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五，你这是怎么了？”

    琪儿看着“噗通”一声重重跪趴在地上的刘小五有些惊讶。想要上前扶起对方，刚走了几步，可眼角划过处，看到小姐温子馨的脸色十分难看，眼中甚至还有怒气时，不由又退了回来。

    话说琪儿这一刻还真的有些纳闷，夫人赏下人的布料多出来的几块，自己拿来做了抹胸已有些时日。刚才小姐提出让她送给小小五，事情虽然不大，可这突然冒出来的奖赏，有些个没头没脑。琪儿对一个字也没吐，就让她去把小小五叫来的小姐的打算，不甚明了。送东西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可小姐温子馨却像是一刻也等不得一样，下了命令急催着让琪儿把小小五叫来了。

    尽管和小姐从小相处，小姐的脾性琪儿几乎次次都拿捏的很准。可这一回，琪儿是完全有些糊涂，不知道小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有人说话，整个房间像是突然凝固住了，安静地似乎连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到。看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苍白的小姐，和趴在地上身子哆哆嗦嗦发着抖的小小五，琪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不成小姐听了刚才几个小丫头嚼舌头的话，信以为真？当少奶奶是个男人了？所以连着小小五也一起倒霉跟着遭了怀疑？想到这，琪儿不由差点轻笑出来。

    刚才在去找小小五的路上，琪儿碰到了几个太太屋里，平时来往不错的和自己身份不想上下的大丫鬟。也忍不住和她们一起短暂地交流了一下少奶奶是男人的传言，蔡姨娘如何没来由地想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没人知道。可是，葛大夫的人品和医术大家都是信得过的。既然葛大夫亲自认证了少奶奶的清白，蔡姨娘的诽谤自然也就是不攻自破。

    想是小姐为了出嫁的事情十万分的不快和烦恼，刚才大家的议论多半没仔细听进去。

    “小姐，我这就带小小五去后面。”

    “你看他的样子，还能去得了吗？”温子馨冷哼了一声。

    “小小五，快起来，到后面换了抹胸，给我看看。合适就按小姐的意思送你了。”

    “我不，不能，我，...”。刘小五急的脸上冒出了冷汗，不停用袖子擦着前额。

    “难道你害羞吗？”琪儿噗嗤笑出了声，

    “上次你扯了布料给我做的，我不是也给你和小姐看了？大家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快起来。”琪儿走上前，正打算拉住小小五的胳膊，温子馨却发话了。

    “琪儿，你不要再拉他。”

    琪儿听了小姐的话，只好又不安地退回了原位。

    “小小五，你想好了。我就问你一次，你最好说实话。”温子馨的口气任谁都听得出很生气，可是她平日里为人温和惯了，声音却到还是温婉动听。

    “那个和你在一起，假冒少奶奶的人是不是男子？”

    琪儿动了动嘴，真的很想替胆子一向很小的小小五回答这个问题。

    “少奶奶当然不是男子，即便韩家找人代嫁，也断然不会糊涂到找个男人来冒充。更何况，不但葛大夫已经证明了，少爷那里如果知道，也肯定不会答应。”

    “怎么不说话？回答我！”温子馨从椅子里站了起来，原本秀气的眉毛第一次挑了起来。

    小小五其实今天一大早就听到了府里的那些闲言碎语，当然都是嘲笑蔡姨娘的。虽然他想事情不多，可也猜到了这类闲话很快也会传到琪儿那里，小姐多半也会有耳闻。可是大家既然都信了葛大夫的证词，小小五还是松了口气的。毕竟大哥黄大狗离开府邸后，他成了唯一需要提心吊胆的“假冒者”。

    小姐温子馨的突然召唤和提出的赏赐，小小五再傻也知道，小姐这里，无论是如何发觉的，自己和大哥的身份最终还是暴露了。

    “这个，”原本打算撒泼耍赖撒谎的刘小五抬起头，可当他看到温子馨的眼睛后，改变了主意。小姐的眼睛里满是怒火，可还是遮不住泛起了点点的泪光。他不能骗小姐，他也坚信，大哥在也不会骗温小姐的。

    刘小五使劲点了点头。

    温子馨身子晃了晃，一手扶住了桌子，才没有倒下。琪儿一边扶着小姐慢慢坐下，一边转过头盯着依然跪在地上的刘小五问道，

    “蠢小五，你点什么头？你听清楚小姐问你的话了吗？”琪儿看着在她眼里一直都有些笨笨的小小五，又好气又好笑地骂道，

    “小姐问的是那个假冒韩小姐的人，是不是男子？你就点头？看你把小姐吓得。蔡姨娘得癔症，你也跟着一起发病吗？

    看到琪儿发话，刘小五原本抬起的头又不自觉地低了下去，

    “急死人了，你就回答一句话，是还是不是？”琪儿追问道，想让这件事快点结束，也免得让本来就心绪不宁的小姐更加不快。

    “是！”刘小五再次趴下身子，一动不动了。

    “是，是什么？”琪儿终于沉不住气了，走上前，

    “小小五，把头抬起来，看着我，再说一遍。”

    刘小五咬了咬牙，抬起了头，事已至此，索性全都招了吧。

    “我说是，我我也是。”

    “你，你说什么？”琪儿不相信自己耳朵地弯下身子，把手放到了小小五胸前，然后像是被什么烫了手一眼倒退了几步。

    “你，你...，”然后又跑上前，对着刘小五的脸狠狠抽了下去。

    “你怎么敢？”刘小五还是跪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琪儿一边哭一边打。

    “你这下流胚子，你怎么敢？..”

    “琪儿，住手。”突然反应过来的温子馨立刻对着琪儿低声喝止，“你想让外面的人都听到吗？”

    琪儿悲愤地停了下来，捂着嘴退到小姐身边，一别啜泣，一边哽咽着说，

    “这下流胚子，我穿了抹胸给他都看到了。小姐，这我以后还怎么做人？”

    温子馨看向地上一脸死灰色的刘小五，咬着牙说，

    “我哥哥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说！”

    刘小五喉咙里觉得被什么堵住了，说不出话，只好点了点头。

    “很好，你们一帮男人串通好了骗我们，”温子馨的脸此刻涨得通红，

    “你听好了，无论你用什么方法，今天就从府里滚出去。如果明天一早我还听到你在府里，我定然饶不了你们几个。”

    “小姐，琪儿，我知道我错了。可是我大哥，他没有想过骗你们，他真的是，”这次刘小五没有口吃。

    “闭嘴，不要再说那个假冒的人。”温子馨打断了刘小五。“立刻带着你的东西，也滚出我们府，永远不许回来。”

    好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刘小五不是好男儿，刘小五只是个地痞，所以此刻他跪趴在地上，也和琪儿一样一边哭，一边哽咽着说，

    “小姐，我错了，你要怎么处罚我都可以，打我，骂我都愿意。可别把我赶出府去，我答应我大哥，要保护你们的。”

    “出去。”温子馨并不为所动，冷冷道，“我们不需要你们的保护。再不走，你是真要我让人拉你去老爷太太那里吗？”

    看着刘小五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后，温子馨眼里的泪光终于化成了一片汪洋。

    小姐？我们该怎么办？琪儿六神无主地望向温子馨。

    当初听到，小姐出嫁小小五会陪着自己一起到司马府的时候，琪儿很是开心。小小五虽然看上去有些笨笨的，可是和府里其他很多的丫鬟不同，既不会去刻意讨好某个太太，也从不偷偷打少爷脑筋的这个人很对琪儿的胃口。可是，现如今这个好姐妹居然变成了男人，居然看到了自己穿抹胸的样子，自然是恨得牙痒痒。可是当听到小姐说把小小五赶出府邸的时候，琪儿心里突然又有一些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小小五是不是男人先不说，除了在抹胸这件事上让人气恼不过以外，他真的还没做过一件让琪儿讨厌的事情。

    温子馨摇了摇头，他怎么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她的方寸也早已乱了。和琪儿此刻的心情一样，她心里对假冒少奶奶的那个男子又恨，又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混杂在一起。

    平日里想法虽多，却安静沉稳的嫂子，

    带自己去看外面的世界，替自己挨了一鞭子的嫂子。

    和自己一起读书，很谈得来的嫂子，...

    居然是个男人！

    想到那日，自己差点摔倒，被嫂子横抱进怀里的样子，温子馨的脸红了。

    又想到偷偷离开府里，被自己捉到的那天，对方手里拿着买来的礼物，手足无措解释时的样子，

    “子馨妹子，嫂子给你买的，你喜不喜欢？”

    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温子馨拔了下来，看了看，眼泪继续止不住地往下流。

    “小姐？”原本已经基本停下哭泣的琪儿看到这里，泪水也不由再次泛滥了起来。

    “我们到底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