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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粪坑杀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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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东来的计策,大致可分为三步。
    第一步——由他和令狐翔二人以拉屎为由,离开房间,前往茅厕。
    为什么是两个人去,而不是四个人一起去呢?
    很简单,如果你四个人同时冲出来说要拉屎,那一看就是假的,是诈便,那样对方可能真就不让你们去了。
    退一步说,就算让你们去,你们四个都去了,那守你们四个的人岂不是也都要跟过去?
    所以,在眼下这个双方尚未撕破脸的局面下,去一个或两个人,才是最佳的选择,这样即便对方有所怀疑,也只能派有限的人手跟来,这就让黄东来和令狐翔有了搞事的空间。
    第二步——引爆茅厕,引起混乱。
    这手想必有不少看官也已经猜到了,黄东来和令狐翔两人,作为“那个事件”的直接缔造者,前者是造爆炸物的,后者是实际操作的……他俩一块儿出马,无疑就是奔着这个来的。
    按照黄哥的计划,两人来到茅厕后先假装蹲坑,然后各自在蹲位里埋下随身携带的爆炸物,并在设置好短暂的爆炸延迟后,迅速带着盯梢他们的人离开,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刚走到爆炸范围外,茅厕就会炸。
    而这黑夜中的一声巨响,势必会在瞬间吸引住除他们之外所有人的注意力,而那一刻,他们便可趁对方不分神之际,施展轻功,遁入夜色。
    看到这儿可能有人要问了,那他们炸哪儿都行吧,为什么非得是茅厕呢?
    这个理由就很多了,您不妨听我说说这茅厕的好处都有啥。
    首先,在别的地方,盯梢的人可以一直站在你附近看着你的一举一动,但在茅厕……当你往那个臭气熏天的小隔间里一蹲,再负责的盯梢也只能在一板之隔的地方等着你,除非有特别“具体”的那种命令,否则对方不可能举高了灯笼踮起脚尖居高临下地望着你脱裤子直到你完事为止。
    而当下的情况,武军头显然是没有、也不至于去下这种命令的,所以盯梢的人自然是确认蹲位里的人没跑就行,不会做到那个地步。
    其次,在别的地方,你单独待过一段时间后,或许别人还会在你离开时检查一下,看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拿走了什么东西,但在茅厕,便不会有人去查这些。
    因为茅厕这地方也没啥好顺走的,难道你顺走几块刮腚的竹片么?
    至于你“留下了啥”嘛……这个大家心知肚明,没啥好看的。
    再说了,黄东来和令狐翔这种“老手”,肯定是把爆炸物藏在你看不到的“坑内”的,即便你真来个挑灯观粪也看不出什么,你要识破他们得用掏的才行,但谁会这么干?
    其三,换别的地方,你若离开时走得急了,可能人家就要起疑,唯有茅厕这地方,你起身便走,快步远离,是再正常不过的了,绝不会有人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这个就不多解释了,很多人在自己家拉完都会赶紧开窗,扭头跑路,何况在公共厕所呢?
    还有最后,很关键的一点……
    您不妨反过来想,除了茅厕,他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在这“官府重地”,他们几个又是被盯住的状态,他们想去别的地方,人家也不答应啊。
    综上所述,炸茅厕,合情,合理。
    那么,爆炸发生后,便到了第三步——浑水摸鱼,趁乱开溜。
    到了这步,事情就容易了,他们只要把此前在乌仁寺里制造“特效”的那番操作再来一遍就是,考虑到这会儿是半夜,他们甚至不必像白天那样事先找个无人的地方进行准备,随便哪处阴影或房顶都可以来。
    按四人事先说好的,在房间待命的秦风和泰瑞尔只要听到爆炸声,就立马冲到院儿里,一边假装受到了惊吓,一边嚷嚷着要去找黄东来和令狐翔。
    这个时候门外的守卫肯定都是懵逼的状态,虽然不至于让秦风和泰瑞尔直接跑掉,但也一样会因爆炸声和远处的鼓噪陷入一定的混乱。
    而黄东来和令狐翔便可趁此时机摸回这附近来装神弄鬼,给同伴制造逃跑的时机。
    若无意外,在那几个“厕镖”回过神来,意识到目标失踪,跑去通报武军头,再回到这个院儿的过程中,他们四个早就溜出这兵马司了。
    事后就算被找上门,他们也可以找理由说的:“你们这兵马司,大晚上的又是火灾又是闹鬼,我们要不走,出点意外你们谁负责?再说了,我们又没犯啥事儿,为什么不能走啊?我们又没跟你们的人发生啥冲突,只是看他们自己乱乱哄哄的自顾不暇了,我们就闷声不响离开了呗,这也不叫‘逃跑’啊?”
    列位,看到这儿,是不是觉得这个计策还行?
    然,那是在“若无意外”这个前提下……
    且说那黄东来和令狐翔,当二人来到茅厕之时,眼前那一排三个隔间,中间的那个,刚好被人占了。
    谁占的呢?
    麻玄声呗。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啊,想想也知道,这南城兵马司里有那么多人,茅厕肯定不止一处,而且兵马司内的其他几个茅厕,蹲位都是八个起步,唯有这个,因地处偏僻,一共才仨蹲位……
    那麻玄声为什么偏偏就来这个地方“办事”了呢?
    因为人家平时都是习惯了坐在自家的“便椅”上,让下人伺候着拉的,他拉的时候旁边还摆着熏香果盘儿,有人擦汗扇风呢,所以这普通兵士用的茅厕,他嫌脏,不爱用。
    可眼下感觉已经来了,他自不可能临时去找人给他弄个马桶来,再整个单间儿、摆上熏香啥的……有时间搞那些,不如直接准备换裤子吧。
    因此,麻玄声便退而求其次:茅厕我可以上,但我好歹去个冷僻点的,没什么人的地儿,免得我在办事时,旁边还有些不认识的粗汉在那儿噼噼啪啪的,多恶心呐。
    这个心态呢,我相信用过公共厕所的都能理解,当整个厕所只有你一个人在那儿蹲着的时候,感觉就还好,虽不如家里自在,但也能接受;可一旦旁边的蹲位来人了,厕所里那动静您懂的,声音传播起来非常清晰啊……那结果就是你也膈应,别人也膈应。
    简而言之吧,眼下黄东来和令狐翔来到这个茅厕的时候,麻玄声刚刚蹲下半分钟不到。
    两人不可能猜到这蹲的是谁啊,他们看到中间的蹲位那儿有灯笼的光亮着,第一反应自是认为那儿蹲的是个普通小兵。
    当时他俩心里就犯嘀咕,心说这事儿不好办了啊。
    本来两人是打算比邻而蹲,双双“埋弹”的,因为就在旁边,一板之隔,只要听到埋弹的声音,再轻声交流一下,就能确认出来的时机了,到时候两人同时提裤子出来,赶紧走便是。
    可现在隔了个蹲位,事情就不一样了。
    您别小看这一个蹲位的距离,就因为多了这么一段儿,两人交流起来就有了困难,他们必须把某些动静提到一个比较刻意的音量才能起到传达的效果,而且还会受到中间那个人发出的声音的干扰,万一出点什么误会,时机错了,就会有危险。
    好在,黄东来也是会随机应变的,他见状后,稍加思索,便冲令狐翔开口道:“诶,我知道你拉得慢,一会儿我拉完可就不等你了,我自己先回去了,你‘完事了就跟上来’。”
    这话,旁人听来,只是很随意的一句“便友”交流,大部分男人在学生时代都经历过,并没什么奇怪的。
    但配合黄东来的眼色,令狐翔便明白了:黄哥的意思是,计划有变,为了防止配合的时机出现问题,他干脆不炸了,一会儿他先走一步,粪坑由我这后走的负责炸。
    “行,我‘完事儿了’立马就跟上,放心吧。”令狐翔当即回道。
    这,自然也是可行的。
    本来他俩同步炸,也无非是想增加成功率,防止“哑弹”之类的意外,也为了让爆炸更加强烈一点;现在换成令狐翔一个人炸呢,也行,反正炸响了就算成功。
    一会儿黄东来“先走一步”前,自然会装模作样地再跟令狐翔打声招呼,届时令狐翔听到他的话,便立刻埋弹,然后也迅速离开。
    只要最后在爆炸发生时,两人都还在回去的半路上,结果是一样的。
    如此想着,两人便分别从两名“厕镖”手中接过一个灯笼,进入了两侧的蹲位。
    而跟随他们而来的八名厕镖,这会儿没有一个去接近那臭气熏天的茅厕的,全都是站在两丈开外的地方等着。
    很显然,这些小兵也都是正常人……他们也就打卡上班而已,真没那么负责和较真儿;眼下只要“人还在”,他们便算是完成了盯梢的命令,再多的真不想做。
    另一方面,此时正在中间的蹲位蹲着的麻玄声,无疑也听见了外面的对话。
    但由于他蹲着,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对黄东来和令狐翔的声音也不熟,再加上外面的两人都没叫对方的名字,所以麻玄声也不知道这两个蹲入自己左右蹲位的人是谁,只当是来了两个普通的小兵。
    他可是丝毫没想到,这两人正是不久前在院儿里大喊“我们要拉屎”的黄东来和令狐翔……
    因为麻玄声对这城南兵马司也挺熟的,他知道软禁那四个人的院子附近就有一个更大的茅厕,按理说武军头就算让他们去了,他们也不会到他现在所蹲的这个来。
    然而,咱前面也说了,无巧不成书啊,武军头之前给这几名“厕镖”下令的时候,他手所指的方向,就是这里。
    武军头的想法是:这个茅厕离院子是第二近的,但比最近的那个要小得多,茅厕小,往来的人就少,自然更容易监视,也不容易出什么岔子。
    他哪儿知道……就在他出来处理这事情的时候,在房间里等他的麻玄声坐不住了,也去了这个全兵马司最小的茅厕。
    这下可好,这仨蹲一块儿了。
    黄东来大家是了解的,他从小肠胃就有问题,本来一天就得来那么几次,眼下他蹲都蹲下了,而且本来就得蹲上一段时间才显得“真实”,于是他一琢磨:“来都来了,要不就假戏真做,顺便卸点货吧。”
    想法一起,他那感觉就跟着起。
    数秒后,麻玄声便听到自己右侧传来了一阵稀里哗啦的动静,同时,一波扑鼻而来的、新鲜的强烈恶臭,猛地冲进了他的鼻腔。
    更离谱的是,虽然这些茅厕之间不像现代的公厕一样留着可以看到对方脚的那种空档(因为当年也没有坐便器或者抽水马桶,蹲位底下的粪坑是直接连通的,本就有空隙,所以也没必要留出那种离地几厘米的空档来),但由于几个蹲位底下的粪坑相连,这一刻驸马爷甚至感觉到有一些粪花儿被溅射而起,波及到了他这边,让他的臀部有了星星点点的凉快感。
    常年“雅便”的麻玄声今天来蹲坑就已经是破天荒了,他一个人蹲那儿的时候都有点犯恶心,此刻被黄东来这么一搞,那叫一个难受啊。
    但这种情况,他又不好发作,无奈之下,只得先把手上的灯笼搁下一旁,以袖掩鼻。
    或许有人要问,人有两只手啊,麻玄声一只手掩住口鼻,另一只手不还是可以拿着灯笼的吗?
    那您就忽略了一个问题,这是在古代,麻玄声又是一介儒生,穿得是宽衣大袖、带下摆的衣服,所以他蹲下时,就得有一只手用来抱住外袍下缘那些垂下的布料,不然衣服很容易沾到秽物。
    而他提着灯笼的那之手,本来应该只是在“擦”的时候才会短暂放下灯笼,且放灯笼的位置应该是在坑位后方比较平坦的高处,但这会儿他忍不了了,就直接随手把灯笼往身前狭窄的边缘一搁。
    灯笼大家都见过,头重杆儿轻、头圆杆儿长,你放下时要是没放好、或者放的地方不平整,就容易倒,倒下时,还会斜着滚一下。
    而驸马爷这灯笼一滚,就滚到粪坑里去了。
    不过您也别觉得,只要在粪坑里见一点儿明火立刻就会大爆炸,这真不至于。
    当然我也不建议您拿着火柴打火机奔公共厕所里实验啊,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咱还说这麻玄声,此刻他的灯笼掉下去只是熄灭了而已,没别的。
    他呢,也没在意,反正外面还有月光,就算灯笼灭了,过会儿他也是能出去的。
    而同一时刻,他隔壁的黄东来已经搞定准备提裤子出来了。
    “诶,我好啦,先走了啊。”黄东来提着灯笼走出隔间时,便朝令狐翔那边喊了一声。
    喊完他就往前走,接着就在四名厕镖的簇拥下离去了。
    麻玄声心想:“还好,右边这人虽然‘大开大合’,好歹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要不……我干脆等左边这人也走了再开始吧,他俩在这儿我还真拉不出来。”
    什么?您问驸马爷早到半分钟,怎么还没开始拉?
    害,有些人就这样,哪怕挺急的,但只要知道旁边有陌生人在,就是出不来,尤其“办大事”的时候,有的人会觉得让别人听到自己稀里哗啦的动静很羞耻,何况人家麻驸马本就不习惯蹲坑,还在适应着呢。
    长话短说,一分钟后,令狐翔埋下了爆炸物,提着灯笼走出了蹲位。
    走之前他还特意回头看了眼,确认旁边俩蹲位都没火光,应该是不会误伤到别人了,这才快步离去。
    “呼……终于走了。”
    待令狐翔也走远了,默默等待着左右两人滚蛋的麻玄声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他心想自己终于可以一个人安安静静、痛痛快快地卸货了。
    这一刻,他气运丹田,腰马合一,奋力一撅。
    随着他再三忍耐后的那股洪流如决堤般倾泻而出,他畅快地发出了“啊——”的一声。
    可下一秒,他的畅吟就被一声巨响所掩盖。
    而他整个人也被近在咫尺的爆炸和秽物所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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