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曦姐，”小于提着饭菜喊她喘着气跑进来。
    七曦有些烦躁，“干嘛？”
    “那个季老师，他就在楼下，你不准他上来吗？我刚刚都没敢打招呼。”
    七曦愣住。
    几秒后，什么武装也没有没直接冲出来，甚至拖鞋都没换。
    电梯里，她看着手机一直在接通的语音，七曦心里翻腾地不知道是什么情绪，只觉得电梯前所未有地慢。
    出入电梯，梧桐树下，一挺拔的男人低着头很认真地看着手机。
    好像察觉到了她的到来，那人抬头看向她，眼神有些疲惫，有些温柔，问她：“还生气吗？”
    七曦心里酸酸胀胀的，但她知道，自己不是在生气。
    其实她本就没有生气。
    可又不想承认。
    季樊向她走了几步，过了一会才开口，声音有点暗哑，“七曦，我来想问你，还需要我教你画画吗？”
    七曦咬了下唇，把头撇到了一边，“我就是这样，要是那人没有触犯我的骄傲，我会很容易原谅他的骄傲。”
    季樊笑了。
    “还有，”七曦扭头看他，有些别别扭扭的，“那天，是我用词不当，你帮我向你老师道歉。”
    “已经说过了，”季樊笑着，“师母前几天还发消息问我，你的朋友七曦是不是那个明星林七曦。”
    “……哦。”
    又静默。
    “我不在的时候，你画画的很好。”
    她有点小赌气的说：“你怎么知道。”
    “我给慧姐打了个电，”季樊叹了口气，又问：“所以我问，你还需要教你吗？”
    七曦觉得他简直就是在逼她，可是她到底说不出一句不要，只好气恼地说：“哪有老师半途而废的，我问你，我这个学生你还要不要管了？”
    季樊立即说：“要管的。”
    哼~
    七曦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那先上来吃饭。”
    “有我的？”
    ……当然没有了，她又不知道他在她楼下。
    季樊笑了笑，他也只是开个玩笑。
    “我明天来教你，坐了一晚上的火车，身上有些臭。”
    他坐了一晚上的火车？
    七曦这才注意到了他的样子很疲惫，衣服皱巴巴的，头发有些凌乱，眼睛里还透着红血丝。
    她这下是真的生气了，“你……坐一晚上火车还跑这里来，干嘛不回家洗澡休息！”
    “嗯……想着先让你消气。”
    七曦心头泛起一丝欢喜，但是……
    她瞪他，而且瞪他好一会儿，最后彻底败下阵来，郁闷地说：“以后不要这样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去，”说着又瞪他，“不准说不用，去公交熏别人就不道德了！”
    季樊笑笑点头。
    季樊回家后，七曦有点魂不守舍，画画也是画得心不在焉，以至于导致她的画……
    七曦陷入了严肃的关于命运的思索——难道没有他，她画画是技术，真的就这样了?
    虽然吧，这几天没有他，画画技术提升，可是现在……
    幻想着明天一早季樊看见她的画技，他的眼神绝对是匪夷所思一言难尽。
    七曦深深地忧郁了。
    哎，果然人还是要独立呀！
    在以为季老师不来了，她就独立了。
    现在……
    第二天季老师九点整时到达她家，七曦立即拿一张她昨天下午画的画给他看，锅甩给他，先发制人地说：“看，我现在的画技。”
    可她的样子确是一副邀功样，季樊淘淘耳朵，显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她手里的这画……
    还真是……一言难尽。
    季樊也毫不留情的打击，“你这不堪入目的画技引以为豪？”
    “……”
    “才不是，”七曦为自己辩护，“谁叫老师中途不来的，害的我画技掉分了。”
    季樊目光微垂，修长的手拿起画笔。
    七曦坐在旁边装作看他画画，余光却忍不住偷偷瞥向他的侧颜，看他低头认真作画的样子。
    不由得想到一句话：你没有如期归来，而这是离别的意义。
    他在她比赛之前回来了。
    欢迎回来啊，季老师。
    “这几天我一笔一划的教你。”
    闻言，七曦下意识说：“咦，季老师，怎么出差一趟你性格就大变了?是出差发生什么好事了么？不然怎么变得这么体贴善良呢？”
    闻言，他画笔的动作凝滞了一瞬。
    七曦却没注意，想起来件事：“对了，你去哪里出差了啊，这么突然，回来看你……那样的，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吗？”
    “不能说，保密要求，”季樊神色已经如常。
    “干嘛这么严格嘛，我可是你家属，”七曦顾着好奇，没发现自己的话有歧义。
    待反应过来，连忙补充，“我刚刚那话的意思是我假设……”
    “家属也不可以。”
    “不能。”
    嗯？!
    七曦瘪瘪嘴，而后随口感慨，“科学家的工作比人民警察都要严重”
    “嗯!”季樊眼睫微动，拿起另外画笔给她，“我们开始。”
    屋子里在前几天降温的时候，开了全屋地暖，室内温度高了十几度。
    七曦有点热了，起身把身上的毛衣脱了，只穿着一件长袖体恤。
    本在认真作画的季老师，不知何时目光静静地落在了她身上。
    这会七曦赤足的走过来，白色的长绒地毯，精致秀气的脚趾上点着朱，乌黑的长发披散。
    模糊的记忆中，她好像一直这样爱美和娇气，此刻却突然动人。
    而当她的眼神有点迷惘地看他时，一切就都更生动起来。
    也许平凡如我们，拥有的第一个秘密，就叫作喜欢。
    喜欢?
    喜欢她?!
    季樊心动了下。
    “你看什么呢?”
    “看你不穿鞋会冷到，”他平静地收回视线，注意力重新回到画上。
    七曦不以为然，“暖气足，不会冷到。”
    季樊看眼她的赤脚，而后起身给她拿拖鞋，“还是穿上吧！”
    “不要，穿了脚出汗，不舒服。”
    季樊叹了口气，把拖鞋放在她脚边，“如果冷就穿。”
    片刻，七曦反应过来，她的眼神从画上移开，默默地落在他手上的脸上。
    她莫名地觉得，出差回来的季樊，好像变得，有点温柔，还对她有点……纵容？!
    刚刚他竟然给她拿拖鞋，主要的是她说不穿，他妥协了。
    要知道季老师对她这个学生一向是说一不二的。
    这样的很细微的细节，也许他自己都没察觉。
    可是她就是觉得。
    甚至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想试探。
    “季老师，我这几天中午可以午休两个小时吗？”
    季樊从画中抬眼看她，七曦的眼睛亮闪闪的，理由信手拈来，“这几天天气降温了，天气一冷我就有个午睡的性格，不睡就无精打采。”
    季樊点点头，“好!”
    想得寸进尺。
    “季老师，我没有加高中群，你加了吗？”
    “嗯！”
    “我没加哎……有点好奇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可不可以用你的微信看看他们的朋友圈？”
    季樊为她小心的试探心中有些微涩，他想说“我都没看过，你看什么”，然而最终他只是头也不抬地继续画画，仿佛一无所觉般拿出手机给她，“密码＃＃＃＃＃＃”。
    这朋友圈什么的，她也只是试探而已，她才懒得看。
    但是……
    手里握着他的手机。
    她解锁，一种得到了某种许可感觉，他的世界完全开放给她。
    为了掩饰自己的试探，七曦随意翻着朋友圈，不多时，小于打来电话。
    七曦立马接起。
    “七曦姐，你粉丝又送来一堆的礼物，足足三箱哦，这次是要还是退回去?”
    七曦下意识想说退回去。
    然后……
    唔~~
    想支使季老师干活~
    “不退，”她笑盈盈地看向季樊，“那个季老师，粉丝送我好几箱礼物，你可以帮我搬上来吗？”
    季樊也知道，这东西是她司机搬的。
    季樊起身直接出去搬东西。
    七曦忍不住想去看，电梯一打开，只见小于拿着个小箱子，季樊搬着两个巨大的箱子，好在季樊个子高，要不然绝对看不到他脸。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来。
    她有点奇怪：“这箱子怎么这么大?”
    她以为是三个小箱子。
    之前粉丝送的都是小箱子。
    小于回答说，“粉丝送的是我手上的，季老师手上的是你上次代购的那些衣服包包鞋子，一起寄来了。”
    七曦内心一片荒凉……
    她麻木的走到季樊面前，“我来搬一箱吧！”季樊让了一下，“不用，有点重。”
    哦……
    能不重吗……一箱子里不知道塞了多少件衣服……
    小于开始叽叽喳喳了：“七曦姐，你秋冬季的衣帽间已经装不下了，我把前几次买的那些你不太喜欢的整理出来，好多标签还没摘呢，和以前一样大家分一分，还有寄给琪琪姐。”
    “……”
    很好，暴露了她奢侈乱花钱的细节！
    她现在很想知道她的助理、为什么、情商、这么低==
    她转身，背对着季樊，嘴型地对小于说了个“闭嘴”，小于还算机灵，立刻闭嘴了，但是那瞬间抿得特别紧的嘴和瞪大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谁教她这么浮夸的演技的啊==
    七曦好想扣她工资。
    “送人没有浪费。”
    季樊突然低低的说。
    七曦扭头看他，怀疑自己幻听了，这是那个说她享受这社会红利的季老师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