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声，赵少帝眸中的情绪转为浓浓不解：“这不可能！”

    他之前，是有耳闻楚败家之名，也曾不止一次嘲笑过此人，言道大周年轻一代竟有许多被此等败家子压制，可见不过尔尔……但那些都是私话，慢说不会流传出去，就算传到了楚天箫耳朵里，说上两句蜚语，又算得了什么大仇？

    何至于生死相搏？

    “不明白？”

    楚天箫淡淡一笑，却是渐渐转为一抹嘲讽，然后，他右手一扬：“萝儿！”

    “嘻嘻，少主，人家在呢！”

    似是猜到了楚天箫要做什么，封萝儿喜滋滋地蹦了出来，当然，血岩也一同走出，面色冷冷地盯着赵少帝，嘴角露出一抹不屑冷笑……

    “可还记得她？”

    楚天箫一指封萝儿。赵少帝顿时眼珠瞪大，他平日喜好女色，每夜无女不欢，自是对人间绝色都有所垂涎……而封萝儿出身苗疆，自有异国他乡的独特风韵，本身气质也超水平线远矣……如此女子，他怎会不记得？

    事实上，那日在苗疆相见而求不得后，他还不止一次地暗地偷偷探查此女踪迹，因为，他觉得此女给他的感觉，就如同年轻时的魏纤尘……都是那样倔强，让他求不得。

    但赵少帝，偏偏就是一个越求不得，越要强求的人，他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身为君王，天下间所有美女就都必须喜欢自己，谁敢不喜欢？那就杀了她的心上人，断了她的姻缘，强要了便是！

    如果不是因为唐国未灭，赵少帝想一下子将事办透了，那么魏纤尘早就被他强行收入宫中，而李辉？肯定早就被五马分尸喂了狗了。

    是以当赵少帝得知封萝儿被楚天箫收为狗腿之后，他便是怒不可遏，下意识地就觉得好白菜都给猪拱了，继而对楚天箫产生了仇恨……

    如果不是那般，楚天箫就无法触发“虐召唤真命”的任务，也就只能在历阳城下折戟沉沙……那，现在的局面，恐怕就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了……

    如此想来，大赵之亡，竟是起于一个女子，起于赵少帝自己的色心……

    说来，也是讽刺。

    即便是当下，当赵少帝看到封萝儿出现后，他眸中仍是忍不住露出了一抹贪婪……

    但转瞬间，他就想起了如今自己的处境，连忙高声道：“楚天箫……这只是一场误会，一件小事，朕不觉得……”

    “小事？呵呵。”

    这话没有说完，楚天箫便已勾起一抹冷笑，落下的话语不但打断了他的话，更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我倒是觉得……”

    “你出兵夺城，是小事，你征战唐国，是小事，你袭击金都，破了街亭，还是小事，甚至你野心勃勃欲一统神州浩土……对我来说，也只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但是！”

    “你想让我楚败家的女狗腿，进宫侍奉你这样的傻逼？”

    楚天箫话到此处，重重一脚，狠狠踩下！

    “这特么是大事！”

    ……

    ……

    随着楚天箫这一脚踩落，赵少帝直接猛吐一口长血！

    不单是因伤势，更因受激！

    他的辉煌历史，楚天箫不屑一顾，那万般鄙夷，好似看到了一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嫌弃口吻，更是明明白白地告诉赵少帝……他，不配！

    堂堂大赵君王，配不上楚败家一个“狗腿”？

    这特么简直……

    赵少帝一时都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绪了，不过在深究其意之后，他依旧发现了一个让他绝望的事实……

    本来，赵少帝还以为楚天箫能带出三千败甲，会是个和他一样，野心勃勃的枭雄，所以，他觉得自己的生机虽然渺茫，但还是可以争一争的……可是，现在楚天箫的话语却清清楚楚地告知了他——我们，完全是两路人！

    听他话中之意，竟是看不上攻城拔寨，看不上吞灭诸国，看不上战场兵戈……而只在意身边之人，是否受了委屈？

    这等想法，是何等地天真，何等地幼稚，又是……何等地护短，何等地任性！

    这，也是赵少帝这种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东西。

    这一刻，他清楚，自己完了。

    是啊，连和对手的思维逻辑同线都做不到，他又如何可能说服楚天箫放过他？

    果不其然……

    楚天箫一见赵少帝眸子灰暗至极，心中已有明悟……

    他一摆手。

    “萝儿，此人已残，就交由你亲手了结……”

    顿了顿，楚天箫咳嗽一声，说道：“到底是一国之君……别让人家等得太久。”

    “嘻嘻！”

    闻声，封萝儿嘻嘻一笑，旋即蹦蹦跳跳地上前，来到赵少帝面前，蹲了下来，笑吟吟地说道：“嘻嘻，陛下，你想纳人家做妃子啊？”

    话音撩人，还带了苗疆特有的迷香——若放在平日，这等玩意赵少帝自然不放在眼里，但他此刻已是虎落平阳，心神绝望之下，不由得深深为之吸引，露出了一副贪婪的神色说道：“那是！那是！姑娘你如此美貌，正该被朕纳入后宫，好好宠爱啊！”

    “嘻嘻，人家也想呢，可是有人不答应怎么办呢？”

    “谁！谁敢不答应！朕要他的命！诛他九族！”赵少帝心神被牵引，大起大落之间，顿时红了眼睛，大声喝道，“朕乃真命天子，普天之下的女人谁不爱朕？谁敢不接受朕的宠爱，谁就是叛逆，就是不识好歹，就是矫情贱人！朕要睡谁，就睡谁，管她是谁的妻子还是什么，朕乃天子，朕想得到，就一定能得到！谁挡，朕就杀谁！”

    这番带着疯癫一般的话语落下，场间那些本还对赵少帝心存希望的赵军，也都眸子黯淡了下去，一些……“家有变故”的士卒，更是缓缓握紧了手中武器，第一次对着赵少帝露出了杀意……

    原来……

    他们一向奉为神明的陛下，在心中是这样想的……

    这一刻，赵少帝在他们心中那伟岸的形象，崩塌了。

    看着这样狂躁的赵少帝，楚天箫不由得喟叹，他想起了穿越前的一个人物——唐庄宗李存勖。

    “……故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楚天箫眼眸微敛：“连李存勖那种‘军事上的巨人’，最终都因贪图享乐而败亡，何况你这个只知仰赖金手指的家伙？”

    “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就知你虽身处至尊之位多年，心态却仍是当年的贬黜皇子……”

    “看来……金手指这等外物，确实可以塑造出一个又一个‘真命天子’，但是……”

    “它，改变不了，弱者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