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卜术，以少君的年纪，并不适合学，无缘建议少君还是选其他。”镜无缘声音虽温和，却是不容改变。

    听出他的语气，七陌垂头，便也不再坚持。慢慢走过那些陈列放好的物品，七陌一会儿看看瑶琴，一会儿看看玉箫，最终在一颗蓝色的珠子前停下，将它拿了起来，轻声道：“这是什么？”

    “这是蓝魔之泪。”镜无缘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七陌抬头看他，却见他蹲下身，拿过蓝魔之泪，道，“蓝魔临死前流下的一滴泪化为了一颗珍珠，就是蓝魔之泪。少君应该看过蓝魔小札，蓝魔之泪的作用也不用无缘多说。”

    看到镜无缘有些怀念的模样，七陌表示理解，毕竟蓝魔是他的亲妹妹，保留这个作为纪念也没什么。

    七陌转过头去，对这个不再好奇，却没看到失去了镜无缘法术控制的蓝魔之泪，珠身微微颤抖，在熠熠闪耀着光芒。

    第10章 梦魅相缠

    转了一圈，七陌也没发现什么合自己心意的东西。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也不知那些看起来普通的东西到底在这里到底有什么用，若不慎选错了什么可不好。

    “镜老师帮我选。”七陌还是走回了镜无缘身边。

    镜无缘思索片刻，走向了一把瑶琴，坐下拨弄了两下琴弦，道：“依无缘看，琴，却是很适合少君。少君年幼，心性不稳，练琴正可平心静气，也不会太过劳累。若遇到危险，以琴音制敌亦是妙法。”

    “这似乎有所不妥。”七夜从书房内走出，道，“据我所知，百年来，魔宫中以琴为武器的只有月魔，她的琴就是最可怕的杀人利器。”

    月魔是多年前阴月皇朝的大患，在人类眼中，妖魔大都嗜杀成性，无一不是作恶多端。但那些妖魔也仅是针对一般人和正道之人，而这月魔，却是从来都不分敌我的。她最为接近真正的魔，冷血无情，自私残酷，专以挑动世间的爱恨情仇怨为乐，没有人知道她到底从何处来，只知她就那样突然出现在了阴月皇朝，自称月魔，自空中明月来。

    月魔的武器，便是一把琴，琴音幽婉动人，却最会迷人心智，杀人于无形之中。

    自她被镜无缘杀了之后，似乎便成了魔宫心照不宣的禁忌之一，少有人提到。

    镜无缘微微一笑，道：“有何不妥，月魔已死，绝不会再出现在这世间。无缘所教之音与月魔的迷心琴音虽有所相似，但效果绝不会一致。少君可自行控制其影响的人，对自身也不会有太大负担。”

    七夜松开眉头，略一颔首，“那就好，老师的话七夜自然相信，只是这个，还要看七陌自己的决定。”

    在二人的注视下，七陌走近那把古朴别致的瑶琴，琴尾处的外壳包裹的是一层白玉，靠近便能感觉到一股凉意，令人通身舒适。

    手指一拨，清鸣的琴音一瞬而过，七陌点头，意思是已经答应学这个了。

    人类的名门望族中学琴一般有“六忌七不弹”，且在弹琴前还要焚香、净身，整衣冠。但魔宫中自有自己的一套规矩，向来不屑于人类这般繁琐的礼仪，这也就免去了七陌这种学琴之苦。

    七夜走来细细打量了这把琴，赞道：“果然是好琴，我记得这把琴老师珍藏已久，向来自己都不怎么舍得弹。七陌，不打算谢谢镜老师吗？”

    “谢谢。”七陌轻轻道。

    镜无缘微微一笑，手在空中似要抚向七陌头顶，最后还是移开垂在了身侧，道：“从明日起，圣君便可带少君一起来学习。我记得下午便是圣君的武学课，何不带少君去看看？”

    七夜的武学课，和人类所学并没什么不同，就是骑射，剑术等，妖术和其他自有镜无缘来教。

    经镜无缘的提议，几人在这又待了半个时辰，便一起去了骑射场。

    骑射场中骏马奔驰，多是翻飞的灰尘，七夜便让七陌和镜无缘站在了远处。最先开始的是射箭，这方面七夜好像已有小成，新的动作武学师一教就立刻会了，射出的箭矢也几乎算是百发百中。

    七陌在阴影处，却是看得有些无聊，打起了哈欠，身板也不自觉懈怠了起来，不知何时微微靠向了镜无缘的腿旁。

    镜无缘见状，不着痕迹地调整了姿势，一只手也在有意无意地护着七陌不让他朝一边倒去。

    过了会儿，骑射场中突然一阵骚动，声音大了许多，有几个小兵压着什么走了出来。

    被这声音吵得睁开眼，七陌看了过去，却是看不大真切。镜无缘便开口解释道：“那是三个人类，想来是误闯入魔宫的结界，被发现抓了过来。武学师正是让圣君和其他几人以这三人为活靶，射中五官才算合格。”

    五官：耳，眉，眼，鼻，口。这些无论哪个被一箭穿过想必都是钻心的痛楚，七陌想象不能，目光却是不再看向那边，垂头用心看起了自己的鞋尖。

    七夜拉弓前特地朝这边看了一眼，见七陌又是一副惫懒模样站在那里，便微微摇头，侧眼，放开手来，银箭带着呼啸凌厉的风声朝其中一个人类射去，纵使他仍在不停奔跑哀鸣，却还是没有逃脱箭的轨迹。

    “噗”箭插入人体的闷声，箭矢从那人左耳穿进右耳过，箭法十分之精准，力道亦掌握得很好。

    除去七夜的箭外，其他几个练习的魔宫中人的箭亦纷纷穿过了那三人的眉心，口，鼻，眼。

    围观的魔兵一阵叫好，走去检查了一番，确认那三人已经呼吸全无。

    得到回报，七夜一挥手，却是命他们将那几人给埋葬起来。

    见此情景，镜无缘摇了摇头，道：“圣君什么都好，堪称完美，可这心，却总是比旁人要柔软几分。”

    低头一看七陌还是垂着脑袋，便问道：“少君可是不喜杀戮，还是害怕？”

    半天才得到七陌的回应，抬起一双迷蒙的双眸，“困了。”

    镜无缘一怔，随后失笑，没想到是这么个答案，不过，这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

    七陌再度缓缓低头，小爪子揉了揉眼睛。

    其实七陌想的真的很少，超乎寻常的少。

    早在决定接受这个世界的时候，他便知道身为妖魔，今后所见到的与他以前三观不符的事肯定会有很多。

    但，正如以前世界的人所说“一个演员只要演得好就是好演员，不管他是不是吸毒，恋童，或者携带hiv，技能点就这么多没人能把天赋点全。”

    七夜是如此，镜无缘如此，七陌也是如此。在其位，谋其职，这句话七陌向来是很赞同的。不管怎么样，魔宫中人对他还是一样的好，七夜还是对他最好的哥哥。

    七夜可以上一秒面不改色地杀一个普通人类，下一秒也可因为心中的柔软而要求将他们好好埋葬。

    人无完人，大抵便是如此。

    不过作为一个以前的人类来说，七陌的这种想法终归是有些没心没肺的，好在，这里也没人知道。

    练完箭，接下来便是马术、剑术与近身战等，大概还要一个多时辰。七夜怕外面太阳大将七陌晒伤，便让镜无缘将他先行带回去。

    镜无缘直接将七陌送到了幽篁殿，没有多做停留便回了自己住处，随后遣侍妖送来了那把瑶琴，放在了卧房中。

    回到殿中，七陌反而没了睡意，见侍妖都已退下，便端坐在了琴旁，开始断断续续地弹起了一个小调。

    这种七弦琴，他以前是会一点的，但也只懂基本的指法，至于曲子，是一首完整的也弹不出。

    七陌的祖母以前是个音乐老师，对各类乐器都略懂一二，最精通的是古筝，所以这种七弦琴，七陌也是在她的熏陶下会了一点。

    这样一边不自觉地想着，手中一边弹，七陌的脑袋亦开始了一点一点，最终突然倒在了琴弦上，瑶琴发出嗡的一声，而它上面的七陌已经闭上眼睡了过去。

    这是个久违的梦，梦中全是以前的家人，有父母，有哥哥姐姐，有外祖母……

    他们口中全在叫着七宝，数落着他的懒散，同时又因他不照顾好自己而心疼地责怪。七陌睁着眼睛一脸认真地听着他们的话，小脸上虽没显露什么情绪，却看得出很是放松。

    七宝，七宝，七宝……

    七陌懒懒地靠在了沙发背上，几乎是享受般得听着这些叫唤。

    七陌感觉梦里的时间过得很短，但实际上外面的时辰已经到了深夜，幽篁殿中一片沉闷寂静。

    七夜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床上是熟睡的七陌，脚下跪着几个慑慑发抖的侍妖。

    镜无缘忽然推门进来，道：“圣君，怎么回事？”

    “老师。”七夜站了起来，道，“七陌被梦魅所缠，我不敢轻易施法，才让人请了老师前来。”

    “梦魅？”镜无缘有些惊讶，因为几乎所有妖魔都知道，梦魅极其弱小，是个稍微会点法术的妖就能收了它，若非要说它有什么攻击力的话，大概也就是在睡梦中附上某人身躯，以梦法迷惑，使其在梦中一点点衰竭而亡。

    可是只要力量稍微强些，便不可能被梦魅所缠，七陌是弱小不错，可幽篁殿的侍妖也不应该没有发现。

    听出镜无缘的疑惑，七夜声音微冷，道：“这几个侍妖玩忽职守，竟让七陌一人待在房中而不在外守着，出去玩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