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来去匆匆的脾气
胃不好还喝酒的结果就是,头一天还如狼,后一天就成了病怏怏的小羔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面色有些苍白,闭着眼,但人是醒着的,因为时不时从喉间发出一声闷哼。
后半夜,夜廷深便被那该死的胃给磨醒了,但担心影响凉至休息,一直默不作声地隐忍着。
然而即便这样,凌晨五点多凉至噩梦惊醒,睁开眼看他的时候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脸色不大好看不说,呼吸有些沉重,她下意识地伸手摸摸他的脸,有点烫。
知道他大抵是胃病发作了,凉至也就没法安稳入睡了。她起床的动作很轻,但夜廷深还是察觉到了,刚想睁眼,便觉得眼睑上覆了一层温热,然后是她轻柔的声音:别睁眼,我马上就来。
他不记得他迷迷糊糊中说了句什么,只是后来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又睡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他已不知道时间,身边空无一人,他下意识伸手去摸,没有余温,说明她那时起来后就没有回来了。
刚想着起床看看她去干嘛了,夜廷深便不小心扫到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几盒药,还有保温杯。似是担心水烫,还特意把盖子拎松了些,有热气从罅隙中飘出来,像是缭绕在他心间似的。纵使他以往再怎么讨厌药,现在看到竟也觉得心中泛了暖。
掀开被子打算下床,一只脚刚着地,还没碰到拖鞋的时候,便听到某人寒着声音道:“躺回去。”
“……”
夜廷深是有几分无奈的,但还是乖乖照做了。想他平日里在别人面前是什么样子?现在被一个小丫头给呵斥命令了,他非但不觉得丢人,反而还甘之若饴。
当然,他嘴上还是说了一句:“要迟到了。”
凉至一边搅着热气腾腾的养胃粥,一边淡淡地补了句:“已经迟到了。”
这话倒是真的,夜廷深闻言后看了下时间,一阵阵失笑,“怎么不叫我?”
下一秒,夜廷深就觉得这话他实在是不该说。
凉至瞪着他,没好气地问:“所以你现在是在怪我没叫你起床咯?”
“……”夜廷深尴尬了,抬手摸了摸鼻子,刚想说“没有”的,可在看到她的眼神后生生把话憋了回去,赔着笑拉她坐在了床沿。
凉至倒也没推脱,坐在床沿依旧重复着拌粥的动作,偶尔会轻轻吹吹,这样温情的动作落在夜廷深眼里,心底自然也是柔软一片,便撑坐了起来扣住她的后脑,脸逼近她,“早安吻呢?”
早安吻和晚安吻,已经成了两人生活的日常。不管是当面还是电话都是免不了的,起初凉至还会有点忸怩,现如今早就已经坦然了。
但这一次,凉至没有如他的意,扫了他一眼,嫌弃地说:“先去洗漱,然后吃点东西,再吃药。”
“……”夜廷深一脸无奈。
*
这一天,因为身体抱恙,公司的事情自然而然地就摊在了肖天佐的身上,早晨快十点的时候,凉至端了杯温水,问他感觉好些了没有,他回答:“好多了。”喝了一口水,温度刚刚好。
见他气色确实好了不少,凉至也稍稍放了心,随之而来的却是让夜廷深摸不着头脑的脾气。
鲜少遇到过女人发脾气的夜廷深,在看到凉至的态度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之后,直接愣在了当场。脸上的笑意没了,也不跟他说话了,径自走到房间的沙发上环着双臂坐下,那架势,那气场,竟然让他心里有些发怵了。
正思量着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夜廷深的手机响了,刚想看看是哪个没眼力见的家伙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那边凉至已经起身出去了,留给他一个难以捉摸的背影,夜廷深倒也没急着出去,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才觉得这简直是来救命的,赶忙接起。
肖天佐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老夜!媒体都炸锅了你人在哪里啊?”
而此刻夜廷深哪顾得上去思考什么媒体什么炸锅的,等肖天佐不说话后直接开口问:“老肖,你情人们生气的时候你都是怎么哄的?”
“……”那边肖天佐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炸了,怒吼:“夜廷深你丫的现在是你问这个的时候吗?!你知道股东局要把我吃了吗?你现在在哪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赶紧地爬也要爬来公司!!!”
一顿吼完,肖天佐心里倒是舒坦了,这些年来一直都是夜廷深压着他,终于轮到他翻身一回了能不高兴吗?可发泄过后,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话,立马感到似有一只蜈蚣沿着背脊在往上爬,咽了口口水,肖天佐立马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女人生气很好哄啊,你认个错,说几句甜言蜜语,分分钟的事情嘛……凉至生你气了?”
夜廷深此刻的唇都抿成了“一”字,倒也不至于真跟肖天佐生气,那人也就那么大个胆,发完火后立马就怂了,他只是想让肖天佐明白,什么叫“祸从口出”。
“你刚刚说什么?股东局要把你吃了?让我爬来帮你?”
这边,夜廷深微微扬着眉,那边,肖天佐不停地抽纸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恨不得撕了自己那张嘴啊!怎么就这么欠呢?
干咳了几声,肖天佐试图力挽狂澜:“也……没那么夸张,我只是稍微加了一点点修饰语气,嘿嘿。噢,刚刚说哪儿啦?嗯对,凉至生你气了,她怎么生你气了?你又怎么招惹人家了你?”
“肖天佐。”连名带姓的,那边只差立正站好应一声“有”了,“你今天要是不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踏平你的温柔乡!”
*
肖天佐是个风流浪子,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平日里除了公司办公室,跑的最多的地方当属各种私人会所、高级夜店之类的地方。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现在没女朋友,但总得找个地方解决生理需求。
用凉至的话来说,肖天佐就是典型的只会用下半身来思考女人的男人,也难怪她极力反对奈绪美跟他在一起了。
而夜廷深,正是因为了解肖天佐,所以才深谙他的软肋和罩门。踏平他的温柔乡,无非就是让市内那些私人会所营业不下去,这对于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却能轻易地扼住肖天佐的要害。
那句话一出,肖天佐立马不敢废话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经过详略一一道明,最后生怕落下什么把柄似的补上了句:“老夜,我这可不是怕你,实在是担心我的情人们丢了饭碗。蓝颜祸水这顶帽子我可戴不起啊!”
夜廷深哪里有时间听他废话?直接掐断了电话,去衣帽间换了一身商务衣服准备出门。彼时,凉至正蹲在沙发前摆弄着水果拼盘。夜廷深记得,上一次他胃出血住院时凉至也是这样细心地将对他的身体有好处的水果细心地削好后切成一片一片的摆好。
她是背对着他的,一身家居服,柔顺的长发贴着后背。客厅挺大,越发地衬得她只是小小的一团,也让他的内心柔软了一片。
许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凉至回头,原本没有丝毫情绪的眸子忽然流露出了惊讶之色,上下看了他一圈之后,她张了张嘴,“要出去?”
夜廷深没说话,只点了点头,看到她的小脸瞬间垮了不少,忍不住上前蹲下,揉了揉她的头,轻声说:“公司有急事要处理,我不能不去。”
咬了咬唇,凉至轻叹了口气,站起身的同时,夜廷深也站了起来。她抽了湿巾将自己的手擦得干干净净,踮脚细心地将他的衣领整理好,略微打量了他一圈后,凉至歪着头问:“我可以进你的衣帽间吗?”
夜廷深愣了一下,“可以。”
凉至便小跑着去了,进门前生怕他着急离开似的,探出个头说了句:“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
夜廷深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看了下时间也还不急,便靠坐在沙发扶手上等着,不一会儿她就出来了,手上竟拿了一只精致的领扣。他刚站起来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凉至便踮起脚把领扣别好,手掌摊开轻轻压了一下,笑,“好了。”
夜廷深不明就里,刚想开口,凉至便推着他:“快去吧,要晚了。”
“凉至?”
玄关处,夜廷深还试探性地叫了她一声,那眼神似是在问:你不生我气了?
凉至怎会看不懂?微微叹息之后,她说:“别勉强自己,别喝酒,早点回来,我等你吃饭。”
没问他是去做什么,没问不带她去的原因,但她那双眸子,好像早已将他的心思都看透了。那么善解人意的她,叫他怎么不爱?喉咙微微紧了紧,他上前浅吻了她的唇,嗓音低哑地回复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