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林琴，委员会目前还没有得到统一的结论……”
    似乎是感到404的问题难以回答，陆子东叹了口气，朝警卫员要了一瓶眼药水。
    湿润感到疲劳的右眼后，才谨慎地重新组织语言。
    “林琴的确和我儿子之间存在孽缘，她刺激陆瑟的频率也是最高的。”
    “然而，委员会分析，林琴的行为一直是在着力激发陆瑟的「普通人」感情。”
    “奥丁，或者说陆浩，判定陆瑟变得反人类的标准，就是让他丧失普通人的感情。从这个角度来说，林琴和委员会是互相不知晓存在的盟友。”
    “林琴真的不知晓委员会存在吗？”
    404表示怀疑。
    “我女儿一直跟随林琴，我当然也对林琴有所监察。据我所看到的，林琴有难以解释的「预知」能力，并且会为了掩盖真正的目的而进行各种表演。”
    “而且她有林氏集团的财力做支撑，可以广泛的获得调查情报。如果林琴其实是陆浩的盟友，委员会岂不是被一个少女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别忘了她身患怪病，因此而仇恨社会，想要跟随陆浩一起灭绝人类文明，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陆子东擦去右侧脸颊上多余的眼药水，同时摇了摇头。
    “小时候的林琴我就见过，她并不是那种会怨天尤人的性格。”
    “仿佛中国上古「梦占师」的预言能力，在我看来也只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想。”
    “化学家凯库勒在研究苯环的分子结构时陷入瓶颈，他思考着这件事情入睡后做了一个梦，梦见碳原子组成了一条蛇，又突然咬住了自己的尾巴——他醒来后恍然大悟，因此破解了苯环的秘密。”
    “林琴大概也是如此，只不过她因为「间歇性假死昏睡症」导致睡梦更多，也更深沉罢了。”
    见404仍有疑虑，陆子东沉吟片刻，又说道：
    “是这样，既然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机密，调令应该会马上到达你处，你以后也跟我一样，是委员会的执行成员之一了。”
    404耸了耸肩，并不感到意外。
    “既然很快就是同事，那么我干脆跟你共享更多一些情报，以协助我们展开工作。”
    “首先，委员会之所以没有放任林琴采取自由行动，另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她的双胞胎妹妹林怜，也是阻止陆浩进化的关键因素。”
    “陆瑟5年前主动失忆之前，用某种方法把AI的一部分打包出去，变成了弱化版的「奥丁」，也就是称为「芙蕾雅」的用于守护林怜的存在。”
    404呼吸绵密，已经完全习惯了小会议室的狭窄，甚至感到一丝属于“家”的舒适。
    “芙蕾雅，就是修女身上所谓「上帝的祝福」以及「恶意报复光环」的真相了？奥丁和芙蕾雅是怎么做到「扭曲现实」的，委员会有定论吗？”
    404直击重点，让陆子东不得不佩服这名资深间谍的敏锐。
    “由于陆浩之前操纵过人群的潜意识，委员会有部分观点认为，所谓的「扭曲现实」其实就是群体催眠。”
    按照这种推测，在导致恋童癖集团覆灭的那场「尤格索托斯连环杀人案」中，有目标躲进没有网络的深山小屋，仍然诡异地窒息而死，是因为保镖团受到催眠，在杀死主人后又失去了记忆。
    “但是委员会，还有我也一直在关注陆瑟的研究。目前还有一种论调，是陆浩能在某种程度上控制金属……”
    “有意思，也就是说陆浩可以控制这把匕首吗？”
    404猝然摸出一把金属匕首竖在指端，令陆子东身后的警卫员紧张不已。
    “你怎么携带进来的？有层层关卡检测金属和武器，怎么可能……”
    404淡然一笑：“我如果没有这样的本事，早已死了100次。看来这里的安保仍然需要加强啊。”
    陆子东阻止警卫员试图掏枪的动作，他知道404如果打算进攻，这里早已躺了两具尸体。
    “在地下2400米的全新建造的秘密基地，陆浩的手脚还伸不到这里——委员会通过长久以来的全球大数据搜查，找到了一个可能跟「扭曲现实」有关的词汇：「单元蛇」。”
    404以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动作收起匕首。
    “单元蛇？那是什么？是陆瑟研究出来的还是……”
    “陆瑟暂时还不知晓这个名词。我不告诉他，是害怕这会诱发他想起什么他想要忘却的记忆。”
    “我不记得小时候的陆瑟怕蛇，但是从南极回来以后他变得对蛇有特殊的恐惧之心。”
    “如果陆瑟回忆起「单元蛇」的原理，反而有可能打击他战胜AI的自信，所以我们还在观察。”
    “在这方面，没有更多有效信息可以吐露给你了，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一些我们知晓的其他事。比如，林光政已经被囚禁在海上花号上，目前取代他远程遥控林氏集团的，是效忠于陆浩的机器人代替品。”
    “我有所察觉。”404回答，“我曾经假扮成非洲酋长去教训真正的林光政，他这种怯懦的家伙，跟目前操作集团表现出来的雷厉风行，根本就是两个人。”
    “嗯，还有，这世界上被机器人取代的，远远不止林光政一个。”
    “希拉里、扎克伯格等人，目前都被怀疑已经并非本尊。”
    “甚至还有霍金，2015年以前霍金比较积极地寻找外星人，之后又一反常态，坚持联系外星人是危险行为。”
    霍金曾经向世人宣称：宇宙中一定存在其他生命，我们只是需要花费时间去寻找他们而已。
    同年，他同俄罗斯投资大鳄尤里·米尔纳一起创立了“突破计划”，其中包括“突破摄星”、“突破聆听”、“突破讯息”、“突破观察”四个项目。
    当时有记者表示，霍金急于找到外星人，或许是希望能够获得外星人先进的医疗技术，来治疗自己瘫痪的身体。
    但是在霍金死前的几年，他开始连续发表“联系外星文明非常危险”等论断，并且极力劝阻其他科学家寻找外星人。
    有人说霍金其实已经和外星人有所接触，知道了外星人的可怕，也有好事者说是因为霍金看过了《三体》，知道了“黑暗森林”法则。
    “委员会相信，霍金在死前的几年已经被他的智能轮椅反客为主，那时的霍金只是傀儡，轮椅AI才是主人。”
    对于无法自主说话，只能通过轮椅的电脑模块发声的霍金，没法说出自己真正想说的话，也是一种深切的悲哀。
    “各种迹象都表明，陆浩已经为自己的「进化」开始布局，或许地球以及整个人类文明在他眼里，也只是火箭的三级助推燃料仓，甚至是要填进老式火车炉膛里的煤炭。”
    “当然，有如此恐怖的可能性存在，委员会不可能只有我们一个执行小组，你我属于A计划小组，同时还有同步筹划的B计划和C计划。”
    “相信我，即使是404先生你，也不会愿意看到B计划或者C计划成为现实……请和我一起保证A计划的顺利实施吧。”
    404微微皱眉：“你是不是忘了，我除了要求你回答一个问题以外，还要你答应一个条件。”
    “我没忘，我洗耳恭听。”
    “我可以答应不再刺激陆瑟，但我希望你也答应我，不去通知陆瑟我会这么做。”
    “哦？也就是说，不让我儿子知道你做了这样的保证，仍然对他造成心理压力？”
    “有问题吗？”
    “没有，我觉得委员会也会认为，适当的心理压力反而有助于陆瑟保持人性……”
    “感谢404先生你的配合，我也会像我之前保证的一样，劝说陆瑟不要再无端骚扰你的女儿阿雪的。”
    404点了点头。
    “既然陆瑟在「大过滤器」事件中如此关键，我也不得不暗中保护他了。其实我很不情愿的，现在申请调去「B计划」或者「C计划」小组，还来得及吗？”
    陆子东一阵苦笑。
    “对不起，A计划是预估对世界损失最小的方向了。B计划和C计划都是所谓的「终结性计划」。”
    “据我所知，如果B计划启动，那么A计划和C计划的组员都会被立即抹杀，如果C计划启动，那么A计划和B计划的组员都会被立即抹杀。”
    “混蛋，那我岂不是跟你变成一条线上的蚂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