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东江军行动,虎墩兔添乱
现在后金最有实力的便是四大贝勒,分别是大贝勒代善、二贝勒阿敏、三贝勒莽古尔泰、四贝勒皇太极。
莽古尔泰已经废废了,连骑马都困难,已经失去了继承汗位的资格。
二贝勒阿敏统领镶蓝旗,有兄弟济尔哈朗帮衬,战功卓著,也颇有野心。但从亲疏关系上看,他是努尔哈赤的侄子,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希望。
大贝勒代善领正红、镶红二旗,还有儿子岳讬、硕讬、萨哈廉等能征惯战之辈,实力雄厚。
而且,多罗贝勒杜度自父亲褚英被杀后,便一直跟着代善,唯其马首是瞻。现在领正蓝旗,也算是代善的人。
皇太极本来努力表现,想争取把莽古尔泰的正蓝旗归自己统辖,以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努尔哈赤把残破的正蓝旗交与杜度,把完整的镶白旗交给了小儿子多铎,并暂由其兄阿济格统率。
这样一来,汗位的竞争者就多出了一股新兴的势力。
大妃阿巴亥倚仗努尔哈赤的宠爱,为二儿子多尔衮争得了十五个牛录,大儿子阿济格和小儿子多铎则共有镶白旗。
但这股新兴势力有一个明显的弱点,就是年纪太小。最大的阿济格不到十八岁,最小的多铎则只有九岁,虽受努尔哈赤的喜爱,却难以服众。
皇太极呢,手中只有正白旗,资历上不靠前,战功也不是最大的,但对继承汗位谁不动心,他当然也不例外。
皇太极善于结交,与岳讬、萨哈廉、济尔哈朗等小贝勒关系密切。八旗中的一些高级将领,也很钦服他。
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努尔哈赤的态度。
有一次,努尔哈赤曾看似随意地问皇太极:“为何济尔哈朗、德格类、岳托等散朝后,都抛开自己的父兄,单单要送你四贝勒回府?”
这说明皇太极早早地就在培植自己的势力,连努尔哈赤都看出来了。看似随意的问话,其实也透露出努尔哈赤的警惕。
或许,这也就是努尔哈赤不给皇太极增加武力,而是把镶蓝旗给杜度,又把镶白旗交给了小儿子的原因吧!
皇太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有所收敛。但这个纳拉忠明一出来,立刻引起了他的警觉。
或许父汗不会被这种分化瓦解的小伎俩所骗,连舒尔哈齐被杀后,阿敏都未受牵连,依然升为四大贝勒之一,掌一旗人马,又何况皇太极这个亲儿子?
但其他汗位的竞争者能放过这个攻击的机会嘛,皇太极认为即便不是马上,隐患却长久存在,不知道何时爆发。
紧皱着眉头,皇太极在室内来回踱步,越想越觉得明廷这个阴谋太损了,似乎有针对自己的意思。
还叶赫纳拉氏,还忠明,能不能起个更恶心的“死忠明”的名字,就象是让人吃了苍蝇般难受。
哪个王八蛋想出的计策,若是抓到你,定要亲手掐死你一个时辰,方解心头之恨。
皇太极脸上抽了两下,暗暗地发狠咬牙。
罗绣锦还未赶到,亲卫队长前来禀报,哨骑传来情报,东江军一部渡过鸭绿江,占领险山堡;镇江堡江面亦有明军活动,似有袭取之意。
皇太极想了想,挥手命令继续监视打探,却没有任何调兵出动的意思。
沿海加上沿江区域,实在是太过广阔,后金根本没有那么多兵力驻扎守卫。所以,近岸十里已尽皆弃守,只留少数哨骑刺探监视。
而皇太极和杜度分别驻守凤凰城和宽奠,也不是闻警即出。如果听到探报就出动,估计只能看见明军登船入海的背影,还不得折腾死啊!
按照后金制定的战术,就是等明军深入之后,利用几处内陆的驻兵,利用机动优势实施打击。
说白了,后金还是认为野战是自己的优势,且是明军难以追赶的。但实际上,明军正在努力地缩小差距,速度之快,将会出乎后金军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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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沈虽然已经是后金的统治中心,但建州依然是其不能放弃的地方。
因为,赫图阿拉城具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努尔哈赤即汗位,建国号为金(史称后金),建元天命,定都于此。后迁都至辽阳后,尊赫图阿拉为兴京。
说白了,赫图阿拉城乃是后金的龙兴之地,无论是政治意义,还是心理上的原因,都不能弃之不顾。
东江本部显然是看到了这一点,也从毛承禄的长途奔袭中得到了经验,开始不断地沿鸭绿江向北运动,吸引并牵制了杜度所部的注意力。
而险山堡的占领,则是一次试探性的行动。从辽西明军的推进中学到了经验,东江军的真实目的是镇江堡。
尽管镇江堡已经被拆毁,可就象锦州和大凌河城一样,在得到了一批新式火炮和武学炮兵军官的支援后,毛文龙亲率一协人马突然趁夜登岸,占据了镇江堡。
如果建奴前来进攻,坚守镇江堡的重任就交到副将陈继盛手上,驻军定为三千,亦将是厮杀到底、绝不退缩的死兵。
现在的东江镇已经扩编完毕,一协人马达到了八千。
再加上镇江堡本就不大,八千人昼夜施工,只用一天一夜的时间便构筑完成了环堡野战工事。并且,向堡内运进了充足的弹药物资和武器装备。
工作完成后,眼见建奴并未出动,毛文龙又指挥官兵构筑了一条环形的靠江工事。
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这条呈半环形的靠江工事,被称为却月大阵。
没错,以壕沟胸墙取代战车,以掷弹车、燧发枪代替强弓硬弩,背后还有江上水师的火力助战,就是模仿的刘裕大破魏军骑兵的却月阵。
却月阵与镇江堡的环形工事最近处相距不过二里地,可用火炮互相支援,成为兵书上常说的“犄角之势”。
对于镇江堡,甚至是镇江地区的执念,使毛文龙终于下定决心,敢于和建奴进行一场面对面的攻杀较量。
“建奴尽弃江边十里之地,连镇江堡亦是不守,恐怕不会出动进攻。”陈继盛倒是想在镇江堡保卫战中建立功绩,比不上宁远之胜,也让建奴头破血流。
毛文龙举着望远镜四下瞭望,半晌才放下,说道:“他若不攻,咱们就继续扩大占领区域,把这夹江而守的阵势建得牢不可破。”
苟真怀放下望远镜,指着前方说道:“建奴的哨骑讨厌,待到晚上,派人前出埋伏,明日白天再来,让他们知道厉害。”
“此计甚是高明。”毛文龙微笑颌首,表示同意。
苟真怀笑了笑,说道:“新晋建州指挥使纳拉忠明在铁山驻跸的消息,应该很快被建奴所知吧?”
毛文龙点了点头,说道:“消息已经散播出去,建奴未必会重视,也未必会轻举妄动。”
“来不来杀纳拉忠明不重要。”苟真怀冷笑了一声,说道:“让建奴知道有这么回事就行了,越多越好。”
“朝廷——”陈继盛迟疑着说道:“此举未必有用,倒是多了些麻烦。”
毛文龙也觉得多余,眼见老伙计代他说出来,感激地看了陈继盛一眼。
“不过是派了百多士兵保护他,也算不上是什么麻烦。”苟真怀淡淡一笑,说道:“目前看不出作用,也只是短期而已。日后嘛,或有大用,出乎我等意料。”
毛文龙以目示意陈继盛不可再问,转而开口说起了防御之事,算是把这件事揭了过去。
苟真怀其实也不是全了解,但他知道这是皇帝的意思,自然要极力说明其用处甚大,不敢稍有怀疑。
就目前的形势,按苟真怀的估计,至多两年,只要朝廷能保障饷粮武器弹药,平辽是有很大把握的。至于为什么要弄出个纳拉忠明,他心里也觉得有些多余。
别看后金依然占据着大半辽东,但大片的地盘已经成为负担。实在是兵力有限,难以切实控制。
依照当时辽东的产出,就是不打仗,光是围困封锁,也能把后金熬得筋疲力尽。
当然,皇帝已经说了,天灾大难将临,平辽的时间表最多也就三年。所以,光耗是肯定不行的。
“野战还是要靠车阵。”陈继盛的话打断了苟真怀的思绪,“孔有德、张盘他们就凭此击败过建奴,戚大帅也有成法可依。”
毛文龙捋着胡须,若有所思地说道:“光是车阵恐怕还不够,骑兵必不可少。”
苟真怀没吭声,朝廷倒是给东江军拔调了不少战马,也组建了骑马火枪兵。但毛文龙所说的骑兵,显然不是指这种。
骑马砍杀嘛,要能和建奴对阵的话,可不是短时间内能够训练出来的。或许,蒙古诸部能够助一臂之力。
随着辽西明军的推进,虎墩兔也要率部东返,并想将义县作为领取抚赏银,并开马市的地方。
朝廷对此还没有明确的答复,苟真怀觉得是个好事儿。联蒙抗金是朝廷既定的战略,察哈尔部东归,对后金也能造成不少的压力吧?
而且,察哈尔部占据义县以北的地区,不是等于替明军防备了锦州、大凌河的侧翼,省去了不少东进的顾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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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维的角度不同,得出的结论也大相径庭。
熊廷弼对于察哈尔部东返也抱支持的态度,他当然不会预料到,虎墩兔不是盯着后金,而是喀尔喀部,要为实现统一蒙古诸部的梦想而奋斗。
能一下看穿虎墩兔的心思,并预料到之后的结果,也只有皇帝朱由校能做到。他迟迟不予答复,也是顾虑重重,想找出一个规避的办法。
历史上,后金在孙承宗主政辽东后似乎是消停了数年。
可实际上,后金数次征伐喀尔喀部,得到了大批的牛羊,并在虎墩兔的神助攻下,彻底消灭了亲明的喀尔喀诸部,稳定了后方。
而现在明军的不断行动,牵制住了后金的兵力,使其难以抽出手来打击喀尔喀部。
察哈尔部的再度东移,很可能破坏目前的形势。或者使喀尔喀部内乱,部众投向后金;或者不敢与后金争锋,导致义县出现缺口,威胁到锦州和大凌河的侧翼。
别以为虎墩兔有着统一蒙古的雄心壮志,便是个硬汉子。历史上,对后金他可是色厉内荏,连派兵增援遭到后金打击的喀尔喀部都做不到。
所以,寄希望于察哈部成为辽西明军的屏障,根本就是不靠谱的事情。在和后金的作战中,连喀尔喀部都比虎墩兔强。
朱由校更深一层的打算,并不是奢望喀尔喀部能够与后金硬刚,而是希望在明军的配合下,与喀尔喀部联手,打击亲后金的科尔沁部。
夜色已深,朱由校还未想到万全之策。心中烦闷,索性走出暖阁,在星光下漫步静心。
不知不觉,朱由校已经走到了乾清门西侧的军机处。
屋内烛光明亮,偶尔有人影在窗前闪过,显是在忙碌着工作。
“今天是哪位阁老当值?”朱由校随意地开口问道。
王体乾立刻上前一步,躬身答道:“回皇爷,乃是孙阁部当值。”
孙老师啊,一把年纪了,还得值夜班。
朱由校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进去。
一个年轻的承旨捧着文件匆匆而出,被王体乾尖着嗓子叫了一声,才没撞到皇帝身上。
“万岁恕罪。”承旨吓了一跳,赶忙跪倒请罪。
“起来吧!”朱由校语气平缓,虚抬了下手,“去忙你的,朕看看孙师。”
此时,里间屋的孙承宗已被惊动,起身迎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个承旨官。
朱由校抢上一步,未待孙承宗施完全礼,便开口说道:“孙师免礼。尔等也平身吧!”
“万岁还未休息?”孙承宗坚持施了半礼,伸手把皇帝往里让,“可是有要紧的政事处理?”
朱由校笑了笑,走进里间屋坐下,伸手示意孙老师也落座。看着桌案上厚厚的一堆文件,不由得慨叹一声,“孙师偌大年纪,在军机处当值,着实辛苦了。”
孙承宗拱手道:“微臣年岁大了些,倒是不用睡太多觉。辛苦二字,实是万岁谬赞了。”
朱由校点了点头,抬眼注视着墙上挂的辽东地图,半晌才缓缓说道:“虎墩兔欲东返,改义县为马市,朕委实难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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