船带了铜，硫磺和俵物去福州贸易，从去年和曹掌柜签了战略合作伙伴以后，桃源还没交过一斤铜给人家，实在有点对不起王浩说的大话。小琉球号又一次可耻的去琉球拉粮食，这次他有点别的任务，因为贸易有了底气，王浩打算让他们去琉球买些牛马回来，民政已经哭喊了很多次，桃源现在牛马加起来不超过两百三十头，开垦全靠人力这实在是挺难的。
    五条大赶缯和两条中赶缯带着陆战一哨和桃源哨向北。动员司现在采用的是轮训的法子培训民户，每次抽两百人培训三十天然后就地解散，再征召一批新人培训。这次正好有一批完成培训，他们也组织了一个民兵哨跟在船上。船队在鸡笼停靠了两日，除了卸载物资外，桃源哨和鸡笼哨换防，鸡笼哨这轮出勤后将回到桃源修整，全军只有鸡笼哨光棍最多，也要趁机解决一下。王浩借着这两日到鸡笼河采金场去观摩了一下，这次看了后他对林文豪的狠劲是叹为观止。
    整个鸡笼河金砂河段已经摸清楚，大概从上游到中游蜿蜒近二十里，再往下没有开采价值。林文豪最近差不多长驻在金矿，他把河道分段淘，每次矿奴要把一百丈河道完全淘干净，才会继续往下游移动。矿奴用了将近一千八百人，每四个人一组，有个组长；每八个组一个班有个班头；每六个班组成一队，有队长和副队长。所有矿奴和监工、驻军分驻在三个营地，每天统一上工统一下工。每天下工时候，随机抽四成矿奴搜身，一旦有人搜出一丁点金子在身，那全组统统吊死，班头和队长也要被活活抽个半死。监工搜完矿奴，战兵队开始搜监工，如果搜到金子也一样处理，现在鸡笼河边挂着四十几具发烂的尸体无时无刻的提醒着大家。同时每晚都要按组称重计数，淘金最少的三个组马上被当众吊起来打，而淘金最多的三个组将会享受大鱼大肉，这三组矿奴当晚可以留宿女营。
    林文豪正自豪的给两位大人汇报“大人，下官觉得金砂被偷藏的比例绝不会超过2，而且矿奴的士气相当高。”这样的白色恐怖居然还能说士气非常高，王浩也是服了，他马上追问“这些矿奴士气高图些什么呢？”回答似乎很有些道理，矿奴本身毫无差距和未来，林文豪生造出四个阶级挨打的、吃饭的、吃肉的和即刻升为国人的。立刻升级需要淘到狗头金，这个月真发生了一次，有人淘到一块九斤重的纯金，这人立刻被升级，在女营里独自享受了五天。林文豪当众签署了一份文件，宣称矿奴只要淘金五年就会获得自由，还会分到土地。至于多少人能熬到五年，他也不太肯定，他觉得肯定不会超过一半。
    好吧，当时自己选人来鸡笼的时候还斟酌了一下，还是觉得方司观为人过于方正才选的林文豪，没想到这位师爷真是位狠角色，王浩狠狠的夸奖了一顿“达仁啊，桃源有现在这局面，离不开金砂，军功章上有你的一半，我们其他人有一半。”这话说的林文豪眼泪瞬间掉下来，旁边的许三多稍微撇了撇嘴，到底没有说什么。
    往金瓜石的大路已经快建好，许三多也没有着急抢修，因为鸡笼还是缺人。这边所有人力就是两千五百吕宋奴和八百多户凯达格兰土番。光一个鸡笼河采金砂，许三多和林文豪测算过，最佳方案就要放三千五百到四千人。并不是不能多放，而是考虑河道宽窄和运输能力，这个人数采金效率就是最佳。同时筑路要人，采煤要人，铁矿要人，采硫磺火山灰还是要人。许三多估计至少要到鸡笼人力八千到一万的时候，才能排出人力去开采金瓜石矿，而近万人的吃粮问题，桃源现在肯定解决不了。就地屯垦也不是办法，鸡笼只有临海窄窄的不到十里的平原，拿同样的人力去种丘陵旱田，那为什么不去桃源种上好的水田呢。任重而道远啊，两天后船队出发了。
    船队的目标是长崎外海的五岛列岛，大概在长崎西南不到两百里地方。这里明朝的时候名气很大，当年几个最有名的海商或者叫倭寇，比如汪直，颜思齐等人都拿这儿当过据点。其中汪直还给倭国带来一个巨大变化，他带着葡萄牙商人把火铳传播过来。这个群岛到现在已经彻底萧条了，日本开国贸易只在长崎一地，五岛列岛变成和舟山一样的，打鱼种地的普通小群岛。
    群岛上有一家大名叫福江藩（五岛藩），江户幕府时代石高超过一万的独立户才能叫大名，这家石高一万二，刚刚够格。就这么个最小的大名，中赶缯回来路上曾经去拜访过。出发时候王浩叮嘱过，如果通商成功，需要跑一趟五岛看能不能租个岛子，这群岛正好守在江、浙两省往长崎必经之路上，等军力充足的时候，王浩想在这里驻扎一只小船队，专门拦截大陆走私船。倭国的生意有荷兰和桃源做就够了，大清国就别掺和了，他们又不敢提价，参与进来只会碍事。
    没想到拜访非常失败，这任藩主根本没接见，他还派了一个低级官吏告诉琉球人租岛可以，不过只能租个无人岛给琉球，开价一年三千两。这也太不要脸了，葡萄牙人租澳门一年才不过五百二十两，人家借着澳门能做整个中国大陆生意。荷兰人在长崎建了个出岛商馆，垄断欧洲人和日本的生意，一年也才五千两的租金，这里租个荒岛也不产生什么收益，居然开价三千两，这不就是欺负琉球国小力弱么，现在王浩带着陆战队找上门说理来了。
    参军司没有任何福江藩资料，何英找王浩劝他谨慎，至少也要侦查清楚对方底细再动手。可王浩缺的就是时间，这一来一回至少一个多月就过去了，他教了何英一个判断日本大名实力的简易办法。一百年来倭国有过两次大捡地，太阁捡地和庆长捡地，按照倭人做事严谨态度，王浩认为各家大名领地收入准确度还是过得去的。这样就简单了，拿萨摩藩就可以测算。萨摩是七十七万石，这个数是被幕府故意坑的，实际萨摩石高大概五十二万石，他家有民四十万出头，武士一万三千人。这么一推算福岛藩民不过七千人，武士三百，再考虑萨摩的丧心病狂，王浩给福江的武士数再打个五折。三个哨的火枪兵去对付一百五十个装备刀枪的武士，他觉得这仗没什么压力。王浩这推算粗糙了些，石高代表的是财力，而不是人力。福岛藩人力超过一万的，只不过只有农业和渔业，这个藩的生产力水平相当低。财力倒是能代表兵的数量这个反而没错，像桃源现在也不到两万人，真要发狂起来，武装三千人都能做到。
    第四代福江藩大名叫五岛盛畅，今年不过二十几岁。这位最近一直心事重重，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学佛有些心得，他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些祸事要上身。今天他正跪坐在榻榻米上发呆，小姓忽然拉开房门冲进来。这厮连鞋都没脱，这也太失礼了，五岛正要摆出家主的威严训斥，结果听到小姓发疯了一样的叫喊“大军，城外有大军上岸。”说是城外其实这个藩是没有居城的，一万石的藩要是花钱去建一个城堡那也太荒谬了些，所以就假装自己有城堡，给自己住的地方起个名字叫阵屋。实话说就是在村子外面选个高一点的地方，建一个带围墙的大院，有点像中国北方土财主那种几进的院子，讲究点的还会在阵屋里修一个望楼，这样附近情况就能观察清楚。
    有三个哨已经下船，小五百人排成整齐的三排正在往阵屋正门推进，为了增加威慑力从船上搬下两门三斤炮，这支队伍距离阵屋只有一里远，等整队结束队伍还会继续逼近。要说这时代倭人真是挺有血性，虽然家里只有一百武士，还有十几个被派到各岛去监控收税，福岛藩还是迅速集合八十几个武士，又给几十个杂役仆人发了长枪，这样凑出一百几十人出战。这只小部队乱哄哄的就在三斤炮的射程内开始整队。桃源人也没有趁乱进攻，就在原地安静的等他们。
    带队的侍大将已经整理好队伍，但他不敢进攻。对面全是穿军服戴铜盔，明晃晃的站在那儿威慑力相当大，这绝不是海寇，没有哪家海寇会给自己人统一制服，对方也没打旗子，看不出是哪国的军队。还是派人去接触一下吧，这样的敌人自家应该打不过的。一个通事打着旗子朝着桃源的军阵走过来，他在四十步的地方被将近二十只火枪的齐射打飞了出去，尸体整整飞出一丈远才落在地上。这激怒了倭人的队伍，于是一百多人不管拿倭刀还是长枪，火铳，所以人开始向对面发起冲锋。五分钟以后仗打完了，桃源人先是在三百步的地方开了两轮炮，然后在一百步的时候打了一个枪炮合击，等到倭人冲过那具通事尸体的时候，四百多只火枪和两门装满铅子的野炮，打了一个极近距离的会心一击。风把硝烟吹散的时候，桃源人的军阵前只有一个敌人还站着，这个勇士杵着一根一丈六尺长枪，大张着嘴巴已经傻掉了。
    两只中赶缯开开心心的出发了，他们得去长崎做生意，现在王浩搞的是饥饿营销，桃源积攒的货物不会一次带过去，王浩希望桃源的每一次到货都能让长崎的商人感到一阵惊喜。一队肉搏兵拥着王浩进了阵屋，在院子里，王浩接见了跪在地上的五岛盛畅，这时候五岛才知道，把他所有武士杀干净的原来是传说中怯懦至极的琉球人。王浩站在五岛盛畅的面前，低头看着这个最小号的大名“我们琉球人是惧怕萨摩藩，但好歹我们也是十二万石的藩国。你一个一万二千石的家主，服侍强者难道不是武家的本分吗？”他挥挥手让通事翻译给五岛盛畅听，然后继续说道“告诉他，琉球身在海中，萨摩随时可以浮海过来灭了我们琉球国，他这个五岛藩也在海中，我们琉球人也是会浮海的。”
    陆战队在福江岛（五岛列岛最南的大岛，阵屋所在）待了三天，王浩仿照施琅的做法，把福岛藩所有和大名有丁点关系的人家，所有认识字的，手艺人和商人统统带回琉球，就这样也只有两百多户，惯于贼不走空的琉球人又搬走两百多户种田的普通民户。这藩也太穷了些，金银加起来才搜出不到四千两，不掠点人都不够来回船票。现在福岛藩只剩下五岛盛畅一个统治阶级，对了他的正妻还在江户被扣做人质，他四岁的儿子会被带回桃源扣做人质，可怜的一家三口要分居三地了。
    私港王浩选好了，整个列岛大小共一百二十个岛，其中二十几个岛子是有人岛，他选了个福江岛正东二十几里的方圆十三里的小岛，岛上只有五六十户渔民，最大的优点就是离长崎近，一百五十里的距离快船大半天能到。这岛子琉球人可是正经租下来的，租期定了九十九年，每年租金十块银圆。
    三天后赶缯船队启程，他们不会等待去长崎的贸易船，那两只船在长崎交易要花很多时间，王浩觉得组织船队出海成本不小，只赚回船票就回家有点亏，他打算再去哪儿抢点人口。一帮人围着海图在开小会，按理这地方去长崎最近，可是那鬼地方光炮台就七座，这小船队根本打不过，再说以后还靠长崎吃饭呢。再近的就是济州岛，那边倒是武备很差，可是那岛太大人口有两三万，就算打的过，抓人也捉不过来，到时候朝鲜水师赶来就难办了，又近又好控制的没有啊。
    最后还是林大成的意见中肯，他觉得现在船上战兵多，大伙又没带演出服，有难度的地方还是别碰了，万一让人逮住容易露馅。现在船上能动员六七百人上岸，长宽十里以内的岛子能保证一个不漏全抓走，这样消息能屏蔽的住不留后患，符合不太远又都是小岛的，就只有夹在萨摩本土和奄美列岛之间的吐噶喇列岛。这个群岛其实离萨摩的直属领地很近，不过没什么特产，而且都是小岛，抓人最方便。于是船队启程朝着正南方向行驶。
    上次去浙江用的麻将牌盔甲都是民政司发动葛玛兰社的番妇做的，演出服质量很差，属于一次性道具，王浩很不满意。等下半年资金再宽裕点，他心里在想，还是抽点钱去倭国买一批正版演出服，这样演出质量也高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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