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默默地不再说话。
    他的酒量并没有旁人所想的那么好，而卖酒的小贩也并不是吹牛，那坛梅子酒的后劲非常足，一坛酒下肚之后，他只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身体里像是着了火，烧得他浑身难受。
    只是他仗着内力精纯，不露半点痕迹，当着众人面前走得稳稳当当，羸了赌约，也羸了一坛梅子酒。
    上了马车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酒意不可遏制的袭来，他的意识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找到了她，和她同坐在马车里，鼻息间呼吸的是她身上甜甜的气息。
    真好闻。
    他觉得自己醉了，并不是因为那梅子酒，而是因为她在他的身边。
    因为她，所以醉。
    他自幼就恪守规则，从来没有行差踏错过，他严格自律，不容许自己在人前有半分失态或是失仪的地方，更从来不曾把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
    就连喝醉了酒都被他掩饰的一丝不露。
    长久来养成的习惯，他却愿意为了她而打破。
    如果她想要看到他失态出丑的样子，那他不介意被她看到。
    醉了之后的自己，毫不掩饰的自己，他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出格的事情来。
    但是她却说，现在不想了。
    只喝了小半坛的梅子酒，这些酒还不足以让他醉。
    他默默地坐在那里，凝望着她，有些担心。
    她的酒量很浅，这梅子酒的后劲却很足，她已经连喝了三杯，脸颊上泛起了浅浅的桃红，看着很是可爱，让人心动。
    但他更多的却是心疼。
    六年前她在屋顶上喝醉了酒的模样仍是历历在目，虽然隔了两千多个日子，却不曾有半点褪色。
    她喝醉了之后会闹，会笑，会哭也会叫，还会把鞋子脱下来远远地扔出去，就像是一个任性又刁蛮的小姑娘，哪里还是清醒的时候那个端庄稳重，冷凝沉静的她！可他明白，不管是清醒的她还是醉酒的她，都是一个人，那醉酒的另一个她，是被清醒的她压抑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苏轻眉。
    她从来不在人前释放，也没有人能看到她的那一面，除了他。
    她究竟经历过什么？
    阿九能够感受得到，喝醉了的她也并不是快乐的，她只是在发泄。
    他也庆幸只有自己才看到过那个醉了的她。
    可，他真的是唯一一个吗？
    六年了！他和她分别了整整六年。
    这六年来，是皇甫晔一直陪在她的身边，那么皇甫晔也看到过她喝醉的模样吗？
    一股难言的醋意涌上来，让他的眸底变得幽暗了些许。
    为什么在这六年来，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自己，而是皇甫晔！他拢在袖子里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脸上却仍是毫无表情。
    “别喝了，再喝，你就醉了。”
    他看到她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脸上的红晕越来越浓，虽然很喜欢，还是担心她的身体。
    “好，不喝了。”
    苏轻眉被他夹手夺走了酒杯，这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的喝了好几杯，脸颊发烫，就连心跳也加快了速度。
    她觉得有些热，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窗户，让夜风吹拂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