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现在就通知下去，等今天的货装车发走之后，让分包商连夜带着工人撤离。”
    这些屠宰场给九鼎商贸打电话后，林东挨个走了一遍，那个时候就已经把九鼎商贸缴纳的保证金和应得的违约金拿了回来。现在撤人完全是轻装简行，说走就走。
    给几个负责人打完电话，林东仔细想了一遍，感觉没有疏漏之后才拨通北湖熊的电话。
    ……
    王泉总共约了九个老伙计一起吃饭，饭菜上齐的时候，只有八个人来到。
    “老沙场子里临时有事儿，可能晚一点过来，让我跟王总说一声。”
    林庆州注意到王泉的神色有些不对，主动出声解释道。
    王泉展颜一笑，大声说道：“先把酒给他倒上，等会过来让他自己表现。”
    酒店是王泉订的，除了受邀这些人，再无旁人。
    从去年各自外出包场，王泉跟这些人之间的联系就少了很多，唯一还好的就是一同前往云省的林庆州。
    现在重新坐在一起，不禁心生感触。
    “算算时间，咱们差不多有一年没怎么见过了，这第一杯酒为咱们的久别重逢，来，走一个！”
    王泉主动举杯，话音刚落杯中酒也随之下肚，林庆州他们几个相视一笑紧随其后。
    服务员刚要上来给客人添酒，就被王泉挥手拦住了，“我自己来。”
    “那哪行啊，王总你坐着，咱们各倒各的。”
    “就是王总，你就别忙活了。”
    眼看着王泉拎着酒瓶起身，立刻有人劝阻王泉。不管以前在一起喝酒时是什么样，但现在不行了。
    一年没见，身份已然不同，谁也不知道王泉有没有变化。
    王泉没有理会这些人，挨个给他们添酒，最后走到林庆州身边，给林庆州添满酒，也不回自己的位置，就这么站着看着众人，眼神稍显复杂。
    他的这种表现让别人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都是默契的保持安静，用眼神回应王泉。
    环视一圈之后，王泉这才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自己的酒杯，添满之后对着林庆州感慨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云省回来之后，咱俩联系的次数总共也没超过一巴掌。”
    林庆州不知道王泉想说什么，仔细想想确实是这样，轻轻点头应和。
    王泉又看向众人，一脸惭愧的说道：“跟诸位，联系的更少。”
    在座的承包商都是沉默看着王泉，王泉从云省回来之后就成立了九鼎商贸，用一飞冲天形容他都不为过，说不羡慕是假的。
    随着双方生意规模拉开了差距，这些人对自己的身份定义也有了新的想法。王泉一个劲儿的往上飞，而他们这些人要么原地踏步，要么就是走下坡路，如果主动联系王泉，总会有别扭的情绪出现。
    突然接到王泉的电话，之所以爽快答应，一方面是因为往日的情分，另一方面他们得给这位新晋行业大佬面子。
    王泉的开场白着实让人有些意外，但也勾起了他们心底的情绪。
    “第二杯酒，还是我先喝。”
    王泉仰脖喝完杯中酒，才接着说道：“我只想说，我没变，我还是以前那个王泉。”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面面相觑，王泉到底变没变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变了。
    默不作声，喝下第二杯酒。
    王泉重新给他们倒上酒，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拿起筷子示意众人吃菜。
    简单吃了几口垫了垫肚子，或许是感觉到气氛有些沉闷，王泉突然笑着说道：“最近发生的事情大家伙儿都应该听说了吧？”
    怎么可能没有听说？
    只不过这些人比较识趣没有提及，现在王泉主动开口了，大家也就没了顾忌。
    林庆州率先开口问道：“到底是啥情况啊？我到现在都觉得莫名其妙。”
    “其实我也想知道，怎么就突然成了现在这样了？”
    “鹏举商贸跟九鼎商贸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现在蹦跶的再欢实也搭球了，早晚有一天得被打回原形。”
    “……”
    就在大伙儿你一言我一语的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门口。众人的目光转移到他身上，这人赶紧拱手笑道：“对不住诸位，来晚了。”
    说话的时候快步走到预留的空位置，很知趣的端起酒杯，“我自罚。”
    “两个可不够，我们已经喝两个了，老沙你最少得罚四个。”
    老沙很是好爽的点头笑道：“行，四个就四个。”
    一口气喝了四个，老沙又给自己添上一杯，对着王泉示意道：“王总咱俩补一个？”
    王泉点头端起酒杯，喝完之后笑着说道：“老沙你先点垫肚子。”
    等老沙拿起筷子，王泉接着说道：“现在的情况对九鼎商贸确实有点不利，但也没有外面传言的那么厉害。”
    不管王泉说的真假，在座的这些人都挺配合，尽量表现出轻松。
    “说实话，今天请大伙儿喝酒，也是因为想解决问题的办法时，想起了我刚入行时的情况。”王泉脸上笑意不断，“想想我刚入行的时候，你们非但没有因为我是新人轻视我，反而尽全力帮我。如果没有你们，绝对不会有我的今天。”
    这话听着舒服，大部分人都露出满意的微笑，只有林庆州表情有些不对，王泉刚入行的时候他可没有帮王泉，反而两人之间还闹出过误会。
    “啥情况啊？”
    刚进来的老沙有些懵，低声询问身边的伙计。
    “刚说起鹏举商贸。”
    听到鹏举商贸，老沙微微一怔，随后看向王泉大咧咧的说道：“王总，我说句不好听的，你们选的那些分包商有问题啊。”
    老沙的话一出，刚刚有所改变的气氛再次变得沉寂。
    坐在老沙身边的人在桌子下面轻轻拉车老沙的衣角，老沙非但没有停口，反而继续说道：“王总，咱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咱们这些人都是玩大包的，不管从哪方面看都不比那些分包商差吧？更不要说人品了。”
    王泉没有否认老沙的话，静静等他说完。
    “要我说，你们与其把场子分包给那些不靠谱的人，还不如便宜咱们这些老伙计，最起码咱们这些老伙计不会当墙头草，你说是不是？”
    老沙平常就大大咧咧的口无遮拦，但他性格秉直没有坏心，正是因为了解他，坐在他旁边的人才好心提醒他，生怕他说出不合时宜的话，毕竟王泉现在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了。
    听完老沙的话，在座不少人眼里都是亮起火光，转而热切的看向王泉。要知道，九鼎商贸掌握的屠宰场可比他们现在承包的场子优秀的多，就算是跟九鼎商贸合作，一年下来的利润依旧不少。
    王泉微微一笑，点头说道：“老沙这话说的没毛病，这事儿怪我，我也罚一个。”
    嗯？
    王泉表现出来的态度让林庆州他们有些惊讶，在座的没有傻子，几乎同时猜到了王泉的意思，纷纷端起酒杯陪同王泉喝了一杯。
    “我这次过来，有两件事。”
    王泉暗暗感激老沙帮他省了不少事儿，直截了当的说道：“第一件事，请大家伙再像从前那样帮我一次，把你们场子里的货调给我用，越多越好！”
    “没问题。”
    林庆州想都没想，直接点头。北湖屠宰场别抢，九鼎商贸缺货也属正常。
    “还按老规矩来？直接送到康源？”
    “啥时候要通知一声就行。”
    “……”
    他们的爽快让王泉更加感激，当即说道：“第二件事儿，就是老沙刚才说的。”
    ……
    来的时候各自为战分批到达，是因为不知道即将跟自己搭班包场的都是谁，现在撤回老家，而且都是原班人马，行动效率提高了不少。
    屠宰场门卫疑惑的看着停靠在大门外面的大巴车，平时见到最多的就是拉猪车和冷藏车，大巴车是个什么情况？而且还是两辆！
    有心上前询问一番，可人家并没有占用屠宰场的地方。随着夜色越来越深，能够看到大巴车驾驶舱内的亮光忽明忽暗，明显就是司机在玩手机。
    不是临时停靠，也不是夜间休息，明显是在等人。
    这样的直觉出现之后，门卫不禁变得更加疑惑，附近虽然也有工厂，可现在并不是招工季，没道理在这里等人啊。
    嘈杂声突然出现，而且越来越近，门卫赶紧从保安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背着大包小包的一群人，心里一惊赶紧打开大门口的高功率照明灯，这才看清是那些承包商带来的工人。
    “搞么子？”
    门卫下意识的出声问询，走在前面的人已经来到了面前。
    “开门。”
    “宋老板，你们这是……”
    门卫认识小宋，也知道姓宋的脾气不好，一边开门一边问道。
    电动大门打开两米来宽的口子，工人们有说有笑的鱼贯而出，小宋没搭理门卫，来到等候多时的大巴车跟前，司机很有眼色的提前打开了车门和行李舱门，并且开启了车厢内的照明灯。
    小宋从兜里掏出两盒烟递给司机，转头对着工人们说道：“都别慌，一个个来，到地方之后有人接应你们，好好休息等我过去，听明白没有？”
    “中。”
    “老板你都说几遍了。”
    小宋无声笑了笑，这才看向司机，“地址已经发给你了，把人送到之后给我打电话，我把剩下的钱给你们转过去。”
    门卫站在屋里透过窗户观察着小宋，又有一群人背着包裹从里面走出去，仅仅不到二十分钟，先后走出去了四批人。
    这一刻，门卫突然想到前两天的传闻，场子好像又更换承包商了，这些人难道是给新承包商腾地方？
    想到这里，门卫脸上的紧张慢慢退散，安稳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两辆大巴车启动离开。
    “你们也走吧，我留在这里照应着明天早上出货。”
    屠宰场办公人员早已经下班了，现在开不出来出厂证明，那些装好货的冷藏车必须等到明天早上屠宰场上班才能离开。小宋对其他几个分包商说了一句，紧接着又是笑道：“回去之后帮我安排好工人，我先谢谢你们。”
    “宋总客气了，是我们该谢你。”
    “行了，话越说越生分了，等明天商山汇合，晚上一起喝酒。”
    类似小宋这里的情况在北湖多个屠宰场上演，有些保安比较负责，在分包商撤离的第一时间及时给屠宰场负责人汇报情况。
    得知这一信息，屠宰场负责人立刻慌神了，连忙给九鼎商贸的生产主管打电话询问情况。
    “你问我为什么？”
    王富贵语气极为不善，冷哼道：“不是你们通知我们更换承包商的吗？违约金都给我们打过来了，我们再留在这里会不会被你们说是死皮赖脸？”
    “王经理，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周的交接时间吗？时间还不到你们怎么就走了呢？再说了，今天的产量还没有盘点……”
    没等对方说完，王富贵直接打断对方，“每个场子我们都留的有人，明天公司会正常给你们结算当天货款，行了，我还有事儿要忙。”
    “等等……”
    听出王富贵有挂断电话的意思，对方赶紧出声拦下，又是急切问道：“王经理，你们突然间撤走，也没个提前通知，这不是为难我们吗？”
    王富贵嘴角露出不屑，眼神里却是闪过一丝快意，冷笑道：“你们不是找到新承包商了吗？等明天咱们两家的账目算清，接下来的事情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有时间跟我打电话，还不如赶紧联系你们的新合作伙伴，及时的话，或许不耽误明天的正常生产。”
    说完，王富贵直接挂断了电话。
    跟王富贵一样，林秋和韩小军也接到了屠宰场打来的电话。不同的是，他们说话没有王富贵那么随意，虽然态度不差，但依旧说得屠宰场负责人哑口无言。
    最终，屠宰场负责人的电话打到了贺辉那里。
    “贺总，九鼎商贸连夜撤走了生产工人，无论如何明天中午之前你们的生产工人必须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