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苏夜眼睛一瞪，有点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不管横看竖看，还是左看右看，他都不觉得那团明光有船的样子。

    聂纪元同样是微微一笑，摇了摇头，他也看不出来那像是一艘船。

    不过两人都知道，苏清雾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苏夜略带一丝好奇的问道：“师姐，你怎么会觉得那团明光像是一艘船？”

    问完，苏夜就等着苏清雾来一番长篇大论或者某种他们所没有察觉到的新奇发现。

    哪知，苏清雾只是淡淡的说道：“说不上来，只是出于一种直觉。”

    直觉？

    好吧，该死的直觉。

    苏夜必须承认，修为达到他们这种地步，有很多时候直觉是非常敏锐的，很多在事情并不明朗的时候，若有直觉出现，他们也会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直觉，甚至深信不疑。

    但直觉这种东西，怎么说呢？

    它其实并没有一个确凿的根据，所以无法拥有百分之百的准确率。一味相信直觉的话，有可能得到的结果就是自己坑了自己，丢掉的很有可能是自己的性命。

    但不相信也不行。

    就像此刻，对于那团明光是什么东西，苏夜与聂纪元都没有一个能够百分之百肯定的根据，甚至苏夜连点具有倾向性的怀疑都没有。与其胡乱猜测，倒还不如相信苏清雾的直觉。

    果然。

    苏清雾又有了下文。

    她素手一指前方，那谁都看不清楚的遥远所在：“你们看那里无垠壮阔，暮霭沉沉，唯有一团明光不断的移动闪烁，像是一只迷路的萤火虫。这让我想起了夜晚迷失在无垠海域之中的船只…”

    此话一出，苏夜与聂纪元尽皆心神剧震。

    如果只是苏清雾的直觉，那他们还很难代入苏清雾的直觉中得到一份切身的体会。但苏清雾把那遥远看不真切的地方比作无垠大海，把明光当做是迷失在大海中的轮船船灯，那整个就不一样了。

    两人再仔细一瞧，骤然就产生了一种，别说还真像的感觉，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竟让他们有了一种立即朝那个地方冲过去看看的冲动。

    但真是一艘船吗？

    如果真是一艘船，那应该是一艘什么样的船，才能让他们在相隔极为遥远的距离之外，还能清晰的看到船灯闪烁？

    既是一艘船，为何会迷失在这种地方，这未免有些不符合逻辑吧？

    一时间，苏夜脑子里几乎被各种各样的迷惑念头塞满，简直成了一片浆糊。

    聂纪元神色不断变幻，显然也好不到哪去。

    很快，三人就达成了默契，甭管那是不是一艘船，去看看再说。直觉是虚的，亲眼查看一番才是实在的。

    追逐那明灯并不容易，首先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那明灯非常遥远，这一路上还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机，以聂纪元的修为都曾经吃过不少苦头，最终为了活命也没能抵近那明灯就原路返回了。

    现在虽然有了苏清雾与苏夜这两个帮手，聂纪元也不敢大意，还是相当稳重的把自己曾经追逐那明灯的经历详细讲了出来，希望他的经历能让苏夜二人对前面可能存在的危机有一份心理准备。

    苏夜二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很认真的听完聂纪元的讲述，没有调侃取笑聂纪元经历中的狼狈，而是认真的就聂纪元经历中产生的一些迷惑，进一步向聂纪元求证，总之，都是一副务求对前方的未知有一份更稳妥的认知。

    这样一耽搁就又是三个时辰。

    三人才正式决定出发。

    但就在这时候，苏夜目光不经意掠过身侧，恰好一抹明光扫过，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猛的惊咦了一声。

    这一声惊咦立即引起了聂纪元与苏清雾的注意。

    聂纪元怔了一下，调侃道：“怎么了，莫非你对混沌寒金石还没死心？”

    苏夜笑了笑：“是不死心，这么珍贵的练材，没遇上也就算了，既然遇到了不把它弄过来，真不是滋味。”

    聂纪元哑然失笑，不过他也可以理解。这其实是修炼者的通病。修炼者从零开始，由一个凡人不断壮大起来，整个过程里充斥了太多寻找机缘夺取机缘的过程，早就养成了一种有好处都要咬一口的习惯了。

    碰上混沌寒金石这种东西，这已经不是咬一口机缘那么简单了。这是旷世难寻的大机缘。没人愿意当做没发生，就这么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缕尘埃而离开。只是这混沌寒金石获取难度大到令人绝望，他才只能捏着鼻子认怂。

    “我忽然有一个发现…”

    苏夜诡异的笑了笑，走到一旁。借着昏暗的光线，聂纪元隐约看到苏夜似乎是在角落里摘下了某种东西，紧接着又是一连串敲敲碰碰的动作，总之，一切都很简单，并没有他预想中十分猛烈的冲击。

    几分钟后，就见苏夜笑吟吟的走了回来。手上抓着一样物体，仔细一瞧，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混沌寒金石。

    我勒个去！

    聂纪元惊讶得跳了起来，使劲的揉着双眼，不敢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你怎么做到的！”

    恰好一抹明光扫过苏夜刚才敲敲碰碰的地方，他赫然看到那里的地面上已经出现了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洞，大小与苏夜手上抓着的混沌寒金石正好吻合，那也就是说，苏夜刚刚就是从那里挖出了一块混沌寒金石。

    聂纪元眼神一晃，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这不合逻辑啊。

    混沌寒金石那么坚硬，用多少猛力都敲不开，反而会刺激混沌寒金石里隐藏的寒气，可这竟然被苏夜轻松的挖出来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想不到吧，聂前辈…”苏夜得意的哈哈大笑。

    聂纪元脸色一黑：“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聂前辈，你太相信经验了。在你的意识中早就认定了这混沌寒金石坚不可摧，你用尽修为也无法强行击穿，所以一直认为我们无论用什么手段敲击，都无法挖出混沌寒金石。但你忘了，世间是存在变数，变数的伟大力量让世间一切所谓绝对变得不再绝对…”

    苏夜笑眯眯的解释起来。

    ……

    迷之深渊之外，海大人领着一众四大世家的祖仙镇守着天下雄关，却没有往日镇守此地时的骄傲与得意，有的只是忧虑。

    苏夜已经进入迷之深渊一天了。

    按照四大世家古籍的记载，修为低于六品祖仙的人，基本已经在下落过程中被混沌风煞吹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了，他知道苏夜修为不凡，不能用等闲目光看待，但说破天苏夜终究也还是一个先天天仙，自然也不可能扛住混沌风煞，一天的时间足够让苏夜灰飞烟灭了。

    他倒不是心疼苏夜的小命。

    他现在恨不得把苏夜抓回来挫骨扬灰了，苏夜死了，他只会开心而不会心痛。

    但问题是，苏夜临走前那一番话，初时听起来让人愤怒，觉得苏夜对四大世家太过不以为然，太过小瞧四大世家的威严，几乎可以说是把四大世家贬低到一个从未有过的低度。

    可过后仔细一想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很明显，苏夜确实是冲着迷之深渊来的，既然如此，苏夜还真不太可能专门编个故事来忽悠四大世家。那也就是说，苏夜之前所说的四大世家遭人暗算极有可能也不是编的，是真的确有其事。

    罗观、啼贠乃至更多的四大世家高手，身上可能真潜藏着某种外来的意志，随时随地在威胁着他们的性命。

    一想到这个事情没能弄清楚，海大人就心神不宁。他表面上不说，暗地里却不知道多少遍运转自身的祖仙象，企图找出可能存在他的体系中的潜藏意志。

    可是没有任何收获。

    但他没有庆幸，反而更加暴躁了。

    因为在一次次不断运转自身祖仙象时，他隐隐发觉自己对祖仙象的掌控并不是如他想象中的那么完美。他见过苏夜两次出拳攻击罗观、啼贠的场面，他清晰的记得，苏夜随意一拳轰出来，苏夜整个天仙道体系都被苏夜调动起来了，其中涌现出来的意志与苏夜的天仙道体系契合得几乎可以说完美融洽，严丝合缝，毫无一丝错漏凝滞。

    相比之下，他运转自身祖仙象时，简直就像是老牛在拉破车一般，感觉自己的祖仙象好像就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两相一对比，结果不言而喻，他体内可能真隐藏有不属于他自己的意志。

    他开始感到恐惧，却又无法相信这是真的，不敢面对现实，只能一遍遍自我安慰，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是苏夜在说谎。

    但就在这时候，已经离开了一天的矮胖老头，已经领着一群高手来到了天下雄关。看到这群人，海大人心神震颤到了极致，他从未见过这群人，但这群人每一个的气息都深不可测浩瀚恢弘，比起矮胖老头都强大许多，很明显，这群人乃是玄乌洞天中隐藏的四大世家超级大佬。

    连他们都被惊动了，为什么？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苏夜说的是真的，四大世家真的出现了有史以来最可怕的灭族危机，只是玄乌洞天中的这群大佬担心消息传开会引起四大世家人心惶惶，才不敢承认罢了。

    想到这，海大人的心直接跌落到了迷之深渊深处，一脸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