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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九零七 奔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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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晋军三面合围汴梁,围而不攻,不断利用宣传攻势策动城内反抗力量,给予汴梁城压力,使得城内云波诡谲时,赵平、赵英率领的数万反抗军精骑,早早在半途调转兵锋南下。
    在调遣了五万反抗军回援河东后,如今在黄河南边的反抗军拢共是二十五万上下,抛开不适合长途奔袭的重骑不论,轻骑有五万多。
    五万余轻骑自然不能都用来南下奔袭,还得有一部分用在汴梁战场,不过有平卢军、义成军的骑兵可以调动,反抗军用于汴梁战场的轻骑无需太多。
    赵平、赵英率领的兵马有近五万。
    张京坐拥四镇二十余万兵马,拢共都没有五万骑兵,其中半数还集中在汴梁,其余骑兵则分散在各个驻地。
    数量虽然不多,但终归是本地作战,同样不能小觑。
    赵英率领的八千先锋轻骑,从陈留县、雍丘县中间奔过,一路南下过尉氏县,出汴州,长驱直入进了许州地界,不日便临近许昌县。
    这一路来,他们碰到了许多出来坚壁清野的藩镇军、官吏队伍。
    没有例外,这些官兵对待百姓都很粗暴,喝骂驱赶,鞭子乱甩军靴乱踢,根本没有给百姓作为人的尊严,完全是当作牲口对待。
    百姓都不想离开田地与家舍,到了城中谁知道会是什么处境,有没有房屋遮风挡雨都是问题,农时误了今年收成受到影响,来年土地就会被地主大户趁机兼并。
    百姓更不愿家里的粮食财物都被官府拿去——官府就算不全部据为己有,也会截留不少。到了城里还不知要饿死多少人。
    忧心忡忡的百姓不配合,官兵下手就更重,被打伤打残者不计其数,哭嚎声传遍乡野。
    看到这样的景象,反抗军普通将士也好赵英本人也罢,都无法坐视不理。
    轻骑分股出动冲向官兵。
    那些地方官兵看到反抗军,无不震惊恐惧,校尉急急忙忙下令战士集结,可散在各处的人手要回来列阵并不容易,两条腿也跑不过四条腿。
    反抗军轻骑不过是一个冲锋,这些官兵便死伤惨重,先前那些不把百姓当人的官兵,这下自己也做不了人,只能做刀下之鬼了。
    其余官兵哪里还顾得上自己的差事,俱都丢了百姓惊慌逃往县城,生怕被反抗军轻骑追上都丢了性命。
    赵英并没有就地停留,帮助这些百姓彻底走出困境。他是先锋,有他自己的任务必须完成。
    不过他还是让将士们告诉这些百姓不要惊慌,赶紧回家里去。反抗军大队人马后续就会赶到,届时必能帮他们逃脱官兵迫害。
    兵贵神速,赵宁率领的先锋冲散下乡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官兵,只是顺手施为,每回出战都只是部分人马,急速冲杀一阵便脱离战场追赶大队,故而主力的脚程并没有被影响太多。
    旬日间,赵英率队到了许昌县县城附近。
    许昌县城距离许州州城不过四五十里。
    许州是张京发迹之地,国战之后他担任忠武节度使时,治州便是许州。现如今,张京只有宣武、忠武两镇之地,麾下的四镇兵马有很多都驻扎在许州。
    当八千反抗军轻骑踩着滚滚烟尘出现在县城附近时,在城外乡里间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官兵,一开始根本没想到来的会是晋军,刚听到骑兵奔驰的动静那会儿,还以为是自家军队。
    许州城距离汴梁城直线距离都有两百余里。
    反抗军刚抵达汴梁,许昌怎么就出现近万晋军?而且他们事先根本没有听到半点儿消息。
    城外的官兵没有防备,反抗军也没有大张旗鼓,等到忠武军官兵发现来的不是自家军队,而是晋军时,想要逃回城中已是来不及。
    “分都突击,各自散开!”
    轻骑早早就把行军速度提升到了冲阵速度,赵英拔出长刀向前一指,面色冷峻地向部曲下达作战命令,“亲卫营随本将直驱城池!”
    八千训练有素、作战经验丰富的精锐轻骑,根本不需要赵英将命令细化,各自便在相应校尉的喝令、带领下,分股奔向各处的官兵。
    因为是大县大城,在许昌县城附近活动的官兵不少,跟汴州那些刚刚开始下乡执行任务的官兵不同,他们在县城附近已经活动了一些时间,眼下被纠集着入城的百姓不少。
    被押送着入城的物资同样如此。
    鸡鸭被官兵拧在手里,土狗被宰了拖着,耕牛被牵着,有的官兵还抱着咩咩叫的小羊,跟同伴嘻嘻哈哈地说着今晚的下酒菜有了。
    至于粮食等物资,都被放在板车上由百姓推着。
    坚壁清野,这四个字对张京来说是战争策略,是克敌制胜的法门;但对下面的这些寻常藩镇军将士、地方官吏而言,这就是一个中饱私囊的机会,不说大发横财,至少也是一番福利。
    反抗军精骑冲杀过来的时候,官兵和百姓都很惊慌。
    很是很快,惊慌的就只是官兵。
    这是必然的,反抗军只对付官兵,下手狠辣,实力强悍,几乎是刀刀见血。
    那些在百姓眼里跟强盗没有两样的官兵,前一刻还气势汹汹仿佛神人,对他们想打就打想抢就抢,现在却如蝼蚁一般渺小,大部分都没什么反抗能力,不是被反抗军砍死就是被马蹄踩死。
    战斗乍起,一些百姓胡乱奔逃,不小心挡在了骑兵面前,危急之境,反抗军宁愿勒住马缰自身摔倒,也不让战马撞到、踩到他们。
    骑兵中的强悍修行者,甚至主动出手,帮助慌忙乱跑的百姓脱离险境,把不知所措只知道哭泣的小孩抱到安全地带。
    没用太久,百姓们不仅不再惊慌,且一个个精神大振,许多人甚至情不自禁鼓掌喝彩,为反抗军助威,希望反抗军帮他们多杀仇敌。
    不过是片刻之间,这些百姓就认同了反抗军,跟他们站在了一边。
    正义只是一个空洞的词汇吗?如果是,那只是因为正义没有被践行。如果正义被践行,它的力量就会强大得无与伦比。
    压迫、不公,只是溅不起水花的习以为常的存在吗?如果是,那只是因为它们没有碰到正义而已。如果碰到真正的正义,它们会在顷刻间被打败。
    赵英带着一个小营的轻骑来到城前,堵住了城外官兵往城池里跑的退路,狼奔豸突而来的官兵,悉数成了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无人能越雷池一步。
    ——赵英本来是想趁机杀进城池的,奈何城中官兵反应快,主将是个狠人,竟然不顾城外官兵的死活,果断关闭了城门,让他没能得逞。
    战斗到中期,就没有官兵再往县城跑,都掉头向许州城方向逃窜。这当然是徒劳,两条腿跑不过四条腿,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注定了要成为这八千反抗军精骑的军功。
    等到战事结束,城外已经多了几百具官兵的尸体。
    赵英让一部分反抗军护送百姓带着他们的粮食财物回家,并清扫路上碰到的其他官兵队伍,他自己则带着大部分骑兵在城前大明大晃的下马休息,吃干粮喝清水,视城头的驻军如无物。
    许昌县令和守城主将两人,在城头看到赵英等人如此嚣张,气得五脏欲焚却又无可奈何。
    许昌是大县,而且算重地,除了派出去到各个乡里执行坚壁清野任务的人马,眼下城内还有超过四千驻军。
    但无论县令还是主将,都不敢开城迎战,找回场面。
    四千驻军大部分是步兵,怎么出城去迎击八千精骑?就算赵英分了不少骑兵离开,他们也万万不敢。
    就这样,赵英硬是在城外休整了三个时辰——在这个过程中,很多反抗军骑兵竟然蒙头大睡,旁若无人到了极点。
    他们一路奔袭,休息少,现在有几个时辰可以歇一口气,当然是要睡觉的。不仅是人要歇,马也要歇。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睡得着的问题——这不过是反抗军的基本素质罢了。
    在出去护送百姓、追杀残兵的骑兵返回后,赵英睁开眼,重新跨上战马,瞥了城头的县令与主将一眼,神情冷酷地轻蔑道:
    “尔等胆小如鼠,不配死在本将刀下。就让尔等人头在尔等肩上再多寄存几日。待我大军杀到,定叫尔等灰飞烟灭!”
    言罢,赵英大手一挥,带着八千轻骑离开县城,奔向下一个目的地。
    眼看着这群杀神离去,许昌县令大松一口气,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心头再没有千斤巨石,浑身轻松,刚刚他是如坐针毡如陷油锅,被反抗军的威势压迫得喘不过气:
    “好了好了,他们终于走了,我们可以放松一些了。
    “周将军,你看,坚壁清野的任务总是要完成的,那些刁民之前竟然为晋军喝彩,实在是狼心狗肺不当人子,哼,跑得了上师跑不了教坛,我们再把他们抓回来的时候,定要好生教训!”
    周将军面色铁青,听了县令的话,转头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你要本将继续派人去坚壁清野?”
    看到周将军的面色,县令愣了愣,不明所以:“晋军都走了,我们......”
    “他们现在是走了,可你知道他们去了何处?那可是八千战力彪悍的轻骑!没有过万步骑,谁敢在他们面前露头?
    “派人去坚壁清野?离开县城稍微远些,没了城池依托,那就是在让将士们送死!”
    县令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他试探着道:“那应该禀报许州,请上面定夺?”
    周将军心烦意乱,冷冷地道:“禀报自然是要禀报。
    “不过你最好用的你脑子想想,这八千晋军是怎么到许昌的,为何来得这么快这么急,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他们的战略意图是什么?汴梁大战,眼下又是什么情形?”
    县令张口结舌,嗫喏好一阵,忽地神色大变:“刚刚,刚刚那个晋军将领说,他们的主力大军马上就会到,这,这该不会是真的吧?”
    周将军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森森地盯着城外。
    大军活动,不会没有痕迹,按理说他可以派遣斥候哨探出去查探对方的行踪。可对方都是轻骑,来去如风,斥候能有多大用?
    只有高手出面才有效果。
    但晋军既然能出动八千轻骑来许昌,怎么会没有高手暗中照看?
    周将军满怀忧虑地看向汴梁方向,良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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