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回:独闯法场
空令石径扫莓苔,幻陵昔时何壮哉。郧县西临渚河、紧依汉水,得漕运通衢之利,乃荆楚交通之要道,行商羁旅络绎不绝。农耕乃国家强盛之基础,欲兴农耕、必治河工,二者相辅相成,互为依存。嘉靖《湖广志书》曾记载十堰在农田水利方面作出的杰出贡献。“因溪筑十堰,以灌田。”郧县自然天成,得地利之便,是以一派繁华欣荣的景象。然而鱼米之乡,富庶之县,却被县令李文彦弄得乌烟瘴气,一塌糊涂。时有饿殍倒毙荒野,哀夫怨妇更是不计其数。临江凭吊,一道士心中伤感不已。
老河口古街熙来攘往、人头攒动,道士步踏天罡、脚踩两仪,手持天机卦,来到醉仙坊酒楼化缘。掌柜孙得胜为人朴实、乐善好施,眼见道士走进店来,忙让小二奉茶递水,请道士入了座。
道士双手抱拳,对掌柜稽首施礼。接着他以浑厚之音对掌柜说道:“掌柜多有叨扰,贫道化外之人不计衣食,只需几个热馒头足矣。”
孙得胜面带微笑,呼唤小二将热馒头包好,送到道士的手中。道士起身再次称谢。他转身将要离店的时候,忽闻外面车马喧嚣、喊声阵阵,道士和孙掌柜二人移步门前,欲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听“笃笃”马蹄声由远及近,接着百姓犹如潮水一般纷纷后退。一声呼喝、快马至前,道士定睛一看,马上之人长得是鹰鼻鹳目、尖嘴猴腮,他手挥马鞭,耀武扬威地驱赶着围观百姓。
道士见巡差对百姓们颐指气使,心头一股无名业火蹿涌上来,斗大的醋钵铁拳攥的格格作响。孙掌柜见状,连忙上前劝阻,让暂息雷霆之怒。
巡差一番横冲直撞,将好端端一个市集搅扰的人仰马翻,一片狼藉。百姓皆用张惶惊惧的眼神看着巡差。他拒马扬鞭,歪眉斜眼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确定四周无人之后,他便向后面挥了挥手。
不多时,一彪马队缓缓驶了过来。躲在角落里观望的百姓,看到披甲执戈的兵士,分列道路两旁,威风煞气地押解着一辆囚车。囚车之人目似朗星、肤若美瓷,清秀俊逸的脸庞流露出一股英武之气。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独闯宝祥斋失手被擒的周飞。
巡差手把文书口称敕,对百姓们说道:“此贼就是劫州掠府的大盗周飞,昨夜他准备到宝祥斋偷盗,被埋伏在那里的众捕快擒住。他罪大恶极,李县令已经发下文告,将此贼明正典刑,就地正法。”
巡差念完文告,顺手抹了一下满是肥油的嘴巴。显然他已经陶醉在刚才一段慷慨激昂首的陈词之中。不过他的沾沾自喜,并不得到百姓们的随声附和。众人皆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
巡差面带窘相,不经意地吞咽着唾沫。随行队伍的后面,又是两顶轿子一前一后地跟了过来。不消细说,轿中之人正是李文彦和师爷邵德。
李文彦得意洋洋,邵德满面春风,二贼满心欢喜地认为,这次只要除却了周飞,就可以杀一儆百,震慑那些个不安分的人。魏千岁少了一个心腹大患,高兴之余必然会对我加官进爵。各怀心腹事,二贼向着菜市口刑台而去。
待官兵渐行渐远,缄言闭口、噤若寒蝉的百姓们,才开始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其中一个满面尘灰,银发飘冉的老者,
看过周飞之后,连连叹气地说道:“这个后生眉清目秀的,我看不像个奸恶之徒。”
老者一语言罢,即有插话进来,与他意见相左者。此人说道:“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能岂凭借着外貌轻断一个人的善恶。”
二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地吵了起来。这时不知何人喊了一句:“你们都不要胡乱揣摩了。囚车里的人是吏部给事中周朝瑞大人的公子。”
话音刚落,百姓们寻声觅迹,四下却是鸦雀无声,静寂非常。
沉吟半晌的百姓如梦方醒,周朝瑞的大名他们如雷贯耳,其人为官清廉、政绩卓著,是一位难得的好官。可惜却遭到阉贼的迫害,惨死在狱中。
先前的老者又打开话匣,将依稀尘封往事,尽诉众人倾听。孙掌柜神情怅惘,连连摇头。这些年他东奔西走、四海为家,生活的优越虽然令寻常百姓望尘莫及,但是耳濡目染朝纲崩摧、奸佞干政,以致于群盗蜂起,他心痛不已。
道士见他感怀神伤,当下询问他有什么愁苦之事?孙掌柜无奈地回答道:“可惜老朽昏聩无能,不能仿效江湖侠客快意恩仇。忠良之后突遭到横祸,岂不让人悲怆。”
道士闻听此言义愤填膺,趁着孙掌柜摇头叹息之息。他步下生花、
身似蛟龙,转身之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孙掌柜左顾右盼,便寻道士不得,也不放在心上,仍然忙着招呼店内的高朋雅客去了。
刑台立柱血迹斑斑,李文彦在甲士的簇拥之下,迈着方步来到案桌前。他的身体不未及坐稳,师爷邵德蹑手蹑脚地来到他的面前。此贼鼠目上翻、呲张獠牙,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地对李文彦说道:“大人,处决人犯宜早不宜迟,只要结果了这个小子,大人高枕无忧,魏千岁也驱除了一块心病。”
李文彦点了点头,冲着邵德使了个眼色。邵德略整衣冠,理了理破锣嗓子,冲着场外嚷嚷道:“午时三刻已到,将犯人绑缚刑柱立刻斩首。”
他话音刚落,两个手持断魂刀的刽子手,杀气腾腾向囚车走了过来。
其中一人挥舞大刀,朝着木枷狠命一劈。只听得“咔嚓”一声,囚车一分为二。紧接着他们各执周飞双手,将他向刑柱推去。
众百姓见周飞须臾之间,就要命丧于此。皆是掩面而泣。唯有邵德和李文彦二贼,脸上窃笑不已。刽子手穿环缚手,准备将周飞绑起来。
李文彦手拿令签,已经迫不及待地桌案上站了起来。看他那张狰狞的脸,就可以知道对周飞恨之入骨。
令签还未落地,此时却是风云聚会、雷霆骤起。李文彦猛然听到一声巨雷,吓得他屁滚尿流,肝胆俱裂。邵德将他扶起来,强作镇定地告诉他,外面晴空万里,什么事情都没有。
李文彦伸长脖子,将信将疑地抬头向天上望去。却在此时,一只响箭快似流星,刽子手应声倒地。李文彦和邵德脸上惨白如纸,忙着喝令众军严加戒备,防止歹人惊扰法场。
“众人闪开,马爷来也。”快马疾风如电,冲向了法场。带甲兵士
雁字阵严阵以待。然而马上之人手握赶马鞭,上下飞舞,犹如翩跹双蝶。他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
邵德恶眼圆睁,对后退的军士扇了一个耳光。接着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挠钩套索准备,将这贼人给我拿下。”说罢,他倒退几步,闪到了众军之后。
铁画银钩、绳似盘龙,马上之人虽然勇力可佩,奈何好虎难挡群狼,双拳难敌四手。一会儿功夫,挠钩将他掀翻马背。此人立刻皮开肉绽,脸现血瘀青肿。然而他不顾个人安危,使了一招灵狐跃溪。一个地滚倾轧住众军的挠钩,就势双脚一踮纵身来到周飞的面前。
他一刀破开周飞手中的绳索,对他说道:“兄弟,上次承蒙你仗义援手,我马万里是个有恩必报的人,这次我也要救你一回哈哈哈。”
他一笑酣畅淋漓,却不想周飞一招猛虎推山,将他打翻在地。
马万里只感到胸口翻江倒海,口内一股鲜血喷吐而出。李文彦俯掌大笑,拍了拍邵德的肩膀说道:“邵师爷,你果然是心思缜密,居然可以料到有个来劫牢。”
邵德眉飞色舞,蛤蟆大嘴笑得合拢不上。他告诉李文彦,小心驶得万年船。上次马万里驱赶火牛搅扰法场,他就多了个心眼,以假周飞
试探。不想果然有人前来劫囚。
李文彦看到受伤跪倒在地的马万里,嘿嘿冷笑数声。他对马万里说道:“你这贼人,死到临头还负隅顽抗。识相的,立刻放下兵刃投降。”
马万里双睛欲裂、怒不可遏,他冲着李文彦吐了口唾沫。以充满蔑视的目光瞟了一眼。李文彦连连跺脚,对众军说道:“乱刀齐上,将此贼给我斩为齑粉。”
说罢,众军刀上狂风大作,缠头裹脑、削肩砍背,直取马万里。万万里虽然伤重,却是毫无惧色。他拳分中水、气沉丹田,脚踏乙位生死步,誓与李文彦拼个你死我活。
那个假周飞双手虎步龙形,抢向发难,又使出一招海底搜山,向马万里的小腹打去。马万里处事老辣,不接他的拳风。而是移形换位,闪到他的侧面。随即他以鹰爪功扣住假周飞的双手之后,二字马擎住全身,屈臂弯肋猛撞假周飞。假周飞向后挪步,马万里手上行云流水,
又以一招樵夫背柴,抓住假周飞,使劲将他摔了出去。这个恶贼头触立柱,血竭尽而亡。
惊心动魄的厮杀,百姓们纷纷逃命去了。道士见马万里渐有意疲神乏之象,心中一急之下,想到了一个计策。他赶龙出渊,一招万岳朝宗,向马万里的前胸刺去。
马万里大骂一声:“呸,哪里来的恶道。”说罢,金鹏展翅,与道士斗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