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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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是睡前贪嘴,吃了辣劲十足的烧烤,宋修好光荣起夜了。

    她迷迷糊糊冲进卫生间,解决了生理问题。待她迈出卫生间的门,这才注意到那边沙发上的异常。

    她三两步走过去,便看到某个人睡在了沙发上。

    徐礼个子高,沙发却不够长,他蜷缩着腿躺着,手上搂着抱枕,看着有几分...委屈。

    静谧的空间里,徐礼的呼吸声格外清晰,很平缓,更让人无法忽视的,是满室的酒气。

    宋修好定睛一瞧,果然呢,茶几上多了几瓶听装啤酒。她数了数,一共7瓶,其中6个是空瓶,还有一瓶拧是拧了,却没怎么喝。

    宋修好深深地叹了叹气,这厮是半夜抽风,借酒添愁?

    她蹲下身子,徐礼偏侧的睡颜映入眼帘。借着壁灯灰暗的光线,宋修好第一次这般大胆地打量眼前人。

    啊喂——他睫毛有必要这么长么,真的不会影响视线么?大男人毛孔这么细,真的会引起女人们的善妒之心好么?睡觉就睡觉,抿什么嘴啊,睡梦之中也忧愁不得解么?

    你有什么可烦的呢,有房有车有家,迟早还会拥有知心爱人。倒是她自己,像是飘零的浮萍,扎了根才会有依靠,每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借酒消愁个屁。”宋修好拿过茶几上唯一剩下的一听啤酒,仰起头,猛灌了一大口。由于已拧开的缘故,二氧化碳早就逃逸地一干二净,那一口啤酒,酒味不够,还有些酸腻,总之不够地道。

    距离上次喝酒,还要追溯到去年的跨年夜。

    那时,她还未毕业,却即将面临毕业。同专业的一群女生,约好了去长江大桥上,吹寒风,喝啤酒,看烟火。

    那一天,系里所有在校的男同学都去了。传闻,夜间长江大桥上会有野猪嚎叫,男同学们是去保护女同学的。

    夜晚的大桥江风有多冷,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晓。宋修好穿上了最长款的羽绒服,系上最厚实的围巾,依旧冷到麻木。也不知真是大桥上的温度冷,还是心里冷。

    其实那一天,她是和陈南生约好,一起跨年的。

    陈南生明明答应了,却又临时放了她鸽子。

    后来,她就被舍友拉走,加入了压大桥的行列,活活受罪。

    那一晚,她喝了很多啤酒,却没有炸鸡,她和同学们一起高喊“青春不死”“毕业快乐”,他们的疯狂甚至惊动了驻守大桥的战士。战士身穿军大衣,挺着钢枪,劝大家赶快回学校。“兵哥哥,我们是来陪你跨年的!”不知是哪个女生高喊的,大家笑成一锅粥。

    青春多好啊,代表着无忧无虑,没有职场的烦恼,没有生活的压力。

    想到这里,宋修好一口气喝完了唯一的那听啤酒。感觉挺好的,有些意犹未尽,就是不太解渴。

    徐礼睡得依旧很沉,8月底的夜晚是有凉意的。宋修好起身,长时间蹲着,猛然起身,总会有暂时晕眩的情况,她闭着眼缓了十几秒,才回房取来薄毯。

    宋修好本想先取出徐礼手上的抱枕,奈何他手劲大,她努力了三回,最后还是放弃了。

    她把整个薄毯盖在徐礼身上,动作尽可能放轻。

    就在她动辄离开之际,一只微凉的大手准确的握住了她的右手腕,手掌的主人力气很大,下一秒,宋修好在自己一声惊呼中天旋地转,她整个上半身已经覆在徐礼身上,下半身的双膝跪地。

    她所有的声音,包括惊吓,包括疼痛,全部被另一个人包含,进入了那个人的嘴里。

    徐礼像是一个偷吃糖果的劣童,固执己见而又不听劝阻,他的唇毫不留情,全无温柔可言,攻城而又略地,守军方太过脆弱,哪怕穷尽毕生余力,也如西边残阳,受尽欺凌。

    挣扎间,徐礼把她的双腿也拎了上来,更是大手一扬,扔掉了两副身体间那个柔软的阻碍物。抱枕被扔到了茶几上,几个空瓶乒呤乓啷作响。

    那个漫长的热吻后,徐礼主动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宋修好被吓住了,从未有过男人这般强迫于她,她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封印,根本无济于事。泪水糊了她的视线,她都不确定了,这个强硬的男人根本不是徐礼,而是别的什么人。

    一只属于男人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揩去了脸上的湿润,可是那源头不止,无休无尽。

    “哭什么呢。”

    “你别哭了。”

    “对不起啊。”

    徐礼一句一句话从嘴里蹦出,压抑的欣喜,身体的冲动,尚未散去的酒精麻醉着他的神经。

    他重新吻上了她的唇,这一次,再没了先前的张狂,飞湍瀑流仿佛演变成小溪流淌,温润细腻,不知是他对她的触觉,还是她对他的感觉。

    宋修好深知,这个男人的吻是可怕的,她明明心有反感,却无力逃脱,当他吻上她的眼睛,泪水便戛然而止;当他吻上她的耳朵,她便瘫软沉溺。

    她深陷他的温柔,灵魂却已出鞘。她的灵魂也在惶恐,他们在做什么,他们知不知羞。那轻盈的思维甚至想要飞出窗外,望一望天上的月亮,是否也羞得躲入了云层。

    ......

    清晨,徐礼醒来,一夜宿醉,发现自己是睡在沙发上的。

    望了眼茶几上横七竖八的瓶瓶罐罐,他顿时了然。

    昨天那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她说要搬走了。于是他暗自生气,吃光了烧烤,然后喝了很多的啤酒。

    直到徐礼从沙发上起身,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一条粉色羊绒薄毯......

    零星的碎片记忆就此打开,每一个片段就像一条通畅的闭合回路,只觉脑袋发胀。

    “艹!”徐礼低咒。

    他环顾一周,整个屋子哪里还有她的身影。

    *

    “发觉你今天哪里不一样。”员工餐厅的一隅,欧倩拿着刀叉说道。

    宋修好一惊,还算淡定地放下汤碗,“哪里不一样?”

    “嘴唇...好像肿了。”

    宋修好被喉咙里的一口汤噎到,拼命地咳嗽起来,实则却是在掩饰心虚。看着欧倩越来越戏谑的眼神,她忙不迭解释道:“昨晚吃了太多烧烤,辣死了辣死了......”

    欧倩很是不解:“你不是不能吃辣吗?你是吃了多少,才能肿成这样。你看你自己,嘴唇通红,跟吃了死孩子似得。”

    宋修好被欧倩夸张的说法吓到了,只得干巴巴道:“心情不好,难得吃辣。”说完,她还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老实说,你不说你是吃了辣,我还真想多了,想歪了呢。”欧倩哈哈笑起来,“被男人亲了,和你这样子差不多。而且,得是被亲狠了。”

    宋修好调动自己全身的防卫细胞,拼命地遏制自己发胀的脸庞,“想多了。”

    “我...单身。”她又补充道。

    “好好好,知道你单身,单身真是太伟大。”欧倩啐她道。

    “......”没的说了。

    欧倩见她情绪还是不算好,主动问她:“心情不好?你们陆总编又整什么幺蛾子了?”

    宋修好一下子激动起来,伸出两只筷子,“打住打住,吃着饭呢,别提那个倒胃口的领导。整天神神叨叨,就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老色~魔。”

    “你不会真被他调戏了?”欧倩惊讶状。

    “他试试看,我一个旋风踢,让他下下辈子都不能人道。”宋修好的眼神露出一丝狠劲。

    欧倩无言,竖起了大拇指......

    同样在金融街tk大厦盛岸传媒的餐厅里,有个人同样不在状态。

    老大程迁去邻市出席会议,老二南策文去巴厘岛拍外景,今天的午餐,徐礼和不着调的卫山一桌。

    在徐礼第n次看着筷子发呆,卫山终于奔溃了。

    “你搞毛飞机?半天过去了,一直这副死样子。”

    徐礼不搭理他。

    “宝哥,有些生理问题,该解决还是必须要解决的。”卫山坏笑。

    徐礼终于抬起头,剐了他一眼,“闭嘴。”

    卫山呵呵一声,“不说是吧。我来微信我姐,看看你在家发了什么神经!”说着,他作势从裤兜里取出了手机。

    徐礼心口一紧,快很准地抢了过来。

    卫山不以为意,嘴角带着几分邪气,抬起右手,掸了掸左手腕手表上虚无的灰尘,“最近换了款特别定制的iwatch,听说这玩意儿能上微信,小爷我试试。”

    “......”徐礼嘴角一抽,真没想到他还有这一招,“你别问。”

    “呵,看来你这死样子,真和我姐有关啊。快说,你做什么了?”卫山顿了顿,又说道:“不过,我估计你也没能耐做什么。我为什么尊她姐,就因为她能耐啊,还是跆拳道好手,估计她吃不了亏。”

    卫山总结陈词:“所以,她把你给办了?”

    “......”

    “老三,恭喜你啊。”

    “......”

    “脱处了没?”

    “滚!”

    徐礼决定放弃和他对话,真特么太不着调。

    当天,徐礼一直加班到深夜,整理好办公桌前零零散散的设计图纸,徐礼思索再三,决定给远在千里之外的军师发条求助讯息。

    彼时,巴厘岛的某个星空房里,南策文和自己超模爱妻的动作演习刚刚结束。微微气喘的他接过手机——

    【二哥,她不想住我家,她想搬走,怎么留住她?】

    南策文哈哈大笑,引来一旁katrina的注意,katrina同样在微喘,问道:“怎么了?”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南策文立刻献宝似的把手机给她看,并且给她简单讲了讲徐礼的情况。

    “真别说,你们哥几个,就属老三最纯情。”katrina道。

    南策文眯着眼,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胸口一处,坏笑道:“所以,他始终讨不着老婆。”

    “色胚!”katrina用手肘拱了拱他,“你打算怎么回复?”

    三分钟后,空荡寂寥的偌大办公室里,徐礼终于等到了某军师的回复——

    【和、她、做】

    在徐礼气的想扔手机的下一秒,他又收到了一张图片。

    居然是南策文自己和老婆躺在床上的自拍果照!

    【禽兽!】

    徐礼回复后,他又很快收到南策文的回复:

    【期待收到你的照照】

    【......】

    随后,徐礼退出了微信。

    算他看走眼了,这个狗头军师,更不着调。

    徐礼回到公寓,已经将近凌晨了。

    宋修好的房门紧闭,应该早就睡了。他看了眼沙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上午,他是收拾干净茶几,扔掉那些瓶瓶罐罐,叠好她的粉色薄毯放在沙发上,才出门上班的。

    现在,沙发上只有三只排列整齐的抱枕,薄毯估计被她拿回房了。

    徐礼微微叹了口气,然后回了自己房间。

    一连数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两人,愣是没有找到照面。

    早上,徐礼起床,宋修好已经走了;晚上他加班回来,她也已经睡了。

    这些天,徐礼一直在处理最后的设计收尾工作,过几天,他就得带着团队去巴黎实地制作。这一次在巴黎召开的电子信息博览会,对整个公司的产业增值尤为重要,一点马虎不得。

    九月,如期而至。

    宋修好在报社手忙脚乱地忙碌着。

    作为一名小菜鸟,她不仅要帮张编辑打下手,处理一些琐碎、费心神,却又吃力不讨好的工作。另一方面,陆总编发到她邮箱的“本年度北城青年高端创意人才促进计划”事项她也要开始着手准备。

    该计划一启动,迅速收到来自市区、高校、创业园区、金融园区、行业协会等推荐的初步候选人申报材料85份。

    临时成立的项目小组组长,决定兵分四路,在一周之内,一一到访,采访这些青年人才候选人。

    很巧合的是,宋修好分配到的拍档,是来自采访中心的——钦方。

    一周之内两人要采访二十几家企业或个人,当然自己的本职工作还不能落下。

    在制定采访计划之时,在一堆堆资料里,宋修好无意之中,看到了一个熟人的名字。

    直到她一张彩色蓝底的证件照,外加一张简单的生活照。

    宋修好这下肯定,她没有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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