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醉妆词
白天不能来,晚上却大模大样的走近,可见有些事做起来选对时机,不可能就会变为可能。
赵旭在城墙上众多的缉拿通告上,果然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只是,过了一会,那张缉拿告示就被风吹着卷上了天,没影了。
娘娘山距离太原城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山并不高,却因有汾河在边上流过,倒也山因水而秀,水因山而明。
新春新迹象,山上的娘娘庙早早的就香客拥挤,赵旭混迹在人流里看似毫无目的的闲逛,心里却在留意观察。
一会,他就看到山下十多匹高头大马护卫着一辆马车顺着青石铺就的山路,到了面前。
这些马脖子上无一例外的都戴着的雪白无暇铃铛,每一匹马都神骏高大,鞍辔鲜明。
这就是王家的人了。赵旭已经看清了骑马的这些人里,有好几个自己当时和普济在过黄河的时候,就曾经见过。
当先的那个身形高瘦,鹰眼高鼻的男子,肯定就是高云翔。
这个高云翔和已经死于非命的高云宝长的有相似的地方。
赵旭没看到谢乐迪。
如果高云翔今天就要劫持马车里的王家姑娘,那谢乐迪这些帮手,不在此处,肯定不远。
那他们会在哪里?
山路上以及娘娘庙里人很多,高云翔如果要动手,恐怕不会急于一时。
或许,就是在王家姑娘上完香,还愿之后,归家的途中?
赵旭昨天就已经到了娘娘山。
他前夜潜入城外酒家,偷了人家的衣服换上,将自己清洗干净,还在酒家里吃饱喝足,这才离开,昨天将山上四处都走了一遍,大致对娘娘山地形了熟于胸。
现在仔细再想想,的确没有可以供谢乐迪那些人藏身的地方,于是决定,一会等高云翔这些人回去,自己跟着。
到山上上香的人众多,一会顺手“牵”一匹马,对赵旭而言也不是难事。
高云翔和赵旭没有照过面,因此赵旭并不怕他认出自己,而且谢乐迪自始至终也没有看清过赵旭的长相,所以现在赵旭更不担心有人会认出自己。
他穿着普通,混在人群里,从后背看也不显眼。只是高鼻大眼,长相出众,迎面过来的女香客见了,倒是会多瞧几眼,心想这不知是谁家的儿郎,怎的如此丰神如玉、气度翩翩?
既然还有时间,赵旭还是到处找谢乐迪的影迹,于是对于高云翔这些人倒是不放在心上了。
赵旭再次进入了娘娘庙。在人流之中,迎面过来一个女尼,这个尼姑也不过二十出头,身着僧衣僧帽,但眼似秋波,红唇一点,肌肤雪白,煞是好看。
赵旭的目光在这女尼脸上一扫而过,这个女尼倒是将赵旭看了好几眼,朝着后面的院子去了。
一会,高云翔等人护着王家姑娘从山门外进来,到了大殿进香,赵旭已经绕到一个长廊那里。他将庙里庙外再次巡弋一遍,确认谢乐迪确实不在这里。
等赵旭重新来到大殿前,王家女子已经结束祈福还愿,高云翔这十多个人护着她和一个女婢从肃穆慈善的塑像后绕过,经后门,出去了。
殿后面的门外是一条小路,路的一边种植着一大片竹子,小路的两端一面拐弯可以走到大殿前面,另一端通往了别院。
这个别院里还有小院,除了庙里女尼休憩的地方,多是为了香客临时歇脚准备的。
赵旭在前面没看到高云翔他们,知道他们必然进到别院里休息。这时虽是冬季,但后面的竹林郁郁葱葱,赵旭到了别院门口,也不见有人看门,就进到里面,只见右边院子那里有女尼出入,但是左手圆形院门的院门紧闭。
他站了一会,懵然觉得不对,急忙往右边院落里察看,但是一进去就知道高云翔那些人不可能在此处。
这个院子里住的都是女尼,怎么可能让高云翔那些人全都进来?何况,王家姑娘如果要和庙里的师父谈话,高云翔他们也没有必要全都进到屋子里守着。
赵旭一个激灵,立即往左边院门过去,但是门却从里面闩着。
这就更不寻常了。
大白天的,高云翔他们带着王家女子在一个院子里,关院门干什么?
赵旭立即掏出匕首,从门缝里插过去,挑起了门闩,轻轻悄悄进到院里,还是不见一个人,甚至连一点人声都听不到!
这太奇怪了。
赵旭将门又重新关闭闩好,到了房间门口,登时就闻到了一股血腥气息。
不好!
这房间的门还是从里面闩着,赵旭依法故技重施,进去后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子!而且,屋里还倒着几个身首异处的王家护卫。
屋里到处都是鲜血淋漓,其中一个女子显然是王家的婢女,另一个女子,竟然是刚刚在外面迎面而过的那个漂亮的女尼!
屋里再没有其他的人。
高云翔已经动手了!
自己来晚了。
可高云翔他们那些人哪里去了?
赵旭当即愣在那里,不停的想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
外面没见到王家的姑娘和护卫,难道高云翔带着王家女子上天入地了!
赵旭一时反应不过来,他恍然看到地上的女尼似乎手指动了一下,急忙向前,询问:“谁下的手?”
女尼一只手捂着胸口的伤,眼睛轻微睁开,见到赵旭的模样,心里恍然,原来这位年纪不大的俏郎君也是个花丛中的个中里手、欢场急先锋,才见了一面,就来找自己了。
只可惜自己所遇非人,今天要命丧于此,不然,眼前的这位到似……
赵旭见她不说话,知道女尼已经不行了,着急的问:“高云翔和王家姑娘呢?”
女尼听了,眼睛一亮,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赵旭顺着看去,是屋里偏处的土炕。
本地土炕一般连同灶台,灶台的火从炕体中穿过,冬天可保暖,赵旭登时就要起身,女尼艰难的张口说道:“……汾河……高……”
汾河?
高?
高可能就是指高云翔,那汾河呢?
汾河什么?
但是她再也说不出话,永远闭上了眼睛。
赵旭无暇顾及其他,到了土炕跟前一看。这才发现,屋里的死者横七竖八,倒的哪里都是,唯独这个土炕上面没有一具尸体,只是被褥有些凌乱。
这个土炕有古怪。
赵旭一把掀起了席子,果然发现下面有一块木板,等他掀开木板,赫然出现了一个窟窿!
赵旭跳上土炕,朝着窟窿里看,只见这个窟窿比较深,能看得到有一把木梯靠在一侧。
赵旭明白了,这个死了的女尼就是高云翔他们在娘娘庙里安插下来的内应,高云翔他们劫持了王家姑娘,杀死了其他护卫和婢女,带着王家姑娘从土炕下去,离开了。
这下面肯定有一条地道!
赵旭立即顺着梯子下去,到了下面,发现果然有一条地道。
地道里靠近土炕窟窿的位置土质是干的,也就是说,这个地道挖掘的时间,已经不短了。
果然是大买卖!
地道的高低只能供人弯腰低头走过,赵旭趴在那里,手脚并用,往前爬了一截,却发现地道被一些石头给挡住了去路。
他娘的!
高云翔这些人果然心思诡异,他们在挖地道的时候就想好了退路,在地道的一侧挖了侧洞,提前在里面放置了石块,目的就是到了劫持完王家女子后,将石块从侧洞里转移,堆积在地道的正路上,防止后面有人追赶的。
赵旭被气急了,一拳擂在地道地下,心里忽然想到了刚刚那个女尼说的“汾河”。
汾河?
娘娘山山体一侧就是汾河,难道这个地道的出口,是在与汾河接壤的某一处所在?
赵旭立即往回爬,顺着梯子到了屋里。
这个女尼如此美艳,却就这样死了。谅她临死也没想到高云翔那么的凶残,在利用完了她之后,竟然杀她灭口。
赵旭匆匆出了庙宇,也没人注意他土头土脸。他到了庙外,看到王家的马匹和马车还在,知道高云翔那些人说不定还在山体的地洞中爬行。
地洞那么紧窄矮小,几个人爬着,必然没有正常走路快,只要自己快点,应该还能赶上。
赵旭顺着山岭往汾河那边跑。一会而到了河边,却什么也没有。
极目远眺,这里也不见什么人,赵旭沿着河边一直寻找,河岸却到了一个山堎那里,山石凸起,断了去路。
赵旭十分情急,他爬上山堎,刚刚的露出个头,就看到峭壁边一棵挨着河水长的歪脖子树那里,泊着一叶小舟。
这艘小船怎么会在这里?
小船上躺着一个人,正一颗一颗的往嘴里扔着什么零食,看样子十分的惬意,但是他的打扮却不是渔夫,而且,赵旭看到他的手边放着一柄刀。
“哈哈,这里肯定就是地道的出口了。”
那娘娘庙离这里也不近,赵旭真是有些佩服高云翔这一帮人的耐心和韧劲,他们制定了这么周密的计划,也不知道费了多久的力气挖了这么长的地道,用这么长的时间去设计、去等待,直到今天去实施,真是可谓持之以恒。
可惜他们是在害人!
他娘的,真如普济那会所说,有这时间和功夫,做什么赚不了钱?
小船是系在那棵树上的,赵旭再四下看看,还是没有看到谢乐迪或者其他人的迹象。
这艘船如果真是接应高云翔的,那么,一会,船将会驶向哪里呢?
谢乐迪那些人是不是在船最终停泊的地方等着?
赵旭想来想去,觉得如果是的话,谢乐迪肯定不会是一个人在等,那今天要杀谢乐迪的计划,又就落空了。
那也不能便宜了高云翔他们!
赵旭看着船上那个还在悠然自得的人,心说小爷今天让你快活到头!
汾河水临近山体的一侧有些深,赵旭将身上的东西检查一遍,而后从山堎这边慢慢的进了水里,潜到水下。
河水冰凉彻骨,下面暗涌湍急,赵旭前进的十分艰难,饶是如此,一会之后,他终于还是抓住了水底凸起的岩石,慢慢的攀沿着,到了小船所在的下方。
上面船上的人毫无所觉,赵旭缓缓的浮上来,听到这人在船上哼着一首小曲。
懵然,赵旭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心里更对高云翔的手段感到赞叹。
按说他们这些人为了劫持王家姑娘才挖掘的地道,完全可以在寺庙里出来之后,将地道口通向不为人所知的山岭里面,就可以了,可以省些力气。
可是偏偏他们却将出口选择在了这里,目的就是,假设挟持王家女子的事情出现变故,追的人在陆地上当然容易追击,可是高云翔得手之后却从水路离开,那在山林里追的人也只能站在岸上空嘴骂娘而已。
嘿嘿,果然好计谋。
高云翔那些人还没有来,看来他们在地洞里爬的时间是没有自己在山上跑的快。
赵旭躲在船艄下面一动不动,也不敢瞄一下,看山体上究竟哪里才是那个地道的出口。
这个等待的时间有些长,河水哗哗,船上唱小曲的唧唧歪歪的没个完,而且这人五音不全,唱的全是走调的,就像是苍蝇蚊子在耳畔萦绕不去,让赵旭不堪其扰。
赵旭心思婉转,又想起了父亲第一次带着自己和哥哥在黄河里凫水的情景。
那是夏日的午后,天母亲教自己和哥哥认字,哥哥的字写得工整认真,自己却敷衍了事,一会母亲责罚自己,自己越来越心浮气躁。
到了傍晚,父亲带着自己和哥哥到了河边,没一会,自己就在水里游的像模像样,而大郎却始终不得要领,但是父亲始终都很耐心。
后来自己耍累了,上岸去逮飞虫玩耍,哥哥和父亲还在水里。
晚上一觉醒来,自己去小解,听到父亲和母亲还没休息,在谈论自己和哥哥的事情。
母亲说自己心思太活,不能定性,做一件事的时候还想着其他的事情,因此对眼前需要完成的事总是“完成”即可,不能做到十全十美,到后来一看,总是略有瑕疵。
而大郎则不同,学什么虽然慢,耗时较长,但贵在坚持,这样做一件就是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