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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永安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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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轻柔很诧异,花桃不错眼珠地盯着钟云疏。
    钟云疏,身为殉国蕃将之后,被刑部尚书收养,成为大邺最年轻的大理寺少卿,因为异于常人的样貌身量,不论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不知是蕃邦风俗开放,还是他本性如此,忙时可以熬几日几夜不见疲态,闲时也可以游山玩水诗兴大发,甚至于在宫宴之上,兴致所至,还能敲击羯鼓与乐工和曲同乐。
    他兼具文臣的风雅,又有武将的体魄,一双少见的眼瞳,是永安城最受瞩目的男子,没有之一;还是因为这双眼瞳,刑部雷尚书为此找遍永安城的媒婆,却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他。
    倒不是因为他脾气乖戾,相反的,众人皆知,他对女子极有礼仪,哪怕酒醉以后都温文尔雅,平日里更是和风细雨般的存在。
    魏轻柔第一次见到钟云疏对女子绷着脸下令,大约是着急了。
    “切。”沈芩毫不掩饰嘲讽之意,“省省吧,钟大人,您把自己看好,不要再受伤让我照顾,我就谢天谢地了!”
    “……”钟云疏的着急瞬间消弥。
    “躺下!”沈芩再次把他摁回床榻上,“我警告你,外面有霍乱,我一没诊箱二没药材,你这个危重病人好好躺着,再乱动我让花桃把你绑在床榻上!”
    花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沈姑娘怎么敢和钟大人这么说话?!
    “咳咳咳……”魏轻柔呛了一下,咳得地动山摇,沈芩好大胆子!
    钟云疏怔了一下,不怒反笑:“魏大人,关闭女监与男监相联的所有通道,清点吃食、衣服及日常用物数量,疫病如火,我们必须从长计议。”
    “及时了解男监疫病的情况,随时来报。”
    “如果男监来求和,拒不放行。”
    “是。”魏轻柔就等着这些命令,敢私吞女监的药材,没有沈芩这样的名医,看男监能翻出什么浪来?
    ……
    数墙之隔,与钟云疏所在位置相对的男监牢房里,四五个囚犯挤在门边、咣咣拍门拍木栏,歇斯底里地喊:“放我们出去!”
    “救命啊!又死了一个!放我们出去!”
    靠墙的一边,一名中年男子倒在满地污物的狼藉里,外露的皮肤皱巴巴,浓重的黑眼圈和蜡黄削瘦的脸庞,泱散的眼神仿佛透过高墙看着遥远的地方,就这样死去了。
    男监关押的囚犯比女监多三倍,每个牢房至少五人,一共六十多间,每间牢房都有人惨叫哭喊,原因无他,十二个时辰还没到,已经死了十个人。
    掖庭使一职空缺,由刘医监暂代,可是他又被调走,整个男监的皂吏们被突然臭死病死的囚犯吓破了胆,没人知道这是什么病该如何处置。
    突然,阴暗的廊道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女监封了所有通道,我们过不去啊!”被派去女监打探消息的皂吏跑回来。
    “大人们,行行好吧!让我们出去啊!”
    “我们不是死囚,不能死在这里!”
    “大人,快来啊,又有人死了!”
    “……”
    皂吏们躲进放草药的库房,吓得捂住耳朵、闭了眼睛,浑身哆嗦着,没人敢动一下。他们是不是也会死在这里?谁能逃得掉?
    ……
    昏黄的天空下,太阳苍白而无力,大雨初晴,阴冷潮湿。永安城内,四方城墙紧闭,大街小巷家家闭户,不准进出。
    因为地震失去家园的百姓挤挤挨挨地蹲满街巷,渴了喝护城河里的生水,饿了啃几口干粮,眼巴巴地等着施粥施药的开仓。
    然而,谁也没想到,一场前所未有的疫病,以如火的速度传播开了,得病的人上吐下泻,几个时辰以后就一命呜呼。
    短短十二个时辰,永案城各处都上报了死亡人数,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都是哭喊和叫嚷声。
    似乎一天之内,永安城从张灯结彩的日常,变成了残垣断壁,又变成了不准进出的炼狱,到处都是脱水而死的灾民。
    起初是灾民,然后发展到巡逻的差役也开始上吐下泻,到最后,永安城的大街小巷哪里都有刺鼻的异味儿。
    一道监国手谕,召集永安城的郎中和大夫,集结讨论疫病。
    于是,惠民药局内,清一色须发皆白的老者,着重讨论疫病来源和对症方法,这病起得突然,来势汹汹,短时间内就能要人命。
    这可如何是好?
    一位老者清了清嗓子:“诸位同僚,胃肠之症,皆是病由口入,我们是不是该从吃食着手?
    “不,灾民吃的是赈灾粮,巡逻差役吃的是官饭,郎中吃的是自家饭菜……这吃食各不相同,该如何判断?”
    “这……”
    “那就抛开吃食不提,病患上吐下泻,药食无法进,又该如何处置?”
    “这……”
    “刘太医,您说呢?”几位郎中一致看向宫中出来的刘太医。
    刘太医捋了一下略长的山羊胡须:“用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可能更紧急,疫死的病患该如何处置?”
    “刘太医高瞻远瞩,想我们所不能想,佩服佩服……”
    ……
    女监里,钟云疏乖乖躺着,看着倚在床榻旁的沈芩,心里担忧着与掖庭相隔并不算遥远的永安城,试探地问:“你的方法行不行?”
    “不知道。”沈芩忧心忡忡,却又因为身体原因犯困得厉害,回答得极为简短。
    “你的胳膊到底怎么样了?”钟云疏最怕沈芩的身体受伤或者出意外,不单因为她是名医之后,更重要的是,她是惟一守护过他的女子。
    “我现在就这么挂着,”沈芩没有回头看他,“目前看没什么大事,放心吧。”
    “那以后呢?”钟云疏抓沈芩的破绽,一处都不放过。
    “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沈芩轻笑一声,“刚经历地震,我们勉强得上大难不死;但是生活还要继续,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是很多。”
    “霍乱这种传染病有自限性,传播一段时间会渐渐消失。按理说,永安城应该没受多大影响,我觉得,还是应该派人去打探一下。”钟云疏实话实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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