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无法理解姬天道最后那句话的意思。
    因为机器少女的强行出手，他也没机会去探寻答案。
    这时候，一直在后方默默观察的风莉丝忽然闪烁而来，手里最后一根蛛丝弹射而出，拦住了正试图退往大雄宝殿的温斯顿。
    温斯顿停下脚步，眼神古怪的看着风莉丝：“蜘蛛女王，您这是做什么？”
    风莉丝盯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温斯顿缓缓站直身子，语气冷漠：“我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受点伤不是很正常么？”
    方唐出现在了他身后：“刚才根本没人伤到你！”
    风莉丝娇媚一笑：“好像是郑幂颖的眼泪溅到你胳膊上了，不如让我看看伤势如何。”
    方唐眼神一闪，刚才郑幂颖还是人鱼状态，她的眼泪……人鱼之泪！他立刻记起了，温斯顿还在长安酒店的时候，就被人鱼之泪伤到过，那还是在风莉丝摄取的记忆碎片里看到的。
    为何风莉丝姐姐一直追着这件事不放？
    风莉丝此时却是收起蛛丝，眼珠转动着，慢慢退了一步：“人鱼之泪对人类来说绝对是大补的圣物，为何三番两次伤到你了呢？”
    温斯顿抬头，再也没有那卑微的姿态，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剑！他微微一笑：“方唐，你不该让郑幂颖走的，呵呵，不是在下说大话，如今，也只有人鱼之泪能克制我了。”
    方唐闭目，人类的脑域联网在眼前出现。
    中洲大厦里的潘多拉依旧在帮他处理着繁星一样的数据，却找不到任何跟温斯顿相关的信息。
    方唐立刻来到了风莉丝身边：“大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风莉丝神色紧张：“还记得我跟你讲过的么……人类，机器，妹妹，不管是什么组成，都不可能被人鱼之泪腐蚀，除非是传说中的恶魔！”
    方唐立刻摇头：“这世间不可能有恶魔那样的东西。”
    风莉丝咬牙：“我说的不是传说中的魔鬼，而是一个特殊玩家！传奇之恶魔！”
    嗯？
    这时，温斯顿低声笑了：“还是被你看出来了吧，不愧是曾经的战友啊，蜘蛛女王。”
    他在低沉的笑声中抬起了右手臂。
    手臂上的肌肉已被人鱼之泪彻底腐蚀，露出了一条苍白的骨架。
    整个手掌也被腐蚀了，剩下五根白骨，在颤抖中，指骨上浮动起了一团黑气。
    风莉丝眼睛瞪大了：“真的是你，继承了众神殿南天尊的封号，号称恶魔之主的……传奇榜第三高手！”
    被称为南天尊的男人叹口气：“……我化名温斯顿，潜伏在你的数据部多年，后来在长安酒店做了五年经理。
    一直到今日。”
    这位酒店经理的气势发生了惊人的转变。
    看起来是卑微到尘土里的男人，如今却是浑身充满了冰凉而又恐怖的黑死之气。
    鸿蒙众神殿的南天尊，三号人物，仅次于东皇太一和北天尊。
    风莉丝握住了方唐的手，低声说了句小心，然后转身问道：“南天尊，你为何潜伏在酒店里？
    以你的身份，甘愿做一个大堂经理？”
    温斯顿微笑：“每个人的追求不同，作为一名职业玩家，我追求的是最完美的恶魔之力，实不相瞒，当我得到第一使徒‘蚩尤’的芯灵后，平生最大愿望就是收集十二枚使徒芯灵，继而继承‘暗之西王母’的黑魔天之力。
    这一切只有东皇能帮我完成，所以我答应了他，作为卧底潜伏在了最需要的位置，这一来就是近十年时光了。”
    暗之西王母，一个流传在无限挑战内部的，关于黑暗的传说。
    该说法认为，当十二枚使徒级芯灵聚集在一起后，便可根据持有者的选择，转化为代表光明的女仙之帝，或者是代表黑暗的瘟疫女王。
    这也符合西王母在神话里矛盾的说法。
    有人说她是诸界女神的首领，一位雍容的女帝王。
    而《山海经》中的西王母，却是一位模样像人，却有豹子的尾巴，老虎的牙齿，是那种经常发怒，管理天下瘟疫与恶魔的怪物！方唐看着温斯顿：“这么说，你已经达成愿望了？”
    温斯顿点头而笑：“东皇大人从天罚之月里取出了所有芯灵，都送给了我。
    作为报答，我将杀了你们所有人！”
    十二枚闪耀的芯灵出现在身前，尽管随着恶魔之月的回归，这些芯灵已经不复往日的强大，但聚集在一起后，依旧是充斥着无法形容的邪恶之力。
    温斯顿俯身，自废墟的泥土中捏出了一只蚯蚓。
    最为普通的蚯蚓，但随着他指骨中的黑气注入，十二枚使徒芯灵疯狂旋转，渐渐成为一个黑色光圈的时候，那只蚯蚓赫然膨胀起来。
    它很快变成了一条浑身充满粘液，而口部满是利齿的超级怪物。
    这蚯蚓所化的魔怪身长十米，又如一条暗红色带着横纹的蟒蛇，口器中的利牙如齿轮般转动，一口就将青铜打造的祭香台咬碎了。
    温斯顿身子后退，指骨上又出现了一只蜥蜴。
    黑色的光圈再现，从中走出的，是一条“霸王龙”般的哥斯拉。
    温斯顿手指再握住一颗小草，那草疯长而成古树，根茎盘起，拔出泥土后，自黑暗光圈中化为了一只满是荆棘之鞭的树人！“这就是我的能力，将一切物质黑暗化，变成人类梦魇中的怪物！”
    温斯顿张开双臂：“天启又如何，当人类消失后，陪伴我的还有这地球上亿万的生灵，我将建造一个真正的恶魔国度！”
    他狂笑着，驱动三只怪物向着诸人冲去。
    银光炸裂，白袍银枪吴定国一马当先，护着阿香等没有战斗力的人类，挡住了蚯蚓恶魔的突袭。
    风莉丝携唐大，唐二，还有八方地藏，拦住了哥斯拉！八方地藏的元素能如今只能放出指头大的光球，勉强可以骚扰那只蜥蜴怪，反而唐二与唐大联手合击下的物理伤害，对哥斯拉造成了些许伤害。
    剩下的妹妹们在妖妖小姐和青青的带领下，拦住了树人。
    方唐走向了站在后方的温斯顿。
    他知道己方坚持不了多久，而温斯顿随时都能转化更多的黑暗怪物。
    起源粒子开始高速旋转，在空气中，在地面上形成了一条条粒子能量带。
    这些带子就像是行星的光环，美丽至极。
    “你不该放走郑幂颖的……不过，她的人鱼异变也马上就要消失了，这样想来，留下也没用的。”
    南天尊温斯顿悠然说着。
    方唐淡淡一笑：“你自觉有着无敌的力量，但实际上就是个害怕小姑娘眼泪的废物！所谓的暗之西王母，在我看来不堪一击。”
    温斯顿眼神一变，这么多年来他隐忍至此，也是因为自身这唯一的弱点。
    小小的人鱼之泪就是他最畏惧的达摩克斯之剑！四周的粒子光环已将两人完全包裹。
    温斯顿不能再等了，俯身抓起了一块石头：“方唐，人类的眼睛或者看不到，但我们都知道，这么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其实满是微生物，甚至还有细菌和病毒，而这些，都会被我转化为梦魇级的恶魔，你是赢不了我的，不管你有什么级别的粒子！”
    方唐的身影已经摇晃起来，就像是水里的一层油膜。
    温斯顿感觉不对，手里的石头已化为了沙，又从沙化为了尘，最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四周的物质……四周所有的物质都在飞速的消失！方唐伸出手指，最后一颗起源粒子加入了超速运转的光环：“可惜了，你的暗之西王母能力有个巨大的弱点，那就是需要物质的支持！”
    他飘忽的身影渐渐拉长：“现在，享受一下我为你创造的，独一无二的‘零物质空间’吧！”
    零物质空间，温斯顿再无任何可借用的“物质”！他瞪圆了眼珠，终于露出了恐惧之色。
    但在激烈的思考中，他忽然狂笑起来：“差点，差点就被你唬住了，什么零物质空间，胡扯吧！我还能听到你说话呢，声音的传播条件之一，就是必须有媒介，这里肯定还有物质！不要欺负我没上过学！”
    方唐的身形已经与粒子光环融为一体，也是朗声一笑：“不错啊，这里的确还有物质……就是你啊，你自己的身躯，每一根头发，每一滴血，每一块肉，每一根骨头！”
    温斯顿愕然，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直到……他皮肤毛孔里的一只螨虫产生了异变，从黑色光圈里变成了巨大的甲虫怪物。
    作为节肢动物门蛛形纲的一种微小动物，寄生在人脸上的螨虫被放大无数倍后，展现在眼前的便是一只有着四条利爪，背上带着三根毫毛的畸形怪物。
    更多的螨虫开始异变，还有温斯顿体内的病菌。
    从这些微生物开始，然后是他的头发，皮肤……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方唐那笑声的意思。
    他自己，马上就要被分解了，被分解为无数的怪物。
    “不……”温斯顿勉强吼出一个字，整个舌头就弹了出来，化为了一团巨大的粉红色“史莱姆”！史莱姆扭动着，立刻被32只“骷髅兵”围住！来自温斯顿嘴里的32颗牙，有着人体最坚硬成分的外壳。
    怪物们自相残杀起来，温斯顿却已经看不到了。
    两颗球状的布满了血红触须的怪物正跳出来——作为眼球，它们转化的怪物有着天然的能力，那就是“聚光”！当温斯顿身上最后一根骨头转变，牙齿和骨头组成的骷髅大军成为了最后的胜利者。
    人体分解出的怪物大战至此结束。
    十二枚芯灵落下。
    所有的怪物都消失。
    方唐的身形重新出现，起源粒子稀稀拉拉的回到他身边，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地上到处都是黏糊糊的人体残渣，身后的蚯蚓，蜥蜴和树苗怪也变回了原形。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爸爸，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真的要回归恶魔之月，彻底变成能量么？”
    唐大和唐二问道。
    这也是机器公国成员们的疑问。
    方唐看向方青青和海莉。
    “爸爸，你是要我们全都‘变成’人类么？”
    “那可是要放弃机器永生的身躯和天然的计算力了。
    我们连逻辑模块都要放弃的。”
    “作为妹妹的复制体，也将不再共享记忆和人生了。”
    方唐摸着两个孩子的脑袋，招手让唐大过来。
    “还有一点时间，对你们来说，这段时间足够去思考和决定了。”
    轻轻抱了它们一下，方唐走向了大雄宝殿。
    风莉丝自后追来，低声道：“南天尊在这里守关的话，那大雄宝殿的守卫者，肯定就是众神殿的北天尊了！他的能力，据我所知，甚至比东皇太一更强。
    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无敌强者！”
    方唐点点头，真诚的说道：“这些日子来，多谢大姐的照顾了。”
    留下伤感的风莉丝，他走过莲花法堂的废墟，穿过天王山门，沿着观音殿和甬江佛池，最后走过了菩提观叶走廊，来到了寺中最大的建筑“大雄宝殿”前！大雄宝殿前的小广场上，聚集了一堆堆的人。
    他们或坐或站，却全都在静静听着一条狗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