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内堂。
    沈洛河跪在地上，浑身颤栗。
    陆争的话，让他如芒在背。
    的确。
    把沈家逼上绝路的，不正是沈家自己么？
    谁也不是傻子，谁又真的看不懂是非黑白呢？
    只不过，沈家不愿承认罢了。
    难道他们不知道，拆散陆争一家人，甚至将陆家赶尽杀绝，这原本就是他们的错？
    沈家比谁都清楚。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家族声誉，为了他们自己的前途罢了。
    若非如此，沈家又怎能成为离京第一豪门？
    只是，沈家的人做梦也没想到，当初那个卑微如蝼蚁的陆家，居然也有搬倒沈家的一天。
    尤其没想到，当年那个幼弱婴童，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翻云覆雨的大佬。
    甚至，就连龙骑卫军官，都对他唯命是从。
    他沈洛河纵有通天的手段，今天也不得不人命了。
    “陆争侄儿，看在同宗同源的份上，你就不能网开一面？”
    沈洛河艰难的开口。
    沈家终于低头了！看到这一幕，沈覆海一屁股坐回椅子上，满脸沧桑。
    沈洛川，沈洛云等一众沈家骨干，也是彻底绝望。
    至于那些沈家小辈，几乎快要吓哭了。
    他们不敢想象，那个叱咤风云的大伯，居然当众跪地求饶。
    大家心目中的神话，这一刻破灭掉了。
    “沈洛河，你现在求我，不觉得太晚了么？”
    陆争冷冷一笑。
    他目光尖锐，带着几分杀意。
    像沈洛河这种人，就算挫骨扬灰都不可怜。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爹娘当年受到了多少屈辱，遭到了多少打压。
    哪怕今天沈洛河溃败，至少还有整个沈家陪着。
    可他的爹娘呢？
    当初他爹娘孤立无援，四处遭人白眼，又是何等绝望？
    “老天待沈家不薄，让沈家快活了这么多年，你们就知足吧。”
    陆争冷眸闪烁，一一扫过沈覆海，沈洛川等人。
    沈家众人纷纷低头，不敢接触陆争的目光。
    此情此景，也是让在场宾客唏嘘不已。
    谁能想象，离京第一豪门的沈家，居然也有如此惨淡的一面？
    不过，没有多少人同情沈家。
    其实大家心里都知道，沈家当年做得不厚道，太冷酷无情。
    只是他们不敢议论，毕竟招惹不起沈家。
    可现在，沈家大厦将倾，他们也就不需要忌惮什么了。
    “沈家的报应来了，十六年了，终于还是没躲过去。”
    “呵呵，沈家早该得到教训了。”
    “是啊，这些年来，沈家做的坏事还少么？”
    “真是老天爷开眼啊。”
    ……人群中，不断传来冷嘲热讽。
    这就是人性。
    看着那些落井下石的人，沈洛河彻底傻了眼。
    这些人之中，还有不少他的人脉。
    没想到，他们全都反水了。
    “龙首大人，这不关沈家的事啊，都是沈洛河一手策划的，他才是罪魁祸首啊。”
    忽然，一个沈家长老大喊起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沈覆海脸色大变。
    “难道我说错了？
    当场沈洛河棒打鸳鸯，赶走陆文渊父子，难道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那长老又道。
    “好像是这么回事，沈洛河为了晋升太尉，说是要抹掉沈家的污点。”
    “我也记起来了，这件事的确因沈洛河而起。”
    又有几位沈家骨干，将矛头指向了沈洛河。
    这些人，并非沈家直系，犯不着跟沈洛河陪葬。
    “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沈洛河气得浑身发抖。
    这些家伙，平时对自己毕恭毕敬，想不到大祸临头，就开始甩锅了。
    “大哥，虽然我不想承认，但他们的话似乎也没错。”
    不料，沈洛云也冷冷开口了。
    “老四，连你也……”沈洛河脸色煞白，眼睛都看直了。
    沈洛云，那可是他亲兄弟啊！人家都说，为兄弟两肋插刀，可沈洛云倒好，居然插他两刀。
    “陆争，冤有头，债有主，真正害惨你们一家人的是沈洛河，而不是我们沈家，我为你的遭遇感到遗憾。”
    沈洛云一脸歉疚的样子。
    他想得很透彻，牺牲一个沈洛河，总比沈家破灭要强得多。
    更何况，沈洛河走的仕途，而他一心武道，根本不是一个圈子的人。
    可沈家的大权，都掌握在沈洛河手上。
    以至于家族资源，也不断向他倾斜。
    族中小辈，大多数也想走仕途。
    作为一个志在武道的人，自然不愿看到这一幕。
    道不同不相为谋。
    沈洛云早就对沈洛河不满了。
    只不过，沈家一直和睦安定，很多小问题也就掩盖掉了。
    现在生死存亡，谁管你是不是亲兄弟？
    沈洛河一死，说不定还能改变沈家的格局。
    “陆争，只要你放过沈家，沈洛河的生死，我们不会过问。”
    沈洛云直言不讳。
    而他的态度，也影响到了很多沈家高层。
    甚至，就连沈洛川，也开始动摇了。
    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他深知明哲保身的道理。
    今天的局面，已经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如果事态严重，沈家都有可能覆灭。
    把沈洛河推出去，当替罪羔羊，或许能平息陆争父子的怒火。
    看着族人们一个个变脸，沈洛河也是一点点绝望。
    他仿佛泄了气一般，目光空洞，瘫坐在地上。
    “沈洛河，你最在乎的人脉，现在一个个都要和你划清界限。”
    “甚至，就连你的手足兄弟，也跟你反目成仇。”
    “这种众叛亲离的滋味，并不好受吧？”
    陆争冷冷看着他。
    十六年前，陆文渊、沈洛冰所承受的，又何尝不是这种痛苦？
    “陆文渊，你求求你儿子，放过我吧，当年是我不对，我给你磕头了。”
    沈洛河爬到陆文渊脚边，重重的磕了几个响头。
    地板被砸得一颤一颤，鲜血横流。
    他知道，陆争是铁了心要杀他，只能向陆文渊求情了。
    “我今天要是原谅你，等到九泉之下，我怎么面对洛冰？”
    陆文渊脸色漠然，眼中只有无尽的怨念。
    一想到，沈洛冰惨死在沈家，他恨不能将沈洛河千刀万剐。
    原谅？
    那是阎王爷的任务。
    而陆争的任务，就是送沈洛河去见阎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