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满天的星光,
落进我的眼。
世界之隙,
有我和你。
你说你是启明星。
但你终究不过只是个背影,黑糊糊的,像一块闷在心口的污渍。始终在那个距离,不远不近。
耳边有个女人嘤嘤的哭声,搅得我内心莫名慌乱。我摆摆脑袋,试图赶走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够了,我知道你很惨,我在心里默念,但我们大家谁都不容易。你好歹让我多昏一会儿,逃离一下这残酷的现实。讲真经历这么多事之后,我是一点动力都没有了。不如赖在这装死算了。不过那个声音实在恼人,连觉都不让我睡好。我动了动手指,摸到了一块湿黏的地面。
嚯!我刚一睁眼,差点就瞎了!头顶就是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我一手捂着脸,一边眯缝着眼睛往外看。不对,这不像是太阳,似乎只是一个洞口,外面的光从中照进来,似乎还有点颜色。我往四周看看,其他地方均一片漆黑,就我这一束光正中脑门。这场面倒还真有点玄乎,似乎神通降世一般。
本来我浑身酸痛,基本是一点动弹的心思都没有了,但为了避光,我还是往边上挪了挪,结果撞着个人。我摸索着,把他的头掰过来一看,是史蒂夫。还好,这家伙四肢健全,身上也没有大伤,似乎只是暂时晕厥罢了。
费了半天劲,我才终于晃晃悠悠爬起来,调整到一个舒服的姿势站着。我试着左右走了几步,又接着发现了柴格和安德。他们均无大碍,应该也过一会就醒了。我扳了扳手指,四个人。对啊,还有允。目前就我一个人能动,我沿着洞壁摸索。
此地似乎是一个天然洞穴,但洞壁并不是岩石,而是某种黏质结块之后形成的,上面还附着一层湿湿黏黏的东西,摸上去感觉冰凉,却取不下来。不用凑近,便有一股隐隐的腥臭散发出来,吸到鼻子里却会产生一种烧灼感,我打开呼吸器,四处走了一圈,没什么大发现。除了洞穴的一侧还开着个大口子,里面嵌着一扇奇怪形状的大门,像是某种舰艇的尾部。门虚掩着,我探头往缝里一瞧,一片漆黑,没有生命体迹象。我走回醒时的位置,侧着脸观察洞口。洞口之上似乎有一层东西,再往上隔着的像是海水。我的千里眼已经罢工,无法分析,但凭直觉也知道那玩意是某种类型的力场。既然有力场,一定有人。恶心材质构造的洞穴,力场,还有这可疑的舰艇,虽然我思维混乱,但一切都告诉我们,十有八九已经到目的地了。我内心激动不已,什么叫阴差阳错,什么叫命中注定,这他妈就是啊!
我赶紧把他们全部叫醒,告诉他们我的发现。其史蒂夫和柴格倒是挺快就恢复神智了,他们皮糙肉厚我也不用担心。只是我的安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我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毕竟允的失散我负着很大的责任。然而,尽管如此,我们也没空用来黯然神伤了。现在因犹豫而逝去一秒钟,在将来可能会致命!
我领着他们走向大门,却迟迟仍未进入。仔细一看,这大屁股的质地和造型仿佛都是异种专有。而且这大屁股几乎与周围的洞壁融合一体,一定有好些年头了。我说以前没见过寄生虫驻地,敢情在这里啊。藏百慕大还是真没人发现的了。我回忆曾经看到的百慕大传闻,时间大都也在异种到来前后。算时间,那些家伙来了也有一两百年了,这一刻,我内心的感慨颇多。人类,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失去了多少?我想到死在机底下的朱莉,想到下半身截肢的田中,还有我没能握紧的允。我多期望时光的沙漏能够倒流,可惜没有。鼻子一酸,那种要流泪的欲望又涌了上来,我使劲眨了眨眼,多期望能有一滴泪来湿润我干涸的双眼,可惜没有。
若是可以,我今天就想把异种赶尽杀绝。但仅凭一己之力,我又能做些什么?想到那些所谓的高层和精英,想到一艘艘撤离地球的移民舰艇,我不禁哑然失笑。我们,到底是在为什么拼命?
我回头看着他们,看着安德,史蒂夫,柴格,看着身后那一片蔚蓝色的光。我想到飞机上他说的那句话:现在,你加入我们了。我为什么而活着?是为了他们!这他妈就是我现在还撑着的希望啊!我抬起了一只脚,但迟迟没有迈进去。若是我们今日踏足了这里,应该也就是一去不复返了。史蒂夫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说了一句话:“别怕。”
史蒂夫领着我们走,刚一进门,我的脸便被这之中的气体灼得有些疼。但这疼痛却带给我异样的喜悦,这似乎敲动了我死气沉沉的细胞,告诉我自己,我还活着。
大概走了半小时,我们似乎才到达舰艇的中部,舰艇的两边向外伸出了无数条管子,像是废弃的采矿口。
我们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走到了舰艇的头,应该就是所谓的驾驶室了。顶部是一个巨大的穹顶,穹顶之下有一个巨大的黑色圆盘,我们四个伸手都围不起来。除此之外,四周没有一星半点人类概念中的仪器。猎奇的外星科技。我戳了戳圆盘,软而有弹性,像是果冻一样的物质,只是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也许是某种基因锁吧?舰桥正前方也是一层黑糊糊的东西,我凑近了仔细看也看不清这之后是什么。
似乎就这样了,光看这一切,这里似乎早已经被人遗弃。
“史蒂夫,怎么办?”我问。
“再搜搜看,”他和安德蹲在圆盘之前,头也不回地说,“外面力场这么强,没理由被遗弃的。要支撑力场就要有足够的能源,这地方某处一定有东西。”
“史蒂夫,你不觉得这东西很眼熟吗?”安德戳了戳“果冻”。
“眼熟?我从没看过这些东西。不过经你这么一说的确……”他陷入了沉思。
我在白鸽曾经听一个偷偷研究异种的家伙说过,异种舰艇的标配似乎并不是这样。只是当时我没有认真听,和其他人一样,把他当作疯子,拖到垃圾堆里杀掉了。
不过,我回忆着儿时的景象,天空中飞过几只大鸟,接着又游来了一只鲸。有东西从鲸四周的粗管子下来,长得就是一个巨大的螺狮,屁股翘得很高,会飞,大得能直接罩住几个人,据说里面全是锯齿。
“那东西就在我脑海里,可惜我就是想不起来。”安德皱着眉头。
“这玩意长得好像鲸鱼。”我顺口一说。
“等等,就是那个!”安德兴奋地站起来。
“什……什么?”
“你刚才说的那句话!”他两眼放光,朝我走来,使劲摇着我的肩膀。
“呃……鲸鱼?”
“对!对!就是他!”他激动地大叫起来,有些语无伦次,脸上露出少见的欣喜之情,“鲸!这是鲸!异种的母舰,鲸!这样一来统统都说得通了!”
“力场……”史蒂夫喃喃道。
“洞壁的材质!空气中的味道!”安德抢过史蒂夫的话茬,兴奋地蹲在圆盘边上,一边鼓捣一边大声分析,“这一切都说得通了!他们绝不可能将母舰空置,而且,既然这是母舰,大小绝对不止这一点!这底下,肯定有东西!”我有些发愣,前一秒还因允的离开而意志消沉的安德,为何在一瞬间能如此亢奋?
我耸耸肩,说道:“但问题是……我们怎么才能下去,那玩意应该是基因锁,而且这里连个屁都没有。”
可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阵宛转悠扬的声音。
“噗~~~~~~~~”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恶臭。
操谁他妈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