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小石子砸到章公公身上。
    章公公被惊到了，连忙抬手捂住被砸痛的地方，抬起头四处查看：“谁？！”
    “章公公？怎么了？”其他两位小太监不明所以。
    章公公气恼，不待他回答，又是好几颗石子从暗处袭来。
    石子狠狠地砸在他身上，甚至有一颗石子砸在他的额头直接将他的额头砸出血了。
    章公公越是叫嚣，暗中投掷石子的鹿眠就越用力，就连另外其他两人也没幸免，都被鹿眠扔出去的石子砸伤了脸。
    三人开始还有勇气谩骂，一直说鹿眠是个小人，只敢暗中作祟。
    但是一直都没有发现幕后之人的藏身身份之后，三人倒是突然有些心慌了。
    那石子好像是从四面八方朝着他们丢过来的，任凭他们怎么辱骂，对方都没有现身。
    如果是人的话，恐怕早就按耐不住现身出来了。
    之前说要帮他刷鞋子的那个小太监哭丧着脸说道：“章公公……还不会是鬼吧？”
    “你胡说什么！大白天的，哪会有……！”话音才落，三人顿时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其实还别说，冷宫位置偏僻，又毫无人气，之前没有发觉，现在安静下来，倒是突然感觉有些阴森森的，甚至三人都不敢仔细四下观看，就怕看到什么超乎于他们想象的东西。
    “算，算了。今天就先这样，我们先回去！”章公公一开口，三人倒是一个跑得比一个快，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确定他们不会回来之后，鹿眠从暗处出来。
    她知道自己刚刚的做法并不能算墨昭报仇，可是也没办法，她现在的身份是个宫女，比那几个太监的职位还低。
    她如果现身的话，还得对他们行礼。
    而直接出手杀了他们，那就更麻烦了。
    现在先吓走他们，以后再寻机会报仇才是目前最稳妥的做法。
    鹿眠快步靠近墨昭。
    墨昭还是以之前那狼狈的只是趴在地上。
    他对靠近的脚步声充耳不闻，正快速的伸手往自己嘴里塞着什么。
    鹿眠凑近一看，发现他正在吃刚刚被那个太监踩碎了的包子。
    包子早就已经变成碎末，和泥土混合在一起。
    但是他却仿佛看不到那包子有多脏似的，直接伸手将那包子连带着泥土一起抓着塞进嘴里。
    泥土怎么能吃呢。
    更别说那包子刚刚才被人踩过。
    “别吃了。”鹿眠蹲下身，伸手制止他这个行为。
    被关进冷宫中的三个月，墨昭见惯了各种虐待欺凌。
    听到鹿眠这话，他下意识以为鹿眠也是前来欺负他的。
    他不仅没有听鹿眠的话停下手中动作，反而还吃得更快了，硬生生的将嘴里的黄泥一并吞咽下去。
    在察觉到鹿眠伸手来制止的时候，他眼底划过一丝阴鸷的神色，抓着鹿眠的手，张嘴便是用力一咬。
    鹿眠倒是没想到这只小崽子居然这么凶残。
    现在是夏日，大家穿的衣衫都薄，就连宫女的夏装也不例外。
    墨昭咬得毫不留情，鹿眠眉头一皱，感觉到她的手肯定被咬出血了。
    不过看着对方那瘦小的身影，鹿眠抬起的另一只手顿了顿，不仅没有推开他，反而还力道轻柔的在他背上拍了拍。
    墨昭已经做好被对方纷纷推开，又被拳打脚踢的准备。
    他紧紧的咬着嘴里的手腕，恶狠狠地想着，只要他不被打死，以后必定要将这段时间所受的屈服与虐待八倍、百倍的像这些人索要回来。
    嘴里很快出现了血腥味。
    不是他的。
    而是对方的。
    血腥味刺激到了墨昭身体里隐藏的凶性，似发泄，似斗争，他神色憎恨，咬着对方的手腕一直没有松口。
    然而想象中的大力推拒也一直都没有到来，反倒是得到了对方轻柔的拍背安抚。
    墨昭愣了愣，神色只是恍惚了一瞬，就变回了之前面无表情的样子。
    他松开嘴里的手腕。
    鹿眠抽回手。
    她没有去看自己手腕上的伤势，而是双膝跪在墨昭面前，语气尊敬温和：“殿下，奴婢名为乔眠，是刚调过来的宫女，以后您的日常起居便由奴婢伺候了。”
    墨昭没有理她，甚至就连看都没看鹿眠一眼。
    他扭过头，抬手撑着身体。
    鹿眠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毕竟刚刚才被欺负过，他心存警惕也是正常的。
    墨昭双腿受伤，无法行走，只能依靠轮椅行动。
    鹿眠看他扭头的动作，顿时知道他这是在找轮椅了。
    鹿眠连忙起身，将摔在一边的轮椅推过来。
    她对趴在地上的墨昭伸出手，语气依旧温和：“殿下，奴婢扶您起来。”
    “滚！”墨昭毫不犹豫拍开鹿眠的手，自己费力的爬上轮椅。
    他拍到的刚好是他刚刚咬伤鹿眠的那只手。
    鹿眠痛得下意识皱眉，再看看那努力撑着自己的身体往轮椅上爬的人。
    鹿眠忍不住笑了。
    气的。
    墨昭才八岁，小身板又矮又瘦。
    双脚受伤之后，虽然没有被截肢，但是看起来软趴趴的，不仅顶不上用，而且还是个累赘。
    他一个小娃娃能有多大的劲儿，紧靠着那两只小手，爬了半天都没能爬上去，反倒是因为在地上蹭来蹭去的举动，原本就脏兮兮的衣服裤子现下更脏了。
    鹿眠忍不住伸手，抓着他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提到轮椅上。
    在鹿眠抓他衣领的时候，墨昭张牙舞爪的，就像是一只愤怒的小狮子。
    把他放在轮椅上之后，鹿眠推动着轮椅，甚至还有心情和他开玩笑：“我看你在我面前倒是挺活泼的，刚刚被他们欺负的时候怎么不反抗？趴在地上像条咸鱼，丑死了。”
    墨昭开口，声音带着一股遮掩不住的稚气：“刚刚将他们打跑的人是你？”
    “是奴婢呢。”鹿眠轻笑：“难不成殿下也以为真的是鬼魂在暗处帮你？”
    她刚刚听到那几个太监的说话内容了。
    墨昭抬起头，第一次直视鹿眠。
    他那双漆黑的眼瞳凝视着鹿眠的脸，就像是在确认着什么一样。半晌，低声开口：“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