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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好久不见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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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别墅出发,一路向南,周围的现代建筑被远远的抛在脑后,远离城市的喧嚣,有一种返璞归真的感觉。这一带的老城区是几百年前保留下来的,白墙灰瓦还有那青石板路,路边偶尔还会有两只石狮子,兰倾和白俊琦一前一后的行驶在赵家巷,再过一条街就是白家巷了。

    “我们把车停在这里吧,走着更有意境”白俊琦和兰倾把车停在了专门的停车区。

    转过了几个弯之后,一树玫瑰花呈现在兰倾的面前,美得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兰倾,你看这有玫瑰花”白俊琦看着院里的玫瑰花,都已经秋天了,还有这么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真好看。

    “白俊琦,真的好神奇”兰倾看着玫瑰花,才发现白俊琦推开了栅栏,走了进去,地上的一条小路弯弯曲曲的伸向了院子里。

    “你干嘛呢?”兰倾看着白俊琦伸手摘下了眼前的玫瑰花,

    “别动”白俊琦把玫瑰花别在了兰倾的头发上,今天兰倾盘了头发,用蕾丝发箍把碎头发箍了起来,这朵玫瑰花别在头发上,让白俊琦一阵恍惚,特别像一位新娘子。

    从外面走进来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头,看见兰倾头上的玫瑰花,啊,我的玫瑰花,每一朵花都是我的心头肉呀,老头大喊道:“你们……偷花,来人那,有人偷我的孩子呀”

    孩子,有那么恐怖吗?不就是一朵玫瑰花吗?不就是碰巧是白色的玫瑰花吗?虽然是比较珍贵,更何况是这个季节,看着老头那么爱花,抓到自己肯定要臭骂一顿的。

    白俊琦抓起兰倾的手,喊道“快跑”

    从那个小老头的身边跑了过去,兰倾有些蒙,任由白俊琦拉着自己往前跑,一切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什么都没有经历过的孩子,那么轻松快乐。

    时光在游走,兰倾想起来当年和白俊琦嘻嘻闹闹的日子,生命中不停的重复着擦肩和别离,而每一个花开的轮回都验证了岁月的老去,不停的和年轻拉开距离。

    在千变万幻的风尘中,唯有那些尘封在褶皱里的往事,依旧给青春做着验证,很久没有这样落荒而逃,曾经以为是自己老了,原来是没有人再陪自己做这些疯狂的事情,奔三的人难道就要服老了么?

    兰倾被这疯狂的想法震撼到了,上一刻还没有生的希望,这一刻却在不服老,你永远不知道人生的下个路口会遇到什么,即使在最没有希望的时候,坚持下去,你才会看到希望。

    兰倾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着,握紧了白俊琦的手,不知道跑了多久,后面早已没有了声音,兰倾看着白俊琦的手,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抽出来,却被白俊琦握的更紧了,真是累死了,白俊琦只顾着喘粗气,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

    “跑什么,我们道歉不就好了”

    “我不习惯道歉”白俊琦举着兰倾的手,放在离自己的眼睛20公分的地方,真的很漂亮,像瓷器一样,就是有些微凉。

    白俊琦松开了兰倾的手,从背包里拿出了那件红色冲锋外套,披在了兰倾身上,还真的是有些冷了。

    “什么?”兰倾惊讶的说道,不习惯道歉,兰倾有些无语,“做错了事情就应该道歉那”

    “那好吧,那我们要回去道歉吗?”白俊琦也很无奈,以前做错了事情自己都是用跑的,哪里有道过歉,女人还真是麻烦,不过兰倾喜欢就好。

    兰倾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天快黑了,那个老头其实还是蛮恐怖的,兰倾晃了晃脖子,说道“下次吧,我们好不容易跑出来的”

    白俊琦和兰倾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刚才七拐八拐的居然忘记了路线,只能问路了,等白俊琦和兰倾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了放车子的地方,正打算推车子走人的时候,背后传来了老者的声音。

    “小子,我就知道你会来推车”

    兰倾转头看见是刚才的老头,吓了一哆嗦,要不要这么恐怖,和间谍差不多了,以后出门要翻翻黄历了。

    “爷爷,你要不要这样?”白俊琦有些无语,不就是摘了你一朵花么,奶奶去世那么多年,你就知道守着这片玫瑰园,摘你一朵花至于搞那么大动静么,还好意思喊抓贼!

    “白俊琦,你皮痒痒了是不是?跟我回家,看我怎么收拾你”白老爷子说着揪起白俊琦的耳朵,疼的白俊琦脸都变形了,鉴于身高的差距,他只能尽量的弯着腰。

    但是他不想在兰倾面前显得太狼狈,只能忍着了,嘴里还是忍不住求饶:“爷爷,你下手轻点”

    “下手轻点,你明明知道那是你奶奶留给我的玉玫瑰,还敢摘!”白老爷子那叫一个心疼呀,玉玫瑰可是白俊琦的奶奶亲手种的,虽然她去世那么多年了,但是每次看到这株玉玫瑰就好像她还陪着自己,这玫瑰花也好像是有灵性的,一年比一年长得好看,哪像这个臭小子,去了澳洲就没有回来过,回来就摘自己的玫瑰花!

    想到这里,白老爷子加重了手上的力度。

    “兰倾,救我”白俊琦实在忍不住了,只能向兰倾求助,面子还是不及性命重要呀!

    “对呀,我都气糊涂了,这位漂亮的姑娘怎么称呼?”白老爷子松开了白俊琦,立刻恢复了慈祥的老爷爷的形象。

    兰倾看了一眼白俊琦,在脸上摆了一个无比假的笑脸,合着白俊琦是把自己给耍了,明明是白俊琦你的亲爷爷,我还那么没形象的跟着你跑了大半个古城。不过白老爷子也够可以的了,对自己的亲孙子下手可真重,怪不得白俊琦不肯回来探望他呀!

    “我叫顾兰倾,是……”兰倾笑着说道。

    “是我女朋友”白俊琦打断了兰倾的话,他从来没有觉得打断别人的话是这么有意思的事情。

    “不是的,我们……”兰倾剜了白俊琦一眼。

    我什么时候又成了你女朋友了,这下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兰倾从背后伸出自己的芊芊玉手,狠狠的拧了白俊琦一把,叫你撒谎!

    白俊琦虽然很疼,但他还是咬牙把话说完了,“我们吵架了,她要跟我分手,我舍不得跟她分手”

    白老爷子立刻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呀,哎呀,天都黑了,我们先回家吃饭吧,等你们等了好几个小时了,你们也该给我做顿饭吧”

    这样的话,白老爷子也信,居然还乐呵呵的,果然是白家人那。

    “好啊”白俊琦道。

    两个人乖乖地跟在白老爷子身后,回到了那个开满玫瑰花的小院。

    兰倾刚刚坐下,白老爷子就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

    “我跟你讲哦,年轻人谈恋爱吵架很正常么,不要动不动就说分手,虽然说这混小子老干不靠谱的事情,但是我老头子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你,我和他奶奶年轻的时候也总是吵架,但是她都没有说要离开我,也怪我,当年总是在外面惹事,真是苦了我老伴了,后来我学人做生意,慢慢的生意越来越好,我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少,等我的钱越赚越多,想结束生意,我老伴的身体就不行了,老年痴呆,我陪伴她度过了人生最后的几年,临走的那一年,她种下了那株玉玫瑰”

    白老爷子抚摸着白奶奶的照片,白奶奶并不漂亮,但是她有一种气质,兰倾形容不出来,对,是贵族的气质,虽然这个词并不是什么好词(对于现代人来说),但是兰倾实在想不出别的词,很难想象这么端庄的皇奶奶和白老爷子吵架的情景。

    “菜齐了,可以上桌啦”白俊琦说道。

    白俊琦看着桌上的菜,又看了一眼兰倾,满满的都是幸福的感觉。

    兰倾看着一桌子的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呀,这些菜,真是色香味俱全呀,“没想到你的中国菜也那么好”

    “那是当然,如果你嫁给我,我保证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白俊琦试探性的说了这句话,他希望兰倾能够明白,可惜呀……

    “臭小子,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白家的生意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样,你孙子出手当然是起死回生啦”

    “说的白家的生意有多差似的”白老爷子听到白俊琦这么说,还是很开心的,白家的生意虽然没有很差,但是毕竟是遇到了瓶颈,他忽然想起了白俊琦小时候暗恋的女生,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暗恋一个小女生,她叫兰花还是桃花来着?”

    “爷爷,打住!吃饭”自己的小秘密被人这么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白俊琦有些不好意思。

    “兰花?桃花?这个名字好恶俗呀!好逗的名字”兰倾夹了一块排骨,味道还不错。

    白俊琦忽然想看看兰倾的反应,他可不想让兰倾觉得他暗恋的对象是别人,“爷爷,她叫兰倾,顾兰倾”

    “什么,咳……咳”兰倾差点就把骨头吞了下去,白老爷子一掌下去,她才把骨头吐出来,真是吓死人不偿命呀!

    白俊琦站起来,从香炉的下面扣下了一片纸,这里是最安全的,奶奶的香炉谁也不敢动,所以白俊琦才粘在下面,兰倾接过一看,正是当年自己写的“顾兰倾”,怪不得这小子当年撕了下来,原来是藏起来了,这小子可真够阴险的,那么点大的孩子就瞄上了自己。

    兰倾特别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白老爷子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两个年轻人,哈哈,好久没有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白俊琦想让这一刻成为永远,后来悟出:再美的瞬间都会有过去的时候,我们要做的不是怀念过去,而是努力的向前看。

    做饭的食材都是白俊琦在菜园里自己种的,很新鲜,兰倾一直想要的无非就是这种生活,等到自己退休了,也开辟个菜园,种点时令蔬菜,一个人自给自足,挺好的。

    兰倾和白老爷子正在品尝着白俊琦的红烧茄子,外面传来一阵哭声,还夹杂着唢呐的声音,很久没听到这种声音了,以前哪家死了人就会找人来吹唢呐。

    “怎么哭得那么凄惨?”白俊琦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因为在这种哭声里面传递给人一种痛苦的感觉,不是悲伤。

    “后街的顾老头,十几年前搬来的,挺可怜的,一直一个人住”白老爷子夹了一块茄子,夹得稍微一用劲儿茄子的汁水就流了下来,混小子的厨艺还真的挺不错的,吃一口茄子。

    喝一口小酒,他又继续说道:“那次咱们古城的老头聚在一起喝酒,他喝多了,就把他以前的事情抖出来了,他年轻的时候求胜心切,娶了豪门千金,结果人家家里根本就看不起他,倒是那个豪门千金是真的喜欢他,给他生了个女儿,后来他在a市混不下去了,就搬来了桐城,日子过的也不好,再后来,他碰到了一个有钱人家的女儿,那个女人怀孕了,还被别人抛弃了,她怕回去被她爸爸知道,不敢回家”

    “老头,你别先喝酒,把故事讲完”白俊琦看着不紧不慢的喝酒的白老爷子,故事正在关键时刻,怎么能停下来呢!这个故事的前半部分倒是和兰倾当年的处境有些相似呢!

    当年那个趾高气昂的女人还停留在自己的记忆里,白俊琦第一次被别人那么对待。

    “臭小子,给我满上”白老爷子看着白俊琦着急的样子很是满意,倒是兰倾心不在焉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奇怪,从自己开始讲故事,兰倾的表情就有些不对劲。

    “他抛弃自己的妻女,和那个女人结成夫妻,接管了他岳父的事业,后来败得一踏涂地,那个女人抛弃了他,全家移民了,他搬来这里,他说他对不起他的前妻和女儿,被人抛弃的滋味不好受,其实他是真的爱他的前妻,只是后来无意中知道了她们家显赫的家世,于是他分不清是因为钱才娶得那个女人,还是因为爱,经历了那么多之后,即使自己在最有钱的时候还是很在乎他的前妻和女儿,但是他不敢回去”

    “其实他也怪可怜的”白老爷子顿了顿,白俊琦立刻把酒端了过去,白老爷子满意的点了点头,“后来,他的前妻死了,他就整天酗酒,前几天见他还好好的,没事就拿着黄蔷薇去给他前妻上坟,听人说他是服了安眠药,不过他院子里的黄蔷薇长得还真不错,他自己弄了个温室,一年四季都有黄蔷薇绽放”

    黄蔷薇!黄蔷薇!一定不可以是他,一定不可以!兰倾的筷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白俊琦把筷子捡起来,递给兰倾一副新的筷子,兰倾没有接,失神的问道:“爷爷,他叫什么名字”

    白老头子费力的想着,兰倾一把抓住白老爷子的袖子,这突然的动作让白老爷子端着的酒杯掉在了地上。

    白俊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兰倾,那天在墓地看到的黄蔷薇应该是他放的吧,看兰倾的表情那个人应该是她的父亲。

    “顾强……什么来着,我的脑子也记不住了”白老爷子看兰倾含泪的双眸,他有些不忍心。

    “顾强羽,爷爷,是不是这个名字”兰倾的大眼睛含着泪,一直没有落下来,不可以是你,绝对不可以是你,你害了我们那么多年,怎么可以那么轻易的死掉,我还没告诉你我是有多恨你。

    “好像是,孩子,你怎么了”白老爷子看着跌坐在地上的兰倾,心里已经了然,她应该是顾强羽的女儿,这么多年,真是苦了这个孩子了。

    兰倾再也承受不住了,跌坐在地上,大滴大滴的眼泪无声的落在地板上,她恨了那么多年,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么死了,还说爱的依然是妈妈,顾强羽,你个混蛋。

    不知道过了多久,兰倾想站起来,才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泪眼婆娑的看着白俊琦,哀婉的说道:“白俊琦,扶我去看看他好不好,我动不了了”

    白俊琦原本是把兰倾拥在怀里的,他听到兰倾的话,本来想扶兰倾起来,但是兰倾此刻像清水一样,站都站不起来,他打横把兰倾抱起来,出了门。

    看到顾强羽的照片的时候,兰倾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这么多年的委屈,这么多年的心结,在那一刻打开了,不管以前有多么恨他,兰倾都不在乎了,原来哭成一片的人都呆住了,他们都是左邻右舍的来哭一哭,装装样子,因为桐城人觉得下葬的前一天如果没有哭声就是不吉利的,顾强羽一个人住了那么多年,没有人来探望过他,只知道有个女儿,都是他们也联系不到呀。

    灵堂上的照片是顾强羽最近去照的,脸上一点肉都没有,因为过于瘦,两个眼睛显得异常的大,但是眼神却透着光彩,那是一种准备好去死亡而兴奋的眼神!兰倾看着顾强羽,和记忆里的那个人慢慢重合在一起,但是她想象不出他年龄大了会是一种怎样的生活状态,他对自己做的孽是不是有一丝悔恨!

    “顾强羽,我恨你,我恨你,你怎么可以死,我还没告诉你没有你我们过的有多好”兰倾开始大声的哭喊,这么多年,自己过的一点都不好,一点都不好。但是她要告诉他自己过的很好,没有他的日子她们过的很好。

    白老爷子赶到的时候,看见众人围着兰倾和白俊琦,说道:“她是顾老头的女儿”

    众人恍然大悟。

    灵堂里只有兰倾一个人在哭喊,兰倾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么撕心裂肺的时候,“顾强羽,你怎么可以走呢,你做了那么多错事,你还欠我一句对不起,如果不是你,我们不会过的那么辛苦,妈妈也不会死……你们都死了,为什么不要我,夜天晨也死了,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他那么爱我,我答应你们要好好活下去,可是命运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白俊琦还沉浸在那句夜天晨那么爱我,他猜到夜天晨是兰倾很重要的那个人,但是他亲耳听到兰倾说爱夜天晨,他的心还是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对于兰倾的过去,王兰芝的轻描淡写让自己很心痛,但是远远不及此刻来的心痛。

    哭喊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兰倾已经倒在地上,还好兰倾之前是蜷着腿跪在地上的,白俊琦抱起兰倾回到白老爷子的房子,放在客房里,自己搬把板凳,在边上守着兰倾。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白俊琦抓住兰倾的手,他害怕自己一松手,兰倾就会受到其他的伤害。

    兰倾想要把自己埋在过去里,但是过去却狠狠地抛弃了兰倾,蓝樊死了,顾强羽死了,夜天晨死了,赵月儿和东方益扬离开了,准确的说是自己离开了他们,和过去有关的人都不在了,自己却还死守着那个牢笼,还有什么意思!放下吧,一切是真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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