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吧。”梁千歌牵着程田甜，朝里面走去。
    他们约的是酒店一楼的咖啡厅。
    酒店内的咖啡厅客人并不多，梁千歌很快看到了自己要找的目标，来时春堇给她看过照片。
    带着程田甜走过去，那个卡座上，两位男士正在说话，见到两名黄种人女性过来，这才起身，问道：“唐娜·梁？”
    梁千歌跟那位握了手：“是我。”
    这位是《终结卫士》的制片人，史密斯，他对面的那位，是电影的导演，叫阿尔文·伯德。
    梁千歌又对伯德先生伸出手。
    伯德却并不接，只是挑剔的睨了她一眼，低头喝了口咖啡。
    史密斯道歉道：“他就是这个脾气，坐。”
    梁千歌带着程田甜坐下。
    史密斯先生喊了侍应过来，询问了梁千歌和程田甜都没什么特殊偏好后，给两人点了两杯卡布奇诺。
    咖啡送来的间隙，史密斯看向了程田甜，问：“程小姐吗？”
    程田甜英文还是可以的，立刻点头：“是，我是，史密斯先生您好。”
    史密斯先生摆摆手：“你不用紧张，我们只是随便问几个问题，这个角色，就是《终结卫士》里面这个主角团队的华人角色，一开始在原剧本里，我们是打算简写的，我说句你们可能不爱听的话，在欧美市场，华人明星对票房并没有太多的助力，甚至因为对有色人种的歧视，华人角色戏份太多，还可能影响到成片本身的质量，造成欧美观众的观看不适，所以在原剧本里，我们原本不打算给这个角色超过十分钟的剧情，实际上当时我们的初稿都定制好了。但开始选角后，我们却得到消息，杰森，就是我们公司的大股东，说他挑选了一位中国女星来饰演这个角色，是《世界之外》的唐娜·梁，因为唐娜的缘故，我们制作组经过长达五小时的会议，最终决定将这个角色深入了，这是因为我们相信唐娜在欧洲市场的号召力，《世界之外》是不可忽视的佳作，它难以超越，但这些，都是来源于我们对唐娜小姐的信任，程小姐，我希望你能明白这点。”
    程田甜这会儿脸色已经白透了，她觉得还没开始问问题，对方已经在否定她了，他们这是很明确的在告诉她，她不合适，她做不到他们一开始预想的那些，所以他们不打算要她。
    程田甜觉得自己有点摇摇欲坠，之前的努力，好像都是一场笑话。
    “可是，《终结卫士》并不只是打算投放欧美市场，不是吗？”
    耳边清亮的女音，让程田甜终于有点回过神来，她近乎于依赖的看向身边的女人，两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攥紧了。
    千歌姐说了，她会帮她的。
    尽管一开始程田甜也很疑惑，为什么堇姐不亲自来，但堇姐跟她说了，谈判，千歌姐一个人就足够了。
    她应该相信她们！
    史密斯先生看向梁千歌，微微一笑：“的确不止投放欧美市场，但我们不能忽略欧美观众的感受。”
    “中国观众，会贡献更多的票房，而您甚至不愿意给我们中国演员超过十分钟的镜头，是否显得有些过分呢？”
    史密斯先生将身体靠后，他显然也很有谈判技巧：“唐娜小姐很优秀，如果是你，我们不用考虑时长的问题，甚至第二部，第三部，也有你的存在，但是别人，我们实在是不太放心。”
    梁千歌笑了笑：“所以你们是说，如果不是我演，不管是谁演，都只有十分钟？”
    史密斯点头：“差不多，这是出于多方面的考量，唐娜小姐可能不清楚，这部电影里有两个华人角色，主角团队的这个，有十分钟镜头已经很多了，另一个，是基地站的秘书，她大概加起来连一分钟的镜头都没有。”
    梁千歌知道，当时方绒就想竞争那个一分钟的秘书角色，只是还没等到去试镜，就先进了监狱。
    梁千歌沉吟片刻，转头看向程田甜。
    程田甜紧张的看着她。
    梁千歌对她点了下头，又回首看向史密斯：“既然话都说得这么死了，我们也没什么好谈的了，再见。”
    她说着，站起身来，牵起程田甜就打算走。
    这倒是让史密斯愣住了，连那位伯德导演都皱了皱眉，看向史密斯。
    史密斯有些尴尬，又开口：“唐娜小姐。”
    梁千歌看着他。
    史密斯说：“我们想确定一下，你真的决定不参演了？你的公司说是你身体出了问题，可是你现在看起来很健康，不像有身体疾病。”
    梁千歌抬起右手，手掌贴到自己的小腹上，淡淡的说：“我怀孕了。”
    史密斯先生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她平坦的小腹。
    “还没显怀，但快了，所以我无法拍摄。”
    史密斯先生沉默下来，他看向伯德导演。
    伯德导演这时稍微坐起来一点，脸上刚才面对梁千歌时的冷意有所收敛，他沉声问：“程小姐出演过电影吗？”
    程田甜一听这就是有戏，转头看向梁千歌。
    梁千歌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坐下好好回答，自己也坐了下来。
    梁千歌早就看出来了，她突然的爽约，令剧组方面很反感，因此哪怕因为高层的压力，制片和导演不好直接对她发脾气，但他们心里多多少少还是不爽的，所以才会给她这个下马威。
    而现在她公开了自己是因为怀孕才无法参演，算是给出了一个合理解释，所以他们借坡下驴，算是原谅了她。
    冰释前嫌后，一切就按照正常流程来，程田甜的面试，是薄修沉跟大股东杰森先生谈好的，制片和导演是必须面试她的，这是高层的命令，他们无法反抗，当然，如果程田甜在面试时表现不好，导演不要她是合情合理，但是如果程田甜表现得够好，那他们就没有借口，必须采用她。
    至于刚才那些什么只有十分钟镜头。
    梁千歌根本不会信，《终结卫士》已经开拍了，且是在梁千歌提出自己无法出演前，就已经开拍了，是因为这个华人女性角色不是最重要的，所以可以月中进组，但是已经开拍的电影，已经定好的剧本，你跟我说再做删减？
    这时候删减的可不止一个华人女星的角色，和女星同屏的其他演员的镜头势必也要遭到剪辑，这对其他演员可不公平，其他演员谈合同的时候，可没说要被减少镜头，所以从刚才她就知道，对方不过是唬她的。
    伯德导演和史密斯制片轮流问了程田甜很久，中间侍应送来了咖啡，程田甜喝了一口，但梁千歌没有喝。
    又过了一会儿，侍应再次过来，却是送来一杯温水。
    梁千歌愣了一下，朝那侍应看去，侍应却是笑着对她指了指另一个位置。
    梁千歌看去，便看到薄修沉不知什么时候也进来了，梁小译也在，小家伙还在埋头吃巧克力蛋糕。
    梁千歌露出无奈的笑，她嗔了薄修沉一眼，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可正在她要收回视线时，却猛地惊鸿一瞥，看到了酒店大门的方向，进来了一行人。
    那行人中，最前面的一位，是位坐在轮椅上的，有些面熟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