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档丝质睡衣上满是鲜血，把沈母的脸色映衬的更加苍白，若不是胸膛还在微微起伏，几乎和死了没什么区别。

    沈父也从车上下来，他的睡衣上同样都是血。

    “爸？妈这是怎么回事！？”沈父一脸疲惫，张了张嘴，说：“这里说话不方便，等会再说吧。”

    沈少君瞬间如遭雷击，僵在原地好几秒钟后，牙一咬，追上推车，边走边查看沈母的情况。

    沈母浑身上下只有左手手腕处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伤口在救护车上已经做过急救处理，但整个人因为失血过多陷入休克。

    “快去血库调b型血过来！快！”

    就在这时，沈母心脏骤停，呼吸没有了！

    沈少君没有任何犹豫，翻身跳上推车给沈母做心肺复苏，直到推车被推进了急症室，沈母由急症室的医生接手后她才退出急症室。

    走廊里，沈父面色铁青，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疲惫，沈少君走出来，拉着沈父去楼梯间。

    “爸！妈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沈父定定地看了她两秒，哑声说：“你妈……什么都想起来了。”

    沈少君猛地一个踉跄：“妈……都想起来了？！什么……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那天我们去看你。”

    沈少君重重合上眼，整个人靠着墙壁不停簌簌发抖。

    沈父推开消防门，回头看了她一眼，好多话要说，但最后全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门再次被合上，沈少君用力捂住脸，身体一点点往下滑，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妈妈什么都想起来了所以才自杀的吗？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多看她一眼？

    她也做了她二十年的女儿啊！难道这二十年对她来说没有一点意义吗？！

    她难受地狠狠扯了把头发，也跟着走了出去。

    沈妈带着氧气罩，脸色比身上的被单还要白，手腕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处理过了，血浆一点点被输送进她的身体，她就这么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抢救过来了沈医生。”急症医生看到她，开始详细介绍沈妈的情况，沈少君听着，心里五味杂陈，床上这个人她叫了二十年的妈，多少次她又紧张又害怕的被她抱着，每次听到沈少君这个名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沈少君有种想挣脱的冲动，但最终她什么动没有做。

    她谢过急症医生后走过去，轻声道：“爸，妈没事，你放心。”

    “你妈还要睡多久？”

    “最起码五六个小时，爸，你去休息一会吧，我在这里看着妈。”

    沈爸轻轻替沈妈整理额头的碎发，不舍。

    二十年前，亲生女儿病逝，沈母因为接受不了疯了，一疯就是二十年，忘记了亲生女儿去世的事情，一直把后来收养的那个小女孩当成女儿，如果一直这样他也可以接受，最起码她不用伤心难过，但偏偏却又想起来了。

    想起了过去，却又把这二十年的光阴忘记了，她没办法接受女儿去世的事实，早上趁他睡觉的时候偷偷跑到洗手间割腕自杀，当他一推开门看到躺在满是血水的浴缸中的老婆时，心脏都不跳了！

    “你……先回避一下吧，我怕你妈妈看到你情绪激动。”

    “爸，在还没醒之前让我陪陪她吧。”沈少举的口气几近哀求。

    沈父深深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急症室人多吵杂，不久后沈妈就被转到了特需病房。

    沈少君是医生，不需要护士帮忙，亲手替沈妈接氧气，贴电极片等等，她弯着腰，做的很仔细，弄完了还帮沈妈把被子盖好。

    这一切都看在沈爸眼里，沈爸无声叹息。

    “爸，你别担心，妈会没事的。”沈少君哑着声音安慰沈爸，沈爸看着她红彤彤的眼眶，心里也是万般不是滋味。

    “少君，你别怪你妈。”

    “爸，我怎么可能会怪妈？就算妈这辈子都不想认我，可我还是把她当妈，你们永远都是我的父母，没有你们就没有今天的我……”

    说到最后，沈少君声音哽咽了。

    沈爸摸摸她的头发：“你从小就董事听话，从来没有让我担心过。”

    “爸，这是我应该做的……”

    “你放心，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沈严的女儿，永远都不会变。”

    沈少君的眼泪听到这句话时一下子下来了，在她记忆中，沈父一直都很忙碌，他不怎么笑，总是很严肃，感情内敛，刚到沈家，只有沈父知道她的情况，他也没有说过半个字的软话，顶多看到她的时候摸摸她的头发。

    “你妈的情况这次很不好，你最好要有心理准备。”

    悬在头顶的大石终于要落下来了吗？

    沈少君难受地深吸口气，刚想说话，突然虚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少君……少君……”

    沈少君浑身一颤，心头一震狂喜，连忙走到床边。

    “妈……你认得我？”她妈妈没有忘记她！她还是她的女儿！

    然而狂喜还没维持几秒钟，被沈妈无情的话彻底浇灭。

    “你是……谁？”

    沈妈难受地闭上眼：“这里是医院？”

    “老婆，你感觉怎么样？”沈父走到床边，温柔的抚摸沈母的脸颊。

    眼泪从沈母紧闭的眼眸中滑落：“我……还活着？”

    “你当然还活着！老婆，你怎么能那么傻呢？你还有我啊。”

    “可我想去找少君……少君才八岁，她还那么小，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身边，我不在她身边，她一个人怎么办？她会害怕的啊……！老公……我们的少君现在肯定害怕极了，那是我们的女儿啊……”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都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我不想活了……我想去找少君啊！老公，你让我去吧，你就让我去吧！”

    沈严眼睛通红：“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去？少君已经走了，如果连你也跟她去了，那我怎么办？你就舍得丢下我一个人吗？”

    沈母挣扎着哭泣：“那少君怎么办？我的少君怎么办！？”

    二十年前，真正的沈少君去世的时候，沈母精神崩溃，一时间忘了女儿去世的事情，疯疯癫癫一直想去找女儿，可这次她彻底清醒，二十年的光阴被她忘得一干二净，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让她肝肠寸断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