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5 理亏
摊开了账本,又将算盘往跟前拉了拉,一副要继续认真盘账的样子。
抬起的手还没有碰到算盘珠子,却终于是忍不住叹了一声,抬起头道,“你没事儿好做了?这般看着我作甚?”
面前站着的正是随他们一道南下来的柳绿,这会儿却是蹙紧了眉心,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样子。
听着叶辛夷问她,她这才咬了咬唇,迟疑道,“太太……你当真放心得下,不过去瞧瞧吗?”说着,还用下巴往后头的方向递了递。
她不用递下巴叶辛夷也能知道她的意思,眉心一攒,便是沉声道,“做你的事儿去。”
柳绿蓦地住了嘴,不敢再多说什么,应了一声“是”,转身走了。
她身后,叶辛夷则果真埋首于账册,不时将那算盘珠子拨得噼啪作响,专心盘起账来,好似全然不在意后头孤男寡女的那两个人到底谈些什么,做些什么似的。
过了也不知多久,后头听见了动静,叶辛夷抬起眼瞄了瞄外头的天色,日头也没有移上两寸,应该不过两刻钟的工夫。
沈钺将蓝翎儿送了出来,没有多说什么,一路送到了铺子外头,蓝翎儿转身走了,沈钺躬身相送,倒是将铺子老板和那主顾的样子装的十二分像。
叶辛夷凑上前去,眨巴着眼瞄沈钺,“怎么样了?”
沈钺却是沉着一张脸,理也不理她,径自越过她便往里走。
叶辛夷一愣,继而感觉出来,这不太对劲儿啊!
叶辛夷略一沉吟,隐约猜到了什么,连忙跟了上去。
沈钺已经三两步走进了方才招待蓝翎儿的那间厢房之中,叶辛夷跟了上去,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脸色沉凝着,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叶辛夷眼珠子动了动,上前去,带着两分讨好给他倒了一杯茶,双手捧着奉到了他跟前,脸上的笑容怯怯而小心翼翼,“阿钺……你怎么不理我呀?”
她眨巴着眼,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沈钺瞄了她一眼,低低哼了声,还是垂下眼,不理她。
叶辛夷面上表情更可怜了,见他也不伸手接那茶杯,索性将那茶杯放了下来,两手搭上他的手臂,撒娇似的摇了摇,“阿钺,你别不理我嘛!你这样子我害怕……我一害怕,我就想哭了……”
居然还学会威胁他了?沈钺绷着脸转过头来,却见她扁着嘴,红着眼睛,果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沈钺喉结不由上下滚动了一下,终究是沉着嗓开了口,“这会儿哭什么哭?刚才瞧你把我往别的女人跟前推的时候倒是干脆利落得很,那个时候非但不哭,还高兴得很呢。”
听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叶辛夷心里道一声:果然。面上却是诚惶诚恐,忙不迭道,“我哪里将你推给别的女人了?我这不是觉得我不如你聪明,蓝翎儿既然登了门,有些事儿还是由你来处理比较好吗?而且啊……我知道阿钺最是个坚贞的,我相信你得很,我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嘛!只是……我心里也不是很舒服的,表面装着大度,心里还是醋,方才装模作样盘了半天的账,却越盘越糟糕,心乱如麻……只是怕说出来了,你又要觉得我不懂事了,这才强忍着……哪里知道你居然还这么对我,给我甩脸子……”
叶辛夷说着说着,当真觉得委屈至极一般,便是抽起了鼻子,眼眶里滚下两滴泪来。
沈钺最是见不得她哭的,哪怕明知她这会儿哭有刻意之嫌,可是一见她眼眶里那泪珠子滚了下来,便好似被人在心口上掐了一把似的,疼的厉害。
方才还觉得气得胸口发闷,这会儿那些怒气却好似被她的眼泪瞬间浇熄了一般,连“滋滋”的白烟都不及冒,便熄了个干干净净。
沈钺勉强撑着,尚绷着一张脸道,“你怎么还恶人先告状了呢?若是我,可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为了大局,把你往那些对你居心叵测的人跟前送的。说到底,你这心里还是不够在乎我。”
居然还较上劲儿了?“谁说我不在乎你了?不在乎你,我早把她蓝翎儿卡擦了,还留着她这会儿来恶心我?结果你还在这儿说我?”叶辛夷说到这儿,好似真委屈了,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
沈钺心里的气出得差不多了,这会儿再见她哭,便只剩了心疼,半晌后,败下阵来,叹息过后,伸出手去将她拉了过来,一如既往般,抱在了膝上。
叶辛夷却是不干,抹着泪,挣扎了两下,被他紧紧箍住,挣脱不得,这才作罢。
沈钺从袖子里掏出帕子给她擦眼泪,哑着嗓道,“好了,别哭了。我这也是心里不舒服,你下回别再这样了。再怎么为了大局都好,我却只会觉着你觉得我不甚重要,可以轻易为了大局,就将我舍出去。”
叶辛夷其实心里也明白他今日为何气大发了,再一想想,若换了自己,难保也生气。
到了这会儿,倒真觉得自己有些理亏了。
因而,微微咬着唇,点了点头,神情真有两分怯怯。
沈钺见她这样,哪里还说得出什么重话来,轻拥住她,下巴柔柔摩挲着她的头顶,“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她说了什么?”
叶辛夷这会儿反倒有些迟疑了,摇了摇头,又犹豫着点了点头,“看来,当时那封示警的信是真的,只是,蓝若华应该是将这桩事交给了蓝翎儿负责,而她查到了咱们,到底念着一丝旧情,所以并未马上告知蓝若华,反倒是来了这里。”
“我也是想着你之前撒下的网还没有到收网的时候,若是能够与她说通,让她帮着拖延上几日,那或许就成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沈钺这会儿也彻底冷静了下来,以他之敏锐,以及与叶辛夷之间的默契,虽然蓝翎儿来得突然,他们之前也并未商议,可见到蓝翎儿,叶辛夷又主动避让,让他们单独说话时,沈钺便什么都猜到了。
“只是,我沈钺堂堂男儿,如何能利用女儿家的感情达成目的?何况是这么一个有着杀害我师父重大嫌疑的人?所以,我与她明说了,反正,我们与他们娑罗教不共戴天,她若要去向她师父告密,我绝不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