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许心里十分惊奇，心说这是怎么了，家里来客人了？

    一念至此，他连忙领着许鑫穿过院子往屋里走。

    “爹，是你在家吗？”老许高声喊道。

    一进门，浓烈的红烧肉响起扑面而来，老许和许鑫俩人很快听到一声一声切菜的声音。

    这声音很熟悉，已经有好久没听到了。

    许鑫他爷爷刚过完八十九岁生日没几天，过生日的时候，爷仨也只是一人一个鸭脖子，就了点村里买的小烧就算过完大寿了。

    这显然是许鑫他爷爷切菜的声音，缓慢而厚重。

    “爹？这是怎么了？”老许来到厨房，看到自己的爹在灶上忙碌着，真有些摸不着头脑。

    “回来了？”老爷子看起来精气神十足。

    “回来了，爹，我告诉你一件事。”

    老爷子摆摆手，说：“不忙，先来帮我把手，把这盘青椒肉丝抄了。”

    老许扭头看了许鑫一眼，许鑫也是一脸疑惑，完全不知道老爷子到底怎么了。

    “买酒回来没？”老爷子问。

    “买了，爹，我今天买了一斤烧酒回来！”老许兴冲冲道。

    这下，老许和许鑫明显发觉老爷子定在那里，握着菜刀的时候剧烈颤抖了一下！

    “好，好，好！做饭，吃饭。”老爷子一连说了三声好，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在菜板上切着手里的辣椒。

    忙活着了一阵，饭菜都上了桌，祖孙三人盘腿上炕。

    这期间，几次老许都想把今天的事儿告诉老爷子，可是都没捞着机会。

    老爷子主动把酒给儿子倒上，又特别给孙子许鑫倒上一杯。

    “儿啊，我老许家是祖上积了德啊！”老爷子长叹了一声，说道。

    “爹……”事到如今，老许也看出来老爷子知道什么了。

    老爷子睁开浑浊的老眼，环顾这个破败了的屋子，“这么多年了，咱爷俩活得太累了……”

    “是啊，爹，太累了……”一想到过去种种，老许只感觉浑身上下的疲惫都涌了上来，可是一想到如今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又感觉一阵轻松，比干婆娘都舒爽。

    “许鑫过去这三十多年，是咱老许家祖上欠的债，如今咱们把债还完了，老天爷派人来解救咱们了。”

    老爷子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我活了这么久，死活咽不下这口气儿，就是为了等这一天啊！不等到这一天，我没脸去见咱们老许家的祖宗啊！”

    说完，年纪已经快九十的老爷子已经是老泪纵横！

    “爹，你大孙子好了，能娶媳妇了！”老许语声呜咽，也跟着哭了起来。

    老许分明感觉今天老爷子精气神十足，而且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可是明明回家之前老爷子就开始准备饭菜了，甚至还知道自己会买酒回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候，许鑫说道：“爹，我每天和三娃跳墙出去，爷爷都知道……”

    老许猛然睁大了眼睛，看了儿子一眼，终于明白过来了。

    之前赵阳上门说要给许鑫看病，老爷子是知道的。

    后来他把许鑫关在家不让他出门，三娃来“偷他”，老爷子也是知道的。

    只是，老爷子谁都没告诉，连他这个做儿子的，都瞒得死死的。

    他就那么舍得放自己的孙子给赵阳折腾？

    这老爷子，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显然老头赌对了，赵阳真的治好了许鑫！

    “儿子啊，这赵阳是老天爷派来救咱们爷仨的使者，不是什么灾星啊！”老爷子长叹一声道。

    “是啊，爹，赵阳不是灾星！咱们都错听了大仙儿的话！”老许重重说道。

    “这下好了，大孙子的病好了，我也可以放心去了……”

    “爹，不能啊！”

    老许见老爷子微微闭上眼睛，着实吓得不轻，立刻从炕上跳起来，然而就在这时候，老爷子又微微睁开眼睛，说：“放心吧，爹不会这么快就去见你娘得，我要看着我儿子娶媳妇，生娃，然后把这事儿带到阴间去告诉你娘。”

    这下老许才长舒了一口气……

    “许鑫，吃肉！”老爷子夹了一块红绕肉放到许鑫碗里……

    “好，吃肉！”许鑫大哭道。

    诊所里，所有人都走了，留下赵阳和张袖儿、樱桃三个。

    两女都坐在那，跟个小媳妇似得垂着头不说话。

    之前的一切赵阳都听在耳中，他知道，万一自己没治好许鑫，将会是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完全没想到，她们竟然会有那样的勇气，尽全力为自己争取时间，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愿意和自己承担一切后果，哪怕是赔上终身幸福也在所不惜！

    赵阳完全被感动到了。

    现在，他不禁问道：“你们这样做……值得么？”

    两女没有回答，只是依然垂着头，带着羞意玩弄着自己的衣角。

    这种事当时还不觉得怎样，现在想起来真是羞死人了。

    她们甚至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赵阳了。

    “唉，”赵阳重重叹了口气，自说自话道：“不值得的，你们为了我，不值得付出那么多，那可是你们一辈子的幸福啊。”

    “不，值得的！”张袖儿霍然抬头。

    “怎么会值得？”赵阳忍不住问。

    “因为……”张袖儿轻咬了一下嘴唇，说道：“因为你的梦想，早已经是我们的梦想。”

    “梦想？”赵阳心头微怔。

    现在想想看，自己之前的事情，真的有些过于莽撞。

    他只想着自己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却没有想过身边的人会付出怎样的代价。更没想到她们竟然会用那样的办法，来帮助自己争取时间！

    如果真的失败了，要让张袖儿和樱桃嫁给依然是傻子的许鑫或者老许，他还会那样做吗？

    不，赵阳一定不会那样做。

    为了救一个傻子，为了诊所可以开下去，为了实现自己的目标，赵阳怎么样都行，可是要让赵阳牺牲她们一辈子的幸福，这种事赵阳绝对干不出来。

    好在一切都没有失控，这个坎儿终于迈过去了，云开雾散之后，阳光必然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