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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还是很镇定地在皇帝面前磕了个头,道:“见过陛下,皇后娘娘。未能梳妆,请恕妾君前失仪。”

    卫将离左瞄了一眼闻讯到了秀心宫的其他有分位的妃嫔,右瞄了一眼虎着脸的皇帝,发现大家都是一副神色严肃地正襟危坐着,便默默地把自己跷着的二郎腿放了下来。

    皇帝向一边侍立着的一个宫女说道——

    “你是慧充仪身边的大宫女,你说,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女官上前,跪下来道:“昨夜戌时三刻,娘娘便阵痛起来,奴婢前去叫太医,哪知太医院空无一人,连平日里给娘娘请脉的徐太医也不在,只有几个医女,无法主持大局,奴婢便只得前去天慈宫求见太后。”

    皇帝扬眉怒道:“太医院怎会无人?!”

    旁边的内监道:“陛下,那夜当值李太医、何太医、孙太医,和那位徐太医都已经被太后娘娘下令收押,殿中监审了一宿,说是因贵妃娘娘伤寒突发,便跟着贵妃娘娘宫中的大宫女为贵妃娘娘看诊了,因此误了慧充仪的事。”

    皇帝道:“那贵妃呢?”

    “这……”内监犹豫了片刻,道:“贵妃娘娘身边的大宫女青鹊刚刚便来了,说贵妃娘娘病重,无法起身,特来代娘娘请罪。”

    眼看着皇帝的脸色越发难看,卫将离不动声色地踩了皇帝一脚,这脚踩得有点狠,硬生生打断了皇帝的怒气条。

    “陛下,贵妃既然来不成就让她好好养病吧,先审慧充仪中毒的事吧。”

    皇帝一阵无语,隐约觉得先前被卫将离抽过的耳刮子还在疼着,整理了一下思路,对慧充仪身边的大宫女,道:“你接着说。”

    那宫女仿佛很讨厌马婕妤,瞪着马婕妤道:“天慈宫侍卫众多,奴婢好不容易通禀了太后身边的柳芽姑姑,带着太后宫里的窦太医回来时,只看见秀心宫大门洞开,马婕妤正从秀心宫匆匆跑出……对了,马婕妤跑得匆忙,还留下了一枚蝶恋花玉弁!”

    说着旁边的侍女呈上一个木盘,里面正躺着一枚红白相生的蝶恋花玉弁,半是血玉半是白玉,一看就是世间独此一件的珍宝。

    皇帝也宠过马婕妤一段时间,自然也是认得这发弁是马婕妤的爱物,便沉声道:“马婕妤,你有何说法?”

    马婕妤垂首道:“妾那夜闲来无事,出宫赏月,在浣花亭时听见秀心宫方向喧哗不已,一时好奇,便去秀心宫探视。去了之后在秀心宫门口遇上一个小宫女,小宫女说是慧充仪难产。妾听见殿内传出慧充仪的痛呼,一时心焦,想起宫中带有母家给的南夷救命秘药,便想回宫拿药,正巧被她们一行人看见。”

    慧充仪的大宫女尖声道:“陛下,马婕妤说谎!她走之后,太医便发现我家娘娘中毒,若不是娘娘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生下小皇子和小公主,恐怕连孩子也要被毒害!”

    皇帝摆了摆手打断那宫女,问道:“你既然说见到一个小宫女,你若知道那宫女是谁,便喊她来作证。”

    马婕妤沉默片刻,仰起头道:“昨夜一片混乱,夜色掩映,妾已不记得那宫女模样了。”

    旁听的妃嫔顿时互相交换起了眼色……马婕妤是不是傻,她这么说,怕是永远也逃脱不了下毒的嫌疑了。

    马婕妤这话一出,便有人落井下石地冷嘲热讽道:“哟,马婕妤这话说的,充仪娘娘在众妃当中也算俭朴了,宫中侍女加上厨娘不过十六七人,哪有认不出来的道理?”

    马婕妤神色未变,并未去看皇帝,而是看向卫将离,道:“昨夜事出突然,妾的确是记忆模糊。”

    那妃嫔轻嗤一声,正待说些什么,卫将离便揉着头侧开口道:“看来今天也审不出什么了,现在首要的是先让慧充仪脱离险情,等慧充仪醒后再交代详细,以免冤枉了人,陛下,你看可好?”

    旁边的武妃道:“娘娘,这审到一半就匆匆结束,不太合适吧……”

    皇帝看了一眼卫将离,倒真以为她的伤没好,道:“皇后身子不适,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们先散了吧。马婕妤回红芍阁禁足,无朕传召不得外出。”

    群妃脸上多有古怪之色,但江贵妃不在,皇帝都说话了她们也没什么好说的,便纷纷散去了。

    “——你先回去,到时与你细说。”

    卫将离低声对翁昭容说了一声,翁昭容点点头,也跟着群妃回去了,只是出门时回头看了卫将离一眼。

    ——帝后关系好像没有祭地前那般疏离了,但卫将离看起来眉眼坦荡,也不似有了男女之情那般羞涩,很微妙呢……

    待群妃离开后,卫将离屏退了周围的随侍,站起来道:“你发觉这事儿有鬼了吗?”

    皇帝也觉得怪怪地,说道:“马婕妤平日里兰心蕙性,与朕偶尔吟诗作对,都能机巧应变,朕也是很少见她语拙的时候。”

    “我堂妹来时便告诉我说,在宫里混的都是人精,能让人精如此自污,说不定当时她看见了什么人也在秀心宫里,但是不能说,只能以这种拙劣的谎言来旁敲侧击地提醒。”

    卫将离说着,在秀心宫殿里四处转着圈,一会儿看看书柜,一会儿又伸手抹了一把窗沿。

    皇帝见她到处乱转,问道:“你在找什么?”

    卫将离不答,直到歪着头看到寝殿外间的一处房梁时,便招手让皇帝过来。

    皇帝一头雾水:“做什么?”

    卫将离把旁边放花盆的高案搬过来,自个儿踩着凳子爬了上去,道:“你帮我扶稳了啊。”

    皇帝连忙抓住摇晃个不停的桌子脚,道:“你上去做什么?有什么想查的让侍女帮你啊。”

    卫将离查看着房梁,道:“那可不行,马婕妤都自污成那样了,这事儿肯定小不了,能少惊动点人就少惊动点人吧……哎呦,我就知道马婕妤是想求救示警,瞧,在这儿呢。”

    卫将离找到的的房梁积灰上有几个脚印,那脚印十分大,绝不是女子的脚。

    皇帝也被卫将离撺撮着上去看了一眼,下来后,一脸懵逼道:“你怎么知道这里藏过人?”

    “因为整件事很奇怪呀,你先把看到的鞋印画出来咱们慢慢说。”卫将离拿过纸笔摆在皇帝面前,接着道:“我以前经常遇见这种某某门长老掌门一夜暴毙的事儿,练武之人身强体壮哪能有这么多暴毙的,往往一查就知道看似没人的房间里往往藏着人,而凶手最喜欢藏的就是这种灯火照不到的房梁顶。自我代入一下,如果是我想害慧充仪,在下手之后,又遇上那宫女带着一群人正巧回来,不想被认出来,当然要找地方躲。”

    皇帝一边画图一边道:“在慧充仪身边的宫女带太医来之后,紧接着母后便来了,而且坐镇在唯一的出口处,若真如你说,凶手如何混得出去?说不定是慧充仪身边的人作祟呢。”

    “那你如何解释这脚印?作祟的人闲得无聊自己印上去的吗?”卫将离摸了摸后脑已经结痂的伤口,又道:“何况袭击我的那拨人也是身手不低的,我宁愿相信是同一拨人。”

    皇帝将画好的鞋印摊平,一看那尺寸果然是男人的脚。

    卫将离比了一下脚宽,道:“你看,脚掌面约七指宽,右边略深,这是至少扎了二十年马步才能扎出来的脚。”

    皇帝见卫将离一脸“你不能质疑我的专业性”的表情,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此事你就别管了,朕来处理,你回去好好养伤吧。”

    卫将离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从刚刚起你就不像是要认真查真相的模样,其实意识到马婕妤是冤枉的时,你就差不多猜到了吧。”

    “别说了。”

    卫将离无视了他话语里的不快,继续说道:“能让马婕妤吓得连开口都不敢的,除非她知道她一开口把人说出来,要牵涉到的大人物太过可怕,连她自身也难保——”

    “住口!”

    若是一般人,此时大约就很识趣地闭嘴了,但卫将离当即便直掐他的痛脚道:“我凭什么住口,你以为这事儿只是你娘可能要害你妻儿这一小部分吗?”

    皇帝烦躁道:“你不是说不关你事吗?”

    卫将离比他还烦躁:“我尼玛都被人打成这熊样了还不关我事儿?!”

    自从见过白雪川之后,卫将离的脾气就忽上忽下,时而理智时而狂躁。皇帝想发火的时候往往发现她比他自个儿更暴躁,登时情绪就不得不先稳定下来去劝卫将离冷静。

    “那个……你先控制一下。”

    卫将离显然是控制不住的:“老子纵横江湖那么多年,先遭人道德绑架后被人打包送去给人夫,不,人爹当续弦,整天被人喊娘娘都喊得我特么都肾虚了,娘什么娘,我哪儿来那么多娃!你特么懂我这小暴脾气多憋屈吗?现在好不容易知道是谁盯上我了你还说跟我没关系!啊?”

    ——你就这么嫌弃人爹吗?人爹有什么错?

    皇帝耳朵特别受伤,半晌,怯怯道:“你先别生气,不行咱们喝碗绿豆汤。”

    卫将离吼完,坐下来拍桌道:“你看你这人,好好说话你不听,掀房顶了你才听,这不故意气人么,不给我一盆儿加冰的别想我消气儿。”

    她刚说完,一个宫女从寝殿小跑出来,道:“陛下,充仪娘娘醒了!”

    ☆、第二十三章 宫里宫外,山雨欲来

    慧充仪一醒来便慌忙问孩子怎么样了,在皇帝让乳母把孩子抱过来后,她的情绪才稳定下来。

    “,你可还记得是谁谋害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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