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正义说话时声音低沉，全神贯注，仿佛真有那么回事。
    老李听得脖子一缩，硬是又吓了一跳。
    余昊却缓缓拍手道：“佩服佩服，金警官，不得不说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
    那些阴影巨人要是阴魂鬼祟之类的污秽，他们这些法师岂能看不出来？还能到现在都找不出线索？
    金正义被他弄的巨尴尬，终于自闭。
    看气氛僵住，比利双眼微眯，便道：“继续前进吧。不管前方等待我们的究竟是什么东西，等真正到了终点，自然会知道。”
    随后他重新调整队形，让余昊居于正中，钟楚楚则和苏闲一起飘在最后，而老李和金正义则被安排在余昊两侧，他自己则依然打头。
    这队形自然是有讲究的。
    余昊在“请神上身”之前，本体非常脆弱，他又不可能一直化身金甲战神，因而需要保护。
    而在方才的交流中，比利察觉到金正义有些古怪，便依旧让苏闲居于最后，好对他进行必要的监视。
    原本比利让两个警员加入队伍，就是想要让他们保护一下身娇体弱的钟楚楚，却没意识到钟楚楚已经有了大变化，反而是两个警员成了累赘，一个需要保护，一个需要警惕。
    “真是麻烦。”
    他感觉心好累，但事已至此，无路可退，只能继续。
    ……
    在这大殿高台的后方开着一扇孤零零的门，六人相继进入。
    苏闲一边走，一边观察，发现从这里开始，史振翔等人留下的脚印突然变得凌乱起来，这似乎意味着他们也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前路莫测，却唯有前行。
    他们不再言语，沉默谨慎，越走越快。
    这新的道路已不是岩壁山洞，而是明显有历史痕迹的廊道。
    在墙壁之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未曾点亮的铜灯，灯上锈迹斑斑，爬满蛛网，也不知经历过多少时光侵蚀。
    再往前，墙壁上开始出现挂画。
    第一幅画上画的是一只绿色眼睛的黑猫，那黑猫躲在墙壁角落，眼神格外幽森。
    第二幅画上画的是一个满头银丝的老妪，老妪坐在灶台后烧柴，灶台上的锅子在冒着热气。
    第三幅画上画的是一头额上长角的鬼怪，鬼怪在荒野中烤肉，漆黑的背景中隐隐有一座亮着灯的小屋。
    第四幅画上画的是一团浓密阴暗的黑雾，黑雾占满画板，中央有张巨口，口中咬着一颗硕大的头颅，那头颅之上，长着角。
    ……
    一路向前。
    廊道中没有再出现如先前那般的机关陷阱，也意外的没有什么鬼怪来袭。
    就这般安稳地走了盏茶功夫，六人走出廊道，迷雾敛去，抬眼一看，一片广阔天地映入眼中！
    阴暗无云的天，荒凉无人的地。
    老李猛地跑出几步，瞪大眼睛看向天空：“这还是地下吗？”
    比利也满脸疑惑：“我们现在，到底在哪？”
    余昊走上几步，上观天星，下观地貌，声音凝重：“不是地下，也不是地上。这是山中世界！”
    山中一甲子，世上已千年。
    所谓“山中世界”，指的是须弥世界，神仙居所。
    现代流行的“小世界”，也即是这个意思。
    但老李却不解其意，他迟疑道：“这里，还是在山中？”
    余昊顿时脸部一僵，然后用力揉了揉脸，感觉自己那霸道总裁的高冷形象都快要崩塌了。
    ——或许他原本就没有。
    钟楚楚代为解释道：“这‘山中世界’应该是出自于南朝梁任昉《述异记》中的《烂柯人》。从前有个叫王质的樵夫去山中打柴，观仙人对弈，仅在山中逗留了片刻，人世间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即山中一日，人间百年。那‘山中世界’，便是指独立人世之外的世界。”
    老李依然云里雾里。
    苏闲便笑着道：“就是小世界。你可以想象有人在一个箱子里制造了一个与外界不同的单独世界，那个世界里同样有天地山川，有日月光华，但时间流速和世界规则都与外界独立。现在的什么箱庭啊，沙盒啊，都是类似的意思。总之就是有人在这里制造了一个这样的世界，我们现在进入了其中。”
    老李越发茫然：“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余昊沉吟道：“这个山中世界看起来很大，一眼望去看不到边界。我们原本是随脚印而来，但这里暗无天日，风沙迷眼，地上脚印早被风沙掩埋，追踪不到。如果我们继续深入的话，很可能遇不到队长等人，就迷失在这山中世界里。而且，你们有带干粮和水吗？之后或许是一段非常漫长的寻觅之路。”
    比利扯了扯自己背后的军用背包：“我这背包里倒是有些口粮，但六人分食，用不了一日。”
    事实上比利、苏闲和钟楚楚急急赶来，连中饭都还没来得及吃。
    “太少。”余昊摇摇头，“我就直说吧。接下来会遭遇到的很可能是你们平生都未曾见到过的危险，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说话间，他的目光扫向老李和金正义，那意思相当明显了。
    他和张道独自进洞，就是认为那些警员都是累赘，却没想到苏闲三人进来时偏偏带了两个。
    如果这两个人不在，他们剩下四人省一点，那些口粮或许能支持两日。
    而且他们身后的廊道中并无危险，十二铜人已无法动弹，前面陷阱更是都被扫荡过，如果现在退回，安全系数确实不低。
    老李也不是刚入行的嫩雏了，他左右看了看周围之人，又抬头望向远方黑暗，心里着实叹息了一声，充满不甘。
    从黑山事件开始，他就对这类神秘事件避之不及，今日豁出去卷入进来，没想到到最后，自己反而成了累赘。
    “成为累赘不丢人，丢人的是不懂进退！”
    叹息之后，他一咬牙，便是说道：“这后面确实不是我这样的人能够擅自接触的，我选择退出！”
    做出这个决定，其实很难，但他还是说了出来。
    余昊略微点头，又看向金正义：那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