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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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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手在黑暗中摸索了半天,一无所获。突如其来的烦躁感使我终于睁开了双眼。瞬间,手机屏幕的光猛地刺来,让我眼前惨白一片。我连忙揉了揉眼睛,用手挡着光,一翻身,下了床。额头上的伤疤隐隐的痛着,我抓起手机,走进了卫生间。

    凌晨,3点40分。

    我划开手机,看到一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允墨,对不起”。我冷笑,嘴角不屑的抽动了一下,把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因为私人的缘故,我已经休假在家一周了,每天蓬头垢面,足不出户。手机每天都会接到无数条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和发来的短信。其实不用看也知道,那些,都是我的前任左良所为。

    想起左良,心口和额头又在隐隐作痛。刻骨铭心。

    突然,手机响了一下,我回头看了一眼,心里虽然不太情愿,可是仍旧伸出手,把手机抄在手中,解锁之后就看到一条微信,是我的闺蜜凌霄发来的。我点开,发现是一条语音,眉头不禁皱了一下,烦躁!我最近总是烦躁,我知道这烦躁的原因是我还是忘不了来自左良的欺瞒和背叛。

    “墨墨,我听说你在休假,走啊,我们约一下?”

    我停顿了一下,其实也并不是在思考,脑袋里空空的,只是机械的打了几个字,我不想出去。刚要发送,又犹豫似的,点了删除。然后直接把手机锁屏,扔在一边。

    “咚咚咚咚咚咚”,我突然被一阵急迫的敲门声惊醒,枕头上湿湿的,眼睛湿湿的。我揉了一下眼睛,走到门口,沙哑的问,“谁”?

    门外马上传来的一阵开朗的笑声,伴随着什么重重的东西放在地上的声音,“墨墨,开门呀,我知道你在家,开门开门开门呀”。

    我静静坐在沙发上,看着凌霄提着两个大袋子走进餐厅,又走回客厅,大声说,“小姐姐,你想我了么”?我用眼角瞟了一下时钟,淡淡的说,“并没有。”

    凌霄也不在意,大声说,“不想就不想,不过你现在不想我,不代表你一会也不会想我,做的,菜!”

    之后,她就一个人在厨房里折腾。不时传出她的喊叫来,“酱油在哪呢?”“你家有蚝油么?”“这个锅不行啊,太不顺手了!”使得我根本不能安安静静的呆在客厅里,只能陪着她在厨房打下手。

    一个可乐鸡翅,一个蚝油青菜,一个鸡蛋汤摆上了桌。简简单单,冒着热气。鸡翅有点黑,青菜有点老,汤有点咸。不过我吃的却很开心,是的,一个多星期,第一次,这么开心!

    凌霄是个大嗓门,说起话来手舞足蹈。我和她能成为朋友,也完全归功于她的乐观和大大咧咧的性格。她总说,我这样阴郁沉默的性格,除了她能忍受,也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是啊,不可能,再有,别人了。所以,左良,离开了...

    想起左良,我的心又紧了一下,笑容逐渐消失。凌霄应该是知道这件事的,不然不可能突然出现在我家,可是我俩谁都没有明说,她只是默默的把她的手,搭在了我的手上。

    “姐姐带你飞”,过了一会,凌霄突然高兴的说,“想去深山老林吃树皮吗?”

    在去凌霄老家的火车上,我不禁后悔起来。面对着窗外疾驰倒退的高楼大厦,头上不禁冒出三条黑线来。凌霄睡在我对面的床铺上,不时发出几声梦呓。

    “乌...鸦...”凌霄含糊的说着,我听着好像是说着乌鸦,刚要靠近仔细的听一下,突然砰的一声,吓了我一大跳,发现一只黢黑的乌鸦正撞在玻璃窗上,口角挂血,扑腾了一下,不见了。不知道是飞走了,还是掉到地上,死掉了。独独在玻璃窗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的,血的痕迹。

    凌霄突然惊醒,问我咋的了?地震了?!我用手指着窗上的血迹,“乌鸦...”凌霄愣了一下,走到窗前,一把拉开了窗子,一阵夹杂着树木野草味道的风猛地灌了进来。使得我俩都不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凌霄轻微探出头去,左右看了几眼,就把窗子一关,对我说,“啥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我指着窗上的血迹,刚要说话,发现,血迹也不见了。凌霄就说,你是不是老花眼了或者做梦之类的话,我也觉得可能是自己最近太过压抑了。躺在床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也睡去了。

    凌霄的老家在东北的大山沟沟里,听说,离县城很远。凌霄之前经常和我讲起她的家,怎么空气怡人,怎么民风淳朴,怎么世外桃林。忽悠我的第五个年头,终于,她得逞了。

    坐了20多个小时的火车,我们在一处犄角旮旯的地方下了车。这里好像并不是车站,四周冷冷清清的,连个站台都没有,也不知道叫什么站,不过空气是真的好。举目望去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空气中还有松针的味道。我喜欢这味道,像左良的味道。

    凌霄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拉着我的手,“同志们,任重而道远,努力吧!”

    在树林子里穿梭了半个多少时,我早已经换下了高跟鞋。又因为越走越冷,又添了外套。凌霄也从刚开始的兴高采烈慢慢因为疲惫变的寡言。终于,在走了40多分钟的时候,她一脸幸灾乐祸的跟我讲,“亲爱的,我们好像迷路了。”

    “什么?”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里迷路?

    凌霄一脸歉意,逃避着我的目光,“小姐姐,你想露营吗?”

    “你说呢?”我继续瞪着她。甚至有一刻真的想扑过去吃了她!

    “你想。”

    我一阵眩晕!不禁想起了第一次和她的相遇。

    我俩是同一个大学的学生。不在同一个专业,不在同一栋宿舍楼,甚至,不在同一个校区。她是外国语学院的风云人物,长得漂亮,会唱歌,会跳舞。学生会的中流砥柱,各大卫视的常客。而我,只是我。我那时候经常喜欢匿名在学校的论坛发一些文字,每天有那么固定两三个人来留言。平淡如水。

    直至某天,我的留言板上多了一个叫巫的人,她每次的理解和感悟,都直击我的内心,甚至有时候让我觉得,她,就是我。

    在大四即将毕业的时候,巫突然给我发了一条私信,“我们见见吧”。

    那天,我素面朝天,她一笑嫣然。我竟有点小紧张,手心不自觉的冒着汗。她一把拉起我的手,轻轻的说了句,“好久不见”。我诧异这句好久不见的含义,抬起头,正与她的双眼对视,深紫色的双眸。我一愣,随即知道了她戴着时下流行的美瞳。她也好像看出了我的心思,“紫色,你喜欢的颜色。”我开心起来,点点头,“是,我喜欢紫色。”

    女人的友情很奇妙,当有了共同话题之后,就突然相见恨晚。虽然我很寡言,可是凌霄却有说不完的话题,从我的贴子,到学校的生活,到以后的打算,到男同学,再到化妆打扮。突然,她松开我的马尾,细细的打量着我,说,“走,我们去买买买!”

    我还记得我们从上午10点多走到傍晚,吃了饭逛了夜市,买了大包小包的东西,坐上回学校的出租车,已经晚上9点多了。她靠在我的肩上,摊开我的手心,手指轻轻的在我的手掌上划了一道直线,然后猛的弹起来,扒开了我另一只手掌。“你竟然是断掌!”她惊呼了一下,眼睛瞪的大大的看着我。我点了点头,“很奇怪么?”“有点特别吧”,她放松了语气。替我捋了捋散乱的刘海。“墨,我今天真的太开心了。”

    “你们是姐妹俩吧?长的这么像,是双胞胎呀!”司机操着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插嘴道。

    我俩同时抬头,看着司机,又对望了一眼。也不禁笑了起来,还别说,我是能在凌霄的五官里看到些许我的影子的。只不过,她比我更洋气,五官更立体。“是呢”,凌霄笑着说,“我是她姐姐。我俩,双胞胎。”

    慢慢的,困意袭来,我俩昏昏欲睡,突然,车停了,我听到司机嘿嘿一笑,“两位小美女起床了,打劫了。”

    我闭着眼睛,听见凌霄含糊的说道,“大叔你别闹了,打什么劫呀!”然后突然听到她的一声惊呼,吓得我困意全无。睁眼看去,恰好看到司机从前座欠过身来,手里赫然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我看到凌霄脸色发白的紧紧抱着我,我想,当时我的表情也一定不会好看,双腿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大,大叔,我俩只是学,学生...钱,东西,都给你...”

    我俩坐在空荡荡的土地上,看着出租车拉着我们的钱物扬长而去,尘土飞扬。举目看去,满目苍凉。

    凌霄挽着我的胳膊,“墨墨啊,这是哪啊?”

    我动了动嘴唇,“地球。”

    凌霄哇的大哭起来,抱着我大叫,“地球哪啊!”我也抱着她大哭起来,“不知道啊!”

    在我哭的天昏地暗,声嘶力竭的时候,凌霄突然停止了哭声,她镇定的抓起我的手,眼睛发出...嗯...激动的光芒。仿佛在说,是时候了!

    我泪眼朦胧的看着她,她的紫色的眼眸在夜色中分外深邃,不过也可能是我哭的眼花了的缘故,有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在那紫色美瞳的下面,藏着两个瞳孔。

    “墨墨,我自学的野外生存技能可以派上用场了!相信我,姐姐带你回家!”

    夜越来越深,我们两个越来越疲惫,因为仰着头追逐北极星而发晕,双腿只是机械的走着,走着。凌霄突然停住脚步,犹犹豫豫的对我说,“你说,我们学校,在哪个方向?”我一愣,“你不知道?那我们一直向北走是为了什么?”她尴尬的笑了笑,“地球,是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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