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丽雅死了。
    准确的说，是她的身躯被毁了，是城防司令德拉克动的手，他用一记解离术将提丽雅化作了灰烬。
    没了躯壳，提丽雅的贤者之魂便被法则之力驱逐进了混沌海，至于她后续会经历什么？没人知道，也没人去关心。
    半小时后，德拉克邀请罗兰进了他在城防所的办公室。
    ‘砰~’
    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反锁。
    ‘哗啦~’
    窗帘也被他拉上，房间里幽黑一片。
    紧跟着，一道蓝色明光从德拉克身上爆开，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将房间内外完全隔绝开来。
    ‘噗通~’
    德拉克大法师突然跪倒在罗兰跟前：“罗兰大师，求您一定要救救我！”
    罗兰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没想到德拉克竟然会这么干脆直接，甚至到了不顾自己尊严的程度。
    ‘这家伙有点意思，关键时候能扛事，必要的时候，还能彻底放下尊严，比提拉哈夫那家伙可强多了。’他有些欣赏这个城防司令了。
    “你我同是大法师，没有身份高下的分别，快起来吧。”
    他用了个法师之手，要将德拉克从地上搀了起来。
    德拉克也没坚持，顺势站起身，但脸上仍旧满是苦意：“罗兰大师，我今天干的这些事，意味着对所有神裔宣战，从此再也没有退路了。”
    罗兰点头：“我知道。不仅是你，我也没有退路。”
    话说到这个地步，距离双方的真正意图，只差最后一层窗户纸的距离了。
    但罗兰不说破，他等着德拉克自己将这层纸捅破。
    德拉克犹豫片刻，最终，他问道：“罗兰大师，我有意效仿红鹰军的举动，铲除群岛的所有神裔领主......不知，您能否给我一些援助。”
    罗兰眸光微微一亮，这家伙果然比提拉哈夫总督来的爽快，更重要的是，他已经彻底惹怒了海潮贤者，接下来，他要是不一条道走到黑，那等待他的将是非常黑暗的未来。
    他假装没听懂，‘惊讶’问道：“效仿红鹰军，铲除所有神裔领主？这事可不好办，你真的想清楚了？可不要是一时头脑发热。”
    德拉克苦笑道：“实际上，我一直就有这个想法，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付诸实践。之前在广场上，海潮贤者突然出现，摆明了就是想要饶过提丽雅一命，我心里就十分愤怒，但却不敢说出来。没想到，您竟然毫不畏惧贤者的威严，我一时冲动，就......就没忍住。”
    说到这，他站起身，走到办公室对面的墙边，那里挂着一张鲸人群岛的海图，他用力点了点红潮湾的位置，恨声道：“自从200年前黑水贤者崛起至今，已经吞噬了大约三分之一的海岛。这种时候，只要稍有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我族要是再不奋起反击，那在不久的将来，必定会面临灭族的祸端。”
    罗兰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
    德拉克又道：“之前，一直是欧亨利领主主持大局，他干的很不错，但凭他一个人，始终难以阻挡黑水贤者。而这种危急时候，其他神裔领主却顾及自己的私利，躲在珍珠群岛背后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甚至仍旧相互争斗利益，实在让人痛恨！”
    “所以，你铲除神裔领主后，是准备统一诸岛，组成联军？”
    “是。”
    “你认为你做的到吗?你认为你有这个能力和威望，能让其他平民出身的大法师服从你吗？其他不说，你认为你能折服提拉哈夫总督，让他跟随你吗？连欧亨利领主都做不到的是，凭什么认为你能做到？”罗兰追问。
    他每说一个问题，德拉克脸上的苦涩就变浓一分，等到最后，他那张脸已经皱成了一朵菊花，明明才40出头的年纪，看着却像是60岁的样子。
    “提拉哈夫总督的情况，我也想过。我想的是，设立一个大法师议会，由提拉哈夫担任第一任议长.......”
    罗兰摆手打断他：“不用想了，提拉哈夫不会同意的，他没这个胆魄。我甚至可以保证，如果你邀请他来到金珍珠岛，让他成为议长，那他一定会打压你，甚至会以杀害神裔的罪名放逐你。”
    “怎么会？他是我的好友。”德拉克不信。
    “因为在来之前，我在大黑珍珠岛上和他有过同样的交谈。他也抱着和你类似的想法，但最终，哪怕我提出会全力支持他，他也仍旧不敢迈出这一步！”
    德拉克有些失魂落魄：“怎么会这样？”
    罗兰摊了下手，问道：“那么，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德拉克脸色发沉，久久不语。
    就在罗兰以为他会认命服输的时候，他脸上忽然泛起一丝狠色：“罗兰大师，既然您愿意全力支持提拉哈夫，那你愿意全力支持我吗？”
    罗兰上下打量了下德拉克：“你想成为鲸人的领袖？你的资本是什么呢？”
    “我是大法师，虽然我的法术成就不如提拉哈夫，但也相差不远。我担任城防司令10年了，在年轻时，还担任过海军的舰队指挥官。我在金珍珠岛、东海舰队中都有不错的声望。最重要的是，我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后退一步就是深渊，我别无选择，只能继续往前。”
    罗兰并没有被说动，他又问：“虽然神裔领主很是无能，但鲸人的日子其实过得还是不错的，远没有到饥寒交迫的地步，你打算用什么办法让其他人跟随你呢？”
    “我先一一说服平民出身的大法师，他们被神裔压制地最多，也是最愿意改变现状的一群人。每个大法师都有自己的学徒，都有自己的力量。这一部分，加起来就是一股巨大的力量。”
    “不错。然后呢？”
    “然后我再拉拢商会，商会受黑水海盗的影响最大。如果我大力打击海盗的话，商会没道理站在我的对立面。”
    罗兰想了想，说道：“没有你，商会也能活的下去，或许活的不大痛快，但保持生活是没问题的。所以，来自商会的支持并不坚定，随时有可能背叛你。”
    德拉克再道：“我会再拉拢普通鲸人。这些鲸人包括水手、工人，普通的手工业者，小商人，农民，我许诺给他们减税，更好的待遇，更高的地位，我想，一定会有很多人会支持我！”
    罗兰点了点头：“的确会有很多人支持你。但这会伤害到商会的利益，而商会背后还站着大法师。所以，第三条和第一条，在某种情况下是冲突的。”
    德拉克用力地搓着手：“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认为双方冲突并非不可调和，我只要找到双方的平衡点就行。”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如果德拉克的威望远超欧亨利，能让所有人都崇拜他，那调和三者矛盾也不是不行。
    可德拉克只是一个城防司令而已，别人凭什么听他的？
    他算哪根葱?
    他要是强上，就算没有遭到葛瑞安的神罚，十有八九也会被其他大法师弄死，说不定还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罗兰心中暗叹口气，却并不说破，而是帮他总结道：“所以，你的策略就是向绝大部分鲸人许诺更好的未来？”
    德拉克立即点头：“对，就是这样。”
    罗兰双手互握，十指交叉地坐着，沉思了好一会儿，他点头道：“你比提拉哈夫实际多了，而我也的确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鲸人盟友。所以，我可以支持你。”
    德拉克一个人单干，成功几率的确非常低，但要是有罗兰和格伦麦在背后支持，那成功的可能性就会变得很高。
    德拉克眼睛大亮：“我绝不会让您失望的，罗兰大师。”
    罗兰摊了摊手：“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让我失望了，只不过是一次计划失败而已，我还可以再来。你要是让鲸人失望了，可涉及到整个种族未来的命运，说不定，你会将整个鲸人都推入毁灭深渊，而你自己，也会被钉上历史的耻辱柱。”
    这话让德拉克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我知道这很困难，但我没有其他选择了。”
    “很好，那就放手干吧。我会给你食物、资源、武器、战士方面的全面支援。另外，我也会想办法替你挡住来自海潮贤者和冰霜贤者的压力。当然，这一切并不是免费的，你必须给我足够的报酬。”
    德拉克一怔：“报酬？”
    罗兰扬了扬眉：“金币，或者资源，又或者是知识。我格伦麦的子弟为你的事业拼搏奋战，难道不配得到回报吗？”
    这么一说，德拉克就懂了，立即道：“请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让来自格伦麦的战友心寒。”
    罗兰站起身，朝门口走去：“时间紧迫。具体的条约，咱们可以慢慢谈，先把事情干起来。”
    走到门边的时候，他忽然顿步，问道：“德拉克，如果提拉哈夫执意要与你为敌，你打算怎么做？”
    德拉克深吸口气：“为了鲸人一族的未来，我个人的友谊毫无所谓。我会击败他，囚禁他，如果必要，我会杀了他！”
    罗兰微微点头：“但愿这一幕不会发生吧。”
    至于他，得赶紧想办法应对海潮贤者的神罚了，另外，钢铁贤者号的打造，也不能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