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夺云
弃被三皇子领进到皇宫已经六七日,音讯全无,于问问等昆仑弟子每日出去盯梢打探,却并无太大收获。
这一日,众人又聚在一起。
“那三皇子近日似乎对‘夺云试’之事甚为上心,亲自往那察举司跑了好些趟。”
“这个三皇子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于问问眉头紧皱,转头问另外几名弟子:“消息来源找到了吗?”
“我们跟踪那伙计金柱,发现他私下收了元益丰不少好处。虽然还未找到确切证据,但那消息极可能从元益丰来。”
“元益丰?”一提到这元益丰,众人似乎皆有耳闻,七嘴八舌说了起来。
“听闻那商行的掌柜便是元旸帝国的首富祁无伤。”
“那祁无伤之所以能成为帝国首富,只因他有个做皇妃的好妹妹。”
“如今椒妃宠冠六宫,那元旸皇帝只怕便是这商行最大的主顾,有这等倚傍,想不挣钱只怕都难吧。”
“对了,那三皇子便是这椒妃所生,与他消息的祁无伤便是他亲舅舅。”那名年长些弟子提醒于问问。
“你的意思,祁无伤借这嬴协与宫中互通消息,也许是为了生意?”
“嗯,天家生意,亦当有颇多不足为外人道处吧。”
“这个倒是需要证实。”于问问突然想起一事,问:“今年‘夺云试’主考是谁?”
“一直以来,这‘夺云试’便是为那拿云师输送人才,主考自然还是那云君姬崖孙。”
“姬崖孙……”于问问沉吟片刻,“半决还有几日?”
“三日。”
“好,我等到时皆去这‘夺云试’开开眼界。”
众弟子离开之时,于问问私下叫住两个师弟:“她那边却如何?”
“去过几趟云来客栈,当是没有探得什么消息。这几日,只是四处走走,并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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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爷,你看!”
弃催动元神之力,那“拐弯”自葫芦中冲出,化为数丈大小一座小山。
“破!”弃一声大喝。“拐弯”半空中发出牛吼,倏忽变身一道乌黑浊雾泥蟒般射向老头。
“‘拐弯’,你要作甚?”弃一声惊呼,他未曾料想这“拐弯”竟会借机向老头发难。
“不妨,不妨……老头子好久不曾活动筋骨了。”老头笑眯眯盯着这浊雾,待它到得面前,突然举起了那玉柄金身的小刀“补天错”。
“你个杀千刀的老泥鳅,哪里弄来这破玩意儿……”眼看黑雾要撞上那小刀,竟然硬生生低头,“嘭”扎入老头身前地底,似乎怕极了那小刀。
“臭泥巴,怕了呀?哈哈……再来。”老头话音未落,脚底黑雾涌起,竟将他吞没。
“哇,好臭,好臭……呸呸呸,不同你玩了。”也不见老头如何动弹,竟已从黑雾中脱身,一边淬着唾沫一边以手掩鼻,“你要再来,我便叫这弃小鬼将你从那葫芦中赶出来,看你去往何处?”
黑雾“嗖”回到葫芦中,似乎对老头的话亦是十分忌惮。
“老泥鳅,有本事你别拿那破刀子和这葫芦吓唬我,我们公平对决。”“拐弯”兀自嘴硬。
“哈哈,臭泥巴,你明知老头子现在困在这鸟地方拿不出手段,你却要来甚公平对决。当年老头子抢你饭碗之时,怎不见你露头?”
“老泥鳅,你……”
“‘拐弯’,闭嘴!”这“拐弯”十分强悍却不听调摆,弃颇为苦恼。
“弃小鬼,你可知你腰间这木棍便是臭泥巴的克星?这两个合起来才好用呢。”
弃想起当初“一条”轻轻一拍,“拐弯”即刻闭嘴之事,豁然开朗。
“阿爷,我再施展下你看看。”
黑雾自葫芦中冲出,半空中竟生出三支巨大根须。弃并不管那黑雾,只以心念控制根须,黑雾竟如影随形紧随根须而动。原来“一条”的神通发动需要土地,现在这“拐弯”恰恰是一块无处不在之土地,弃只管看好“一条”,“一条”自去管束这“拐弯”。“一条”与“拐弯”之神通两相融合,威力何止数倍增长。那黑雾便似一条张牙舞爪之乌龙,有吞天食地之气势。
“不错,弃小鬼!不愧是老头子的乖孙孙。”老头眉开眼笑,“照你们的说法,你应该已入修行之‘中流’境界,虽然与那姬崖孙还有些距离,然而并非全不可战了。”
听老头一说,弃甚惊异。修行之途,最难处便是那“破境”。若不得法,修行寸进尺退甚至一夕全毁屡见不鲜。自己竟在不知不觉间已从“初渡”踏入这“中流”境界,实在不可思议。
催动那回元妙诀,发现果然与之前大不相同,元神回复之力已成奔涌之势,全部回复却耗时更巨。心地一片清明,气海中气息凝实,筋骨中力量盘结,周身似有无形光华环绕。来这洞府短短数日,自身修为竟有如此精进,弃十分开心。
“阿爷,谢谢!”弃知道这皆拜老头所赐,童心泛起,竟搂住老头亲了一口。
“哎哟,我的老腰诶……”
接下来两日,老头却不许弃再入那道匮修行,只拉着他聊些闲话。
“弃小鬼,当初你入这洞府,阿爷便说你若有什么想问的,尽可以问,如今你可还有想问的?”
弃想了想:“阿爷,我想问的东西怕会惹您不开心。”
“哈哈,都过去了,有甚好不开心的。你还是想问‘小三’吧。”
“嗯。”
“我如何待你,当初便是如何待他。”
“这道匮……”
“我亦曾打算相赠,奈何此物与他无缘。”
“这却是为何?”
“与你一般,我取出三件宝贝任他挑选,他自挑了最喜欢的那‘玉扶摇’。后来听我说起这珠子的妙处,又想换掉,我并未答应。孰知他竟偷偷进入这道匮之中,还带走了那书简。只是不知为何他并未带走这道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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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云试”乃元旸修行界的大事,天下新秀尽汇于此,其中不乏绝世好手,当年姬崖孙、衣寒山皆在这“夺云试”中一战成名。
时近盛夏,一轮白日烁石流金,一入校场却顿感阴凉。
只见一面金丝滚边素色云纹大旗,足有两个城楼大小。旗上一硕大“夺”字,不知何人所书,但觉气韵淋漓,笔意中竟隐藏萧瑟战意。大旗依纸鸢原理设计,四角以碗口粗细皮绳固定,迎风而举,半空中发出巨大“隆隆”声响,如鼙鼓动地万马奔腾,又似乌云盖顶天雷滚滚,令人血脉贲张肃然起敬。
看台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却并不喧哗,众人眼光皆集中在面前台上。
原来半决已经开始,于问问与昆仑众弟子赶紧各寻地方坐下。
台上对决的是一苍白大汉和一身形娇小的女子。
那大汉眉目疏朗,却半闭双眼,**上身。身上肌肉虬结,肤色白得吓人,似乎皮肤下根根血管皆可看见,全身竟隐隐透出蓝紫色。所用兵刃亦甚是怪异,竟是一长筑,那筑色泽古旧、布满绿绣,似为铜铸。他跽坐于地,只将那筑置于肩头,左手压弦,右手以铜板敲击。那筑发出如蛙鸣般怪声,闻听此声,围观众人皆现出厌烦神色。
再看那女子,却是十二分戒备。一对丹凤眼滴溜溜睁圆,足底不停,如雀鸟般绕着这大汉游走观察。看那女子打扮,梳高髻佩红花,身着宽袖对襟盘花刺绣上衣,下搭黑色百褶围裙,胸口一枚半月银锁随她脚步簌簌跳动,竟是名俊俏苗疆女子。她所使的却是一柄看起来极普通的环首直刃短刀,刀身布满缺口,倒似是日常砍柴所用。
于问问却有听闻,苗疆古寨之中有千古流传冶钢之法,专为锻造那削金断玉的神兵利器。一口刀十数年锻成,锻成之日,以牛祭之。祭刀之人凌空虚劈,牛头落地,而牛不自知,牛身前行数十步撞树而倒。却不知女子手中,是否那神器。
这一黑一白、一大一小两人相持了半炷香工夫,那女子出手。只见她迎面欺身而进,短刀舞动,飞出数团蓝汪汪刀花,刀花中竟窸窸窣窣作响。
大汉眉头一皱,筑声大振,那筑中竟似有千百只巨蛙齐鸣,那刀花犹在空中,已被筑声撞碎,那窸窸窣窣的声响也被蛙鸣吞没。离得近的却看得真切,藏在刀花之中的竟是自那女子袖中飞出的万千条毒虫,碰上那蛙鸣,纷纷坠地化为粉尘,不禁毛骨悚然。众人目光皆在大汉身上时,那女子竟不见了。
“来得好!”不见大汉动弹,他却已在原地转身。只见他伸出压弦之手,往虚空中只一抓,手中竟多出一柄短刀。此时众人方才发现,那大汉左手竟带着一只暗金色手套,短刀入手,那手套冒出丝丝白烟。大汉抓住短刀,右手长筑迅疾往前一送,“嘭”空中一声巨响,大汉撤刀,凭空后退三尺,身上蓝紫色愈发深沉。一团烟雾冒起,那娇小女子现身,蹭蹭后退四五步,面色绯红,胸口银锁急颤。
这女子身法诡异,擅长用毒,然而那大汉却似是她克星。大汉如此苍白,当是在特殊环境中修行,许久未见日光所致。如此一来他对目力依赖便甚低,心念感应之力却极强,女子那身法令常人目眩神迷,对他却丝毫不起作用。
那筑中蛙鸣之声,极其难听,却是以浑厚元神之力催动发出,似对这女子的奇毒有天然克制。女子手中那短刀看似普通,实则锋利无比且淬有奇毒,汉子敢以手套硬接,可见这手套也是奇物。以女子如此娇小身材,方才与大汉正面对招,竟能将大汉逼退,这份修为,着实不低。于问问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女子一击不中,斗志更炽,短刀破空而出,直取大汉面门。那短刀似有灵性,在空中“唰”化成三道虚影,各带数团刀花,刀花中索索作响,遮天蔽地,将大汉裹在当中。
大汉哼哼冷笑,跽坐之姿不变,长筑下挥,支撑身体凌空飞起如陀螺般在空中嗖嗖打转,手下铜板疾敲,那筑发出呱呱声波,中间竟带出道道巨蛙虚影。声波聚成一巨大金色球体,球体慢慢膨胀,将那一朵朵刀花尽皆碾碎,眼看要将那女子一并吞没。那台板被声波巨力压迫,发出“吱哑”异响,竟似行将崩塌,围观众人心惊胆裂,两股颤颤,汗不敢出。
女子手上忽然多了一物,往半空一丢,娇叱一声:“着!”
竟是那半月形银锁。然而这锁并非飞向大汉,而是飞往半空那面“夺”字大旗。
“呀!”众人惊呼,目光皆随那锁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