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两只仓鼠
郑景听着马肯的话,回过神来,眼眶内有些湿润,只是这湿润还没有达到凝成泪滴的地步,还落不下来。
他虚拦一下马肯“算了,这酒吧又不是你开的,别人喜欢什么是别人的事情,是别人的自由,不能因为你的个人喜好和别人不同,就强行阻止别人听自己喜欢的歌,对吧。”
马肯听着郑景的侃侃而谈,愣了一下。他叹了一口气“欸,也是,行吧,就这样,反正一首歌就几分钟,一会儿就放完了。”
马肯只是有些唏嘘,有些感慨。原来他们几个人之中,郑景才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个人,李加一则是那个最喜欢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人。
只是现在郑景已经变得这么沉稳了,而李加一呢,他好像仍然还是那么感情用事……
郑景没有给马肯多加思索的时间,他开始准备把一直埋藏心底,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了四年之久的过往讲出来了。
毕竟他一直在劝告自己,很多事情只要讲出来就好了,只有能平白直叙的陈述出来,那么那伤口就不算伤口了。
“大二那年,第一学期结束以后的事情,在寒假的时候,我们还一起聚会的事情,你还记得吧?”
故事的开头似乎总是这样,要不然我有个朋友怎么怎么样,要不然曾经的某一年,我们怎么怎么样。
故事的开始都离奇的相似,故事的结尾却各不相同。
马肯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他笑着说“记得啊,当然记得,当时多傻,一群人漫无天际的许着那么多的愿望,可是谁都没想到,短短的一个春节过去,就分崩离析了……”
马肯的声音颇有些唏嘘的意味,但是郑景并没有附和着马肯去说话,他自顾自得讲着自己的事情。
“后来春节过去了以后,我记得好像是元宵节的前一天,我去找时漫漫,我们在前一天的晚上,约好了第二天要一起出去玩。”
“但是事情就是从那一天开始产生了变化。”
郑景停顿了一下,因为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是他不愿意回首,更不愿提及的事情。触及那些伤口,触及那些他以为已经结痂了的伤口,却还是使得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疼。
“那天我和时漫漫本来说好的时间,是上午去接她的。但是我们下午才见到,而且我也没有接到她,我是在奶茶店等到她的。”
“她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去买了奶茶,两杯。我们两个人一人一杯。她坐下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她说,我爸刚刚找过她了,她说她开学后可能就要去m国了。”
郑景的声音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没在继续往下说,他端着酒杯自己单独喝了一口。
马肯听着郑景声音里掩饰不住的难过与哀伤,一时半会儿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郑景。
他知道时漫漫后来去了m国,只是之前他一直以为时漫漫是因为和郑景分手了以后,才决定去国外散心、疗伤的,是为了远离这个让她伤心的地方。
只是现在从郑景的嘴里,马肯才知道,原来在他们分手之前,时漫漫就已经决定要去m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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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仅仅只是分手的话,怎么会导致两个人都选择了这么决绝的方式来分开的呢?
一个远走他乡,一个漂泊流浪!
马肯不能理解这里面的事情,但是郑景接下来所说的事情,不仅解开了马肯的疑惑,更是让马肯大惊失色,让他完全没有想到。
“我当时不知道脑子哪里抽了,问的第一句话是,我们怎么办?所以我们也要和那些人一样分手了吗?”
“我还没等到时漫漫回答,电话就响了,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我爸……我爸他……出车祸了。我在此之前一直觉得我和我爸的关系就那个样子,不好也不坏,但当我接到病危的电话的时候,我还是整个人都懵了。
那是我爸,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还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人,我差点就疯了,我记得我当时转身就走了。”
马肯看着郑景说到这儿,又一次的停顿了一下,马肯有些能理解郑景的心情,他拍了拍郑景的肩膀“然后呢,叔叔怎么样了?”
郑景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来,语气冷静的好像没有感情一样“我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走了。”
马肯惊愕的愣在当场,他只知道郑景退学的事情,最多也只是猜测因为分手导致他做了这么个不明智的举动。但他并不知道退学背后的事情,并不知道李安父亲原来已经去世了。
不仅他不知道,李加一和伍声也不知道。
当年的郑景,一个人不声不响的办完了退学手续,最后也是一个人默不作声的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仿佛在人间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
马肯哑口无言,嗫喏着几次三番都张了张嘴,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事后的安慰最廉价,最不值钱。马肯说不出来,郑景现在坚硬且冰冷的心,也不需要这种安慰。不管是发自肺腑还是假仁假义,他统统都不需要了。
他一个人最后也不也还是扛过来了吗。
马肯想和郑景碰一杯酒,只是郑景低着头,双手捂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自己也看不见别人的动作。
但是他的声音还没有停下来“当时我从奶茶店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时漫漫拦了我一下,她问我出什么事了,我语气有些不好,直截了当的跟她说我爸出车祸了。”
“她好像愣了一下,也可能是在想什么事情,反正过了几秒钟后才说话。她想和我一起去医院,但是我没有同意,她扭不过我,最后从她的包里掏出来了一张银行卡,塞给了我,说这是我爸给她的,里面有十万……”
“呵呵,十万啊,才十万块钱,真不值钱。但是我仍然把卡拿走了。”
“只是,就算我紧赶慢赶的到了医院,还是晚了,我爸他……他……没有抢救过来,没见到我……他就走了。”
郑景说到这,也不伪装自己了,他擦掉了眼角的泪,咧着嘴角笑,只是笑的让人心慌,难受。
他说“在此之前,我们两个已经一年多没见面了,说的春节见也没见到。说的元宵节见,却没有等到!”
“马肯你知道吗?我当时其实并没有觉得非常难受,当然难受还是有一点的,就是觉得心里突然空落落的,好像少了一块似的。”
“后来在这四年里,我才知道少的那一块是什么吗,少的是我的家,我一直认为我没有的家,但他在,我就有家。他走了,我才真的没有家了。”
“第二天,元宵节,我便和时漫漫提分手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直接就同意了,我们就这么一拍两散了。”
酒吧五彩的灯光照在郑景杯中的酒水里,也照在了郑景泪痕斑斑的脸上。
一滴泪,从他的脸上滑落,滴进酒杯里,荡起层层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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