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西亚打定主意要跟来，源飞舞倒也无所谓，不过从那天的对望之后，路西亚觉得他似乎有意无意地闪躲着自己。

    路西亚面对这样的源飞舞却没有觉得不高兴，反倒心里美滋滋的。这家伙应该是和自己对看的时候，有点发现自己内心渴望的东西似乎和说出来的不一样，又担心自己那次唬他说自己能从他的小动作看出端倪，所以一直有些不安。

    就好像一个一直摸不透的人，忽然发现自己能拿捏到他一点把柄了，虽然对方有点像受惊的小兔子老想跑，但起码有了一些正常人之间该有的交集，让路西亚觉得两人的距离这才离得更近一些。

    在路西亚眼中，这人终于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了，不会总觉得他好像是一个虚幻的人一般，那么不真实。

    只是路西亚不知道，自己也在悄悄变化。

    路凯撒从亡妻拼死生下的是一个女儿开始，就已经明白自己的这个孩子将要承受怎样的苦难。历届魔族之皇没有任何一任是女性，并且女性堕落天使大多威信力不足。为了延续自己后代继承魔族之皇，路凯撒狠下心来把路西亚从小培当成一个男孩子来培养，全心全意教导他暗元魔能的修炼，希望他能在自己的帮助之下当稳这个魔族之皇，否则魔族之后又不知道要经历怎样的夺位之争。

    在残酷的教育之下，路西亚心性成熟得早，别说女孩子的性格，连天真烂漫的童心都没能享受过。

    和源飞舞相处了许多时间，路西亚倒是慢慢解放了埋在心底的情绪和乐趣，自己也没有发现。

    之后路西亚就像个调皮的小孩，时而颇有兴致地朝源飞舞露出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仔细打量源飞舞有没有露出什么马脚。虽然那家伙总是很轻易找到借口离开，但表情确实管理得天衣无缝，一点异样都看不出来，真是厉害。

    不过路西亚也不会那么不知趣整天刺激源飞舞，其他时候都在好好和源飞舞说话，主动为他提供各种帮助。

    毕竟能把自己的内心深深藏在那张厚实的笑容之后不露出任何一点的人，肯定拥有普通人不明白的悲怆。

    路西亚偶尔也会在想，如果他们能早一点相遇，彼此参与了彼此的过去，那会不会有着不一样的现在？想想后，觉得颇有遗憾。

    在尔丁哈德城他们逗留了一个多星期，有城主的协助农耕进展得特别顺利，加上源飞舞有了之前穆托亚城的实验，对泥土比例的混合相当有信心了，很快就完成了对泥土和魔族人民的布置，已经可以前往下一个城。

    看着源飞舞一脸满意的模样，路西亚在他背后也不自觉嘴角微扬。

    这次那么快就要去下一个城，时间过得有点快啊。路西亚现在倒是希望这样跟着源飞舞到处下田的时间能更长一些，因为在这些时间里头，他享受到了无拘无束。

    但这是不可能的。路西亚收敛了一下心情，走到源飞舞身边。

    “对了，双胞胎去哪了？”

    “到这个时候你才发现双胞胎不在啊，我觉得他们应该会为此觉得伤心。”源飞舞回头看着路西亚哭笑不得。

    帕特里奇和帕特里昂从启程当天就和他们分离了，路西亚是有多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一个多星期才发现他们不见了！

    “他们伤不伤心我觉得完全不重要。”路西亚用非常肯定的语气道。

    或许这几天过得特别让他不舍的原因，就是因为没有这两个特大号苍蝇吧！甚至可能因为太愉快了，所以潜意识不让自己想起有这么两个人来着！

    “烈利尔城。”源飞舞朝忽然跑过来跪拜的几个魔族子民交代了几句要注意的地方，这才继续说，“那个城混乱的治安比粮食问题还要严重，不先解决这个问题，粮食最终是无法收获到种植粮食的人手上。”

    “让纽曼城主派兵处理不行？”路西亚疑惑道。

    “纽曼城主的士兵维稳为主，帕特里奇和帕特里昂出击扫荡，双管齐下才更有效。而且烈利尔城几乎包含了整个魔族百分之五十和兽族的交界位置，混乱的边境更容易窝藏强盗山贼，没有堕落天使亲自出击，恐怕难以威吓他们。”

    路西亚听了觉得源飞舞有些小题大做了，以前只是纽曼城主不管不问而已，只要纽曼调动他的兵力，那些乌合之众浪费个把月就什么都解决了。

    不过这话路西亚就不说了。

    或许是源飞舞故意支开他们呢，少了他们在头上转，路西亚觉得世界原来如此安静祥和，源飞舞估计和自己想得差不多吧。

    “走，我们现在就过去烈利尔城，看看他们成绩如何。如果干得不好，你有机会好好惩罚他们了。”

    源飞舞在斜阳下回首朝路西亚笑了笑，璀璨的笑容竟然把鲜红的斜阳都给压了一筹，看得路西亚不知不觉陶醉其中。以前路西亚觉得美只是花架子，现在却有些改观了。

    有些美是艺术，拥有让人灵魂升华的价值。这是路西亚能想到的最高的评价了。

    当然，这种大实话他可不会对源飞舞说出口，明明只是自己的近身侍卫而已，贡献自己的美给自己欣赏应该属于本职工作，没什么好表扬的。

    烈利尔城边上的高山上，光秃秃的山顶处，用石头搭建着数座大房子。

    不知道是帕特里奇还是帕特里昂正站在其中一个房子上，一双紫色的眼睛晶莹透彻，正在眺望着远方。金色的头发随风飘扬，像在享受飘舞的感觉，不时撩动那帅气的脸庞。

    “哪个方向，用手指出来。”下方的不知道是帕特里奇还是帕特里昂则藐视着地上几乎是趴着的山贼，杀意渐浓。

    “西面，就是那边，那边还有一个很大的山寨，我们就是从那边分离出来的。”地上那山贼伸出手指向西面，簌簌发抖说道。

    除了趴在不知道是帕特里奇还是帕特里昂面前的这位正在发抖，这个山顶上还有好几十个衣着佝偻的山贼，也趴在地上不敢动弹。其中居然还有一些兽族混在其中，其他人也没有露出吃惊的意思。

    这边是边境，有兽族在一点都不奇怪。甚至他们有些人还和兽族通婚了，边界两边临近的兽族大陆的主城和魔族大陆的主城都能看到对方子民的存在。

    边境之地，两个种族的人民生活都非常贫苦，落山为寇成为他们很大一部分人迫于无奈的求生方式。所以这一片地区，山贼和流寇的人数几乎比烈利尔城城里的居民还多，大大小小有好几百个山贼团，分居在边境这片不毛之地附近，密密麻麻。

    只要不主动招惹城池的卫兵，他们最大的敌人就是其他山贼团，吞并和分裂周而复始地发生在他们身上。但这样的日子虽然不好过，但也还算自由自在，甚至有点耀武扬威，连以前苛刻对待他们的城里士兵见到他们来了都能闪则闪，怕了他们似得。

    平日处惯了最底层的他们，这种感觉简直让他们上瘾！

    但没想到好日子会在今天到头，以前他们闹得事情大了，那些主城顶多派出些老弱残兵追他们一段路。今天他们是犯了什么事了，得罪什么人了，居然直接飞来两个堕落天使找他们麻烦！

    高贵的堕落天使不是最不屑和他们这些杂碎打交道的吗！真是日了那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