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鸡飞狗跳
轩辕晏清与尚澜微,一个是当世雄主,一个是乱世枭雄。
司马则不同。他们是能臣、是谋才。虽不见得与霸主齐肩,一旦有机会必能成为天下奸雄。不论生在任何时代他们都能给青史留下绚烂的一笔。
三个人不仅有野心,还有与之匹配的智谋。
他们都想登上极处,以王者之心俯瞰天下。
不同的是各自的行事风格,以及所选择的立场。
最近,太学院三殿之间总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氛。经常可见三五个人抱团行事,各殿的学子们不知何时竟不知不觉分成了三党。
和太子比较亲厚的,例如轩辕离、展肖他们几个,基本上看安王都不怎么顺眼;同样的,安王那边也有不少人围着转悠,其中不乏貌美的少年,除此外基本上都是些近亲。当然还有一些人谁都不得罪。他们左右逢源立场中立,呈观望态度。至于我?我当然是站在太子那边的。
近日除了学习外,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这个问题看似无关紧要却令我相当困扰。这两天谢缨这小妮子对太子追求攻势越发猛烈。她小女儿家的矜持羞涩早就跑到了九霄云外,没事三天两头就往晴阳殿跑,看得我是不胜其烦。
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定要惊天动地、所向披靡——这是苏家家训。
于是一向不屑于和女人争的我壮士断腕下定决心——搞掂太子!搞哭谢缨!
追求太子计划正式开启!
爹爹说过欲成大事单枪匹马是干不好的,所以物色共犯就成了我的首要目标。于是很自然的,我想到了一个人。这几天因为谢缨郁闷的可不止我一个,轩辕离看到谢缨整天往太子那跑,他的脸色比我更黑。
轩辕离喜欢谢缨,我心仪太子。他帮我和太子创造机会,我帮他追到谢缨。
就恋情而言,我和轩辕离在理念上达成了高度统一。为了我们美好的明天,偶尔耍点阴谋阳谋什么的还是很有必要的!共识达成,于是顺理成章的,一狼一狈组合就这么诞生。我和轩辕离仰天大笑,似乎胜利就在不远的前方!
鸡鸣破晓。边际第一抹晨光划破夜空。辉光为沉寂的宫城染上一层淡淡的金。
琉璃瓦檐,五脊六兽1翘首雄踞,在升起的旭日中轮廓渐明。
宗祠庙千年古木迎风轻颤。佛音淸呗,轩辕氏列代先祖的灵位皆陈列于此,守护着一个家族的兴旺。
伴随着一声号角,寂静的京城初醒。朱门渐启,帝京的百姓开始忙碌。
官道龙门大敞,洁净的的青石道不染一丝纤尘。沿路巡视的官兵增加了不少。就连驿馆都来了不少人。今天的帝都与往日比有些不同。
半个月前,姨父的一道圣旨令看似平澜无波的朝堂掀起了一层巨浪。天子御令:三月初四,也就是后日,姨父要为不满二十的太子亲自行冠礼。
男子二十而冠。冠礼,意味着成年;成年,对储君而言,意味着可以亲政。于是太子的冠礼自然成了顶顶大事,故本月太学院测试暂缓,连带着春试也推迟了五天。
姨父这一举动令无数人想起了西汉时期的汉景帝。当年太子刘彻还未满二十的时候,汉景帝强拖着久病的身体为太子行了冠礼。今天姨父这一行为与当年的汉景帝如出一辙。正是这一道圣旨,宫中很多人开始猜测——陛下的身体是不是快不行了?
就在圣旨下达的第二日,西南、东北、东南三地八百里急奏,三道急疏分别由泰、景、恒三地发往京师。三份急疏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臣年迈体衰不堪舟车劳顿,故由世子代之,望陛下批准。
对于三位藩王的请求姨父没多说什么。御笔一提,三个准字。
朱批一下,又是连夜八百里加急给送回去。
然后今日,是三王世子入朝的日子。
百姓么一听今日三位世子入朝,早早就围在了官道上。尤其是那些云英未嫁的少女,个个手捧花篮,就等着一睹世子们的风采。
也难怪。三位世子年龄皆在二十上下,个个风姿过人。尤其是恒王世子尚澜微,据说其风采不在少年双杰之下,与轩辕离和我哥齐名。
说起我哥,确实很久很见到他了……
不知是哪家的姑娘大叫一声:“看!他们来了!”
顿时人群躁动。远方三骑人马率先开路。为首的各扛一面旗。三面旗帜颜色各异,非别为青红蓝三色,分别代表“泰”、“景”、“恒”三地。旗帜后方跟了三列军卫,各各手执佩刀,雄姿英发。
士兵缓进。三名男子脚跨骏马,三马一黑、一白、一棕。个个膘肥体健,一看就是日行千里的神驹。
黑马上的那个是泰王世子顾逸。顾逸身材健硕,几乎能隐约可以看到衣下虬结的肌肉。他皮肤黝黑,一身胡服短打。腰上佩了把割鹿弯刀。额前一撮刘海垂下,透着一股子边塞野性。
骑棕马的是景王世子宋钰。他身穿姜色宽袖蟒袍。五官柔和,眼睛偏圆,面目干净清朗。一部分头发收入冠中,剩下的披散在肩头。整个人看起来清清爽爽。与左边黝黑的顾逸对比鲜明。
最令人挪不开眼的还是中间那人。他骑着白马,时不时与左右二人谈笑风生,偶尔露出温和的浅笑。皮肤比顾逸白些,是健康的小麦色。头发高高竖起,只垂下一缕。明明是乌发,在阳光的折射下竟然泛着红。与藏青锦袍相映,无端端就妖异了起来。他面容俊朗和善,笑起来敦厚。眼神自信,但更多的是谦逊。
听说恒王世子温良恭俭。今日一见没想到他不仅修养极佳,长相也如此对得起帝京少女,果然如传闻所说——尚澜微是不折不扣的高、富、帅!
帝京千金们都说:恒王世子个性好、长相佳——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他居然单身!单身!惹得帝京无数少女心醉。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比不上太子。
嘿嘿嘿,希望所有人都被这人迷了去,最好连谢缨都被他迷倒,这样就没人和我抢太子了!嘿嘿嘿!
突然一颗不明物赏我头上。我一摸,一颗红彤彤圆滚滚的花生米,上面还沾着盐粒。
对桌的轩辕离一脸鄙夷:“别笑!蠢死了!”
我眼一眯:“你丢我?”
轩辕离极其嫌弃的朝我一瞥:“笑得一脸蠢样,傻子都知道在想什么!”
一、脸、蠢、样!?
我一横,毫不客气抄了一把花生米,对准轩辕离就是一通砸。
轩辕离抽出折扇翩翩一扫,颗粒不沾身,花生粒被尽数挡下。轩辕离台型极佳,引得对面的小姑娘脸红心跳。可恶的是他竟然顺手又砸了几颗花生,我躲闪不及,一颗正巧塞进我的鼻孔,痛得我捂鼻子嗷嗷直叫。
突然听见周围有人笑,冷眼一瞪,邻桌的客人,捂着嘴脸憋得通红,窘得我满脸涨红。更可气的是轩辕离这个罪魁祸首混账王八羔子居然也跟着笑?还笑得如此明目张胆?实在猖狂!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恼羞成怒,一把抡起桌上的小磁碟,再使出一招天女散花。不是我夸,这留客斋的花生米颗颗饱满粒粒嘣脆,绝对是杀人越货打击报复的极品良器!除了便携易掩饰的优势外,最重要的是它、能、吃!
漫天花生暴如雨下,每一粒都瞄准了轩辕离砸去。虽然我武艺不惊,让他稍微狼狈下还是有可能的。谁知轩辕离竟然不慌不忙,一把扇子耍得利落漂亮,竟然挡了个十成十。花生粒被他的扇子凌空挡下,有不少射到了邻桌的客人,惹得无数人冲我们白眼。
轩辕离冲我挑衅一笑:“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拿出来显摆?”
我气不过,捡起桌上的一颗花生米奋力朝他丢去。轩辕离耍地帅扇柄一挥。
这一挥原本没什么,坏就坏在轩辕离那小样太得意竟然使出了内力。
使出内力原本也没什么,坏就坏在那颗被弹开的花生粒竟然朝窗外飞去。
朝窗外飞去原还是没什么,悲剧的是窗外这时世子们正巧经过,那颗花生粒好死不死冲尚澜微近身亲卫砸去。
又好死不死那人的胳膊一抬,握刀的手刚巧挡住脸。那颗花生偏偏就击中了刀鞘边缘,发出一道一点儿都不小的声响。其实哪怕到这里都没什么,最让人没想到的是那颗击中刀鞘的花生行迹中竟然改了轨道,直直射向后方御马的尚澜微。
恒王世子果然人物。周围锣鼓震天,在如此嘈杂的环境中他居然能分辨出一棵花生米的存在。只见他神情淡然出手极快,臂上的锦绣宽袖微震,一粒小小的花生米就这么捏在他手中。
尚澜微秀眉微敛,似乎还没缓过神——怎么会有花生?
这时,握刀的侍卫突然又机敏了,在短暂的茫然后猛然拔刀。
“保护世子!有刺客!”
士兵们猛然一震,齐刷刷亮出腰间的大刀,顷刻间略带慌乱但又训练有素地将三位世子围至中间,背对着他们,大有将刺客大卸八块的气势。
“刺客在哪?”
“刺客在哪?”
街边百姓惊惶逃窜,道上士兵草木皆兵。
宋钰文弱不善武,看起来有些受惊。一旁的顾逸策马上前,刚好挡住了宋钰。他抽出弯刀,满面戒严。
令人称奇的是尚澜微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他神情淡然,乌黑的眸子一一扫过众人,最后竟然越过混乱的现场,直直停在我和轩辕离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