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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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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以清和施鲢都被华鬘的断语镇住了。

    幸好林瑛似乎还能适应,大概以前沈喻经常不按常理出牌,她已经习惯了吧。

    林瑛走到青石板处,她试探性地用脚踩踩石板,又看看周围的地面。

    我明白她的意思,因为那块青石板周围的地面长了一层光溜溜的苔藓,跟周围浑然一体,而且石板硬邦邦的,踩上去也不会晃动,所以根本就不像有被撬开过的迹象。

    “挖吧,就在那下面呢。”华鬘在树枝上荡着腿,手搭凉棚望着下面,她另一只手里还拎着那个瓶子,不停举起来喝着。

    “你在喝什么?”我走到树下,有点担心地问。她毕竟刚来到人间,而且觉得人间一切都是美味,我怕她胡吃乱喝弄坏了肚子。

    “没什么啊,就是早上从咱厨房拿出来瓶料酒塞包里了,现在解解馋。”

    “我这两天都买了二十瓶料酒了——你留下一瓶做菜好不好,不是给你买了啤酒跟二锅头了吗?”

    “可是我还是觉得这个好喝啊。”华鬘举着料酒朝我说道。

    下面三个警察已经目瞪口呆,林瑛回头看看我说:“我记得沈老师是不喝酒的啊。”

    “唉——她说被车撞了,害怕内脏受伤,喝、喝酒能消毒……”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老师真的太丧尸了……”施鲢也跑过来说,“喝料酒不会中毒吗?”

    “中毒倒不至于,就怕喝多了说胡话。”小余也开始帮腔。

    “所以,你确定她指的地方是真的?在她喝了酒的情况下?”林瑛转向我,再度问道。

    “应该……确定吧。”我有点儿迟疑地说。

    “施鲢,看看有没有铁锹之类的工具,挖一下。”

    “好嘞!”施鲢答应一声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就扛着几把铁锹和镐头跑了回来。

    “跟周围的乡亲们借的。”他说。

    林瑛拿过一把铁锹来,我们几个也一人拿了一把。

    “别愣着了,挖吧。”她说。

    于是华鬘坐在树杈上悠哉地荡着双腿,看着剧喝着小酒,我们四个人在树下挥汗如雨挖着那块青石板。

    半个小时之后,青石板被撬了起来,我们几个人把它扶起来翻了个个儿,但下面依然是硬邦邦的泥土。

    “下头没东西啊。”施鲢气喘吁吁地说。

    “不对。”林瑛也蹲了下去,她抠着下面的泥土,然后摊在掌心看着。我看到那泥土里有一块块的白色东西,还掺杂着细细的砂粒。

    “是三合土。”她说,“这不是自然的土,接着挖。”

    “得,哥们儿改行当土木狗了。”施鲢挥动着镐头说。

    我们几个人又往下挖了大概两尺多深,只听“当”的一声,施鲢的镐头显然凿到了什么东西。他蹲下去用手扒拉着浮土,只见下面又是一块石板。

    “头儿,挖不动了,多叫点儿人手吧。”

    林瑛赶紧拨通电话,过了一会儿,云塘派出所的人也都赶了过来,片儿警还从周围街道组织了几个壮汉前来帮忙。大家一鼓作气又撬开了下面的石板,顿时一股呛人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石板下面显然还有一个空间,看样子是一个地窖,我们缘着绳子下到地窖里。

    地窖冰冷阴暗,有一条暗道隐隐约约通向远方,在地窖的开阔处,我们找到了几件浸润着血迹的衣物,还有没有干透的一大片血迹,以及沾满着血迹的大小刀锯。

    我差点再次呕吐出来。林瑛戴着白手套,蹲下去扒拉着衣物看看,然后站了起来。

    “罗大刚报案时描述过尚卫民的衣着,这里发现的衣物十分类似。初步看来,这里很可能就是他被分尸时的现场。”

    林瑛判断得没错。

    隗家老宅地窖里发现的衣服确实是尚卫民的,现场血迹血型也和尚卫民的一致。扔在地窖里的有大大小小的刀,还有一把木工锯子,它们上面都沾满了血浆和肉屑,显然是凶手分割尚卫民尸体所用的工具。

    而且这个地窖并不简单,不,说它是地窖并不准确,它应该是一个地下通道。它一头连接着隗家的最东侧的房间,那里不知何时已经被封住了,而另一头却从地下延伸到了镇子郊外废弃沟渠的闸口处。

    除此之外,地道还有一条支线通往院子里那片木柴堆下面,从地道里的痕迹来看,凶手是从木柴堆那边出入的。

    更诡谲的是,整个云塘镇的人都不知道隗家宅子还有这么一条地道。他们只知道沟渠那边的石头闸是明朝修的,后来渠水干了,大家就都去大闸那边倾倒生活垃圾,一来二去把石闸都给埋起来了,而且隗家宅子里的通道出口也被屋里的石砖封住了,所以大家都浑然不觉会有一条从村外通到村里的暗道。

    那天下午我和华鬘站在隗家院子里,看着刑侦队的人和法医进进出出,从挖开的地窖里采集线索。她似乎看得累了,一个接一个打着呵欠。

    “就找到了个剁尸体的地方,这么声势浩大地瞎折腾,至于嘛。”她懒洋洋地说。

    “什么叫折腾,这是破案的必要步骤,要搜集证据。”

    “搜集什么证据啊,”华鬘盯着空荡荡的料酒瓶子,不无惆怅地说,“在修罗界那里,只要我说谁是凶手,大家就一拥而上把他抓了,简单,高效,爽快,多好。”

    “那万一你判断错了呢?”我问。

    “我怎么会判断错?”她反问我。

    “你就不会犯错吗?比如除了断案,你其他方面没做错过事吗?”我问。

    “没有。”

    “谁说没有,你上次一拳把人家医院的监护仪砸成渣了,我刷信用卡给人买了一台,现在还分期付款呢——这不是错?”

    “你们人间看来是错,在我们那边,我就是把大殿弄塌了也不算错。”她有点儿不忿地说。

    “行行,你是公主你有理。”我摇着头苦笑着说。

    林瑛从一群警察中挤了出来,她看到我俩远远坐在阴凉的地方,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沈老师,虽然您是个很不喜欢多加解释的人,但隗家老宅这件事,您还得必须给我说清楚是怎么推理的,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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