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中彩
学校小树林里,施婉和周天坐在石凳上,施婉眼睛红肿,艳若桃花。
“施婉,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一个人丢下。”周天虽然满肚苦水,还得诚恳道谢。
“还有呢?”施婉不依不饶。
“以后无论大事小事都主动请示汇报,绝不自己作主。”周天说了自己打算兼职驻唱赚钱的事,施婉说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和我商量,你心中还有没有我?问得周天哑口无言。
“这次放过你,不许再有下次了。”看到周天低眉顺眼的样,施婉心软了。
“保证没有下次。”周天胸脯拍得呯呯作响,内心却道,现在就这个样子,以后受了委屈还不得撞墙跳楼,唉,这就是交友不当的下场。
施婉和周天又恢复了正常的校园生活,每天按步就班起床、吃饭、上课、下课,蓝洁经常邀请施婉到宿舍里吃饭,一手好厨艺让施婉赞不绝口。樊斌打电话告诉周天,杨成浩被法院判了五年,已经送到劳改农场服刑改造去了。吴梦瑶也给周天写过信,信中倾诉对他的思念之情,周天没有回,把信藏了起来。周天和施婉的恋情传到蓝洁耳中,她发现和女儿谈恋爱的是那个替人顶包的学生,又查看了周天的考试成绩,笑了笑,没吭声。
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学校里的树木吐露出嫩绿的新芽,一些不知名的花朵静悄悄绽放,学生们都脱下臃肿的棉衣,换上色彩亮丽的春装,周天恢复了晨跑的习惯,每天早上在学校操场上跑上十公里,宿舍里哥几个跟着坚持了两天,人越跑越稀,最后只剩下周天一个人。
这天早上,周天早早来到操场,做好准备运动,刚跑了两圈,钱晨从后面哭丧着脸追了上来,“周天,出事了。”
周天停下脚步,看见钱晨惊惶失措的样,问道:“老四,这大清早的,又没刮风又没下雨,能出什么事?”
“我中了。”钱晨苦着脸,一副吃了黄连的表情。
“中什么了?不会中大奖了吧?”周天知道钱晨有买彩票的习惯,有时他也跟着去买一两注,但连一毛钱都没中过,钱晨则坚持不懈,并坚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百万富翁,“中奖了应该高兴才是,你苦巴着脸干什么?”
“是应慧有了。”
“不会吧?”周天张开的嘴巴能放进一个大鹅蛋。
“我也没想到,一次就中彩。”钱晨仰天长叹。
“你这一枪也太准了。”周天夸赞道,“难道你没采取什么预防措施?”
“讲是安全期,图省事没戴套,哪知道不安全。”钱晨懊恼不已,“这不想到你了。”
“你别瞅我,我可不是医生。”看着钱晨眼巴巴地望着自己,周天连连摇手。自己和施婉到现在起码还保持着纯洁的男女关系,当然也不能算太纯洁,接吻什么的也干过,但毕竟没有偷尝禁果。你和应慧快乐的时候没想到我,还把钱给要了回去,现在出事想到我了。再说了,我一大男人,对女人怀孕这事,也确实是瓦匠碰上鞋匠--帮不上忙啊。
“老六,咱们是不是兄弟?”钱晨红着眼问道,就差手上举块砖对着周天脑袋。
“是,当然是好兄弟,不过这事我真的帮不上忙。”
“我和应慧说好了,准备找个医院悄悄把孩子打掉,你一定要帮我。”钱晨苦苦哀求道。
“你的意思是让陪你去,给你壮壮胆?”
“嗯。”钱晨连连点头。
“施婉知道这事吗?”
“应慧告诉她了。”
“明天是周六,我把施婉叫上,陪你们一起去。”
第二天早上,周天和钱晨站在医院挂号窗口大眼瞪小眼,施婉陪着应慧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应慧看着钱晨的背影,恨恨说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
施婉劝她,“都这样了,你就别怪他了。”心里暗道,周天可不是这种人。
此刻,周天正和钱晨为谁去挂号在扯皮。
“你上。”周天捅捅钱晨。
“你上。”钱晨直往后退。
后面几个看病的不乐意了,“喂,小伙子,你们到底挂不挂号?不挂让一让,别挡道啊。”
钱晨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不敢应声,周天牙一咬,今天这张脸不要了,上。他走到窗口,瓮声瓮气地说:“挂号。”
“看什么病?”一护士大妈正在里面嗑瓜子。
“无痛人流。”周天的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
“听不见,大点声。”护士大妈洪亮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出来,中气十足。
“无痛人流。”周天声音提高了半拍。
“无痛人流挂妇科。”护士大妈在扩音器里喊道,周天臊得满脸通红,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施婉和应慧也是羞得低下头,钱晨装作不认识周天,直楞楞盯着白墙。
从人群里出来,周天朝钱晨屁股踢了一脚,“看头啊,走。”钱晨捂着屁股,耷拉着脑袋跟在后面。
医院无痛人流在二楼妇科,周天一个人把单子交过去,一脸上长满鹊斑的女护士板着脸问道:“人呢?”
“在外面。”周天指了指门外。
“你先出去,到了叫你。”
周天退出房间,施婉走到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轻声说道:“让你受委屈了。”
周天笑笑,“还行,反正我脸老皮厚。”
钱晨坐在应慧身边,应慧将后脑勺对着他,不愿答理。周天心中感慨,钱晨啊钱晨,早知现在,何必当初,谁让你没管好自己的小弟弟,还是施婉教育的对,一定要看好自家的门,管好自家的小主人。
门帘掀开,满脸鹊斑的女护士站在门口叫道:“23号,进来。”
周天推推施婉,施婉赶紧跑过去扶起应慧,钱晨伸手要搀,被应慧一把拨开,钱晨一脸无奈,目送着应慧进了手术室。
“不作死不会死,现在知道几秒钟快乐的代价了吧?”周天走过来,挨着钱晨坐下,“有没有想过以后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只能死心塌地跟着。”
“还算有情有义。”周天夸道,“以后真结了婚,记住,你第一个儿子就是死在你手上。”
“总比你把第一个儿子撸到墙上好。”钱晨不客气地回击。
“人们说,校园爱情不会有好的结局,你信吗?”周天问钱晨。
“我不知道,你信吗?”
“我也不知道。”周天回答。
医院的走廊上,两个稚气的年青人坐在“无痛人流”的标语牌下,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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