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多愁多病身
对呼萧然所受的不白之冤,梦伊伊感到非常气愤。
牺牲了那么多二人世界的时间,创造了那么大前所未有的效益,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按她的脾气,不负气出走,也要撂挑子不干了。
可呼萧然这家伙,虽然一肚子怨气,缺依旧早出晚归,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
他最近在研发一种便携式糖尿病呼吸分析仪,通过探测患者呼吸中所含的微量丙酮,来检测患者的血糖指标。
他信心满满地说,如果这个仪器研制成功,不仅可以改变传统的验血测试方式,也可以随时随地监测患者的血糖指标,对广大糖尿病患者来说意义非常。
实验并不容易,因为人的呼吸中带有上百万种化合物的分子,而这个仪器要测试出其中的一种,难度可想而知。
梦伊伊赌气说:“就算你研究出来也是克罗斯公司的,这样拼命干嘛。”
呼萧然说:“项目进行了大半,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再说我研究这些项目,也不是为了克罗斯公司。”
除了造福广大糖尿病患者,这也是呼萧然要献给母亲的礼物。
呼妈妈患糖尿病快十年了,呼萧然之所以要研发这个仪器,就是看到妈妈饱受病痛的折磨而选择的课题。
按他的计划,这个便携式糖尿病呼吸分析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研发便携式胰岛素自动平衡仪,无需患者再自己检测血糖值和注射胰岛素,让仪器根据患者的血糖值和胰岛素分泌值自动完成这些工作。
梦伊伊知道他的内心也很纠结,不好再说什么了。
梦伟伟和商艾儿到了广州,依旧各种炫,广州塔,白云山,越秀公园,珠江夜游,北京路步行街,上下九步行街。
看梦伟伟打扮的像个公子哥儿似的,梦伊伊不禁想起西汉的那个梦伟伟,如果梦伟伟知道在西汉有一个与他同名同姓同模样的酒保,会作何感想。
梦爸爸和梦妈妈昨天的飞机回陕西老家了,说是一个星期以后可能飞到上海来看女儿。
梦伊伊很高兴,说到时候跟他们一起回杭州。
梦爸爸说这样也好,到时梦伟伟也快回家了,全家人可以吃个团圆饭,就是不知道呼萧然能不能回杭州。
梦伊伊哼了一声,说人家现在不是比奥巴马忙,是比爱迪生忙,搞科研呢。
梦爸爸大笑,说男孩子嘛,应该以事业为重。
梦伊伊撅起嘴说,男孩子以事业为重,女孩子就该守在家里?
梦爸爸赶忙说自己口误,是年轻人应该以事业为重。
梦伊伊说你就是向着他说话而已,谁让你们都是科技男呢。
梦爸爸哈哈大笑,说小呼研发的那个precice系列全自动数字化切片扫描系统确实不错。
怕爸爸妈妈跟着上火,梦伊伊没敢说呼萧然正在面临窘境。
放下电话,梦伊伊感到嗓子一阵刺痛,胃里也泛起酸水,非常难受。
开始她以为是自己没吃早饭的缘故,后来就咳嗽起来,开始发烧。
难道是感冒了?
昨天下午自己去紫薇路,回来的时候图凉快,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不说,还打了个瞌睡,醒过来就感到身上发冷,喝了几杯热水才缓了过来。
如果说是感冒,这也和自己心情不好有关,前天王窈在米氏西餐厅请吃饭,天忽然下起小雨,空气里透着一股寒意,那时她就已经出现症状了。
赶忙去找来新雪颗粒,用热水冲服了一小袋,这是她感冒时经常服用的药,很苦,但很有效。
服药后她小睡了一会儿,感到胃里很难受,有点想呕吐的感觉。
是肚子里没有食物,药刺激胃了吧。
她热了一罐八宝粥,吃了一片切片面包。
以江雯婷为模特的名为《在校园》的组画起了画稿,钉在墙上没有落墨,她坐在画前,与自己的作品对话。
画里的江雯婷一共有四种动势,晨读,上课,用餐,临睡,表现一个大学女孩儿一天的生活节奏。
算不上什么重大题材,就是想追求笔墨趣味的表现,把女孩儿的秀美和可爱画出来。
原先的构思是写实的,怎么也画不出女孩儿的天真,现在吸收了一点意大利画家莫迪里阿尼的手法,把人物稍作夸张与变形处理,一下子有感觉多了。
她在心里默画着,大的笔墨效果是有了,可一些细节还需反复斟酌。
她感到阵阵寒意袭来,由里向外打冷战,唉,自己看来是真的感冒发烧了。
她去卧室取来一条毛巾被把自己裹了起来。
去桌案上取水杯,她的目光落到那瓶七色花上。
呼萧然注意到了花只剩下五个花瓣了,问她那两个花瓣哪去了,她说凋落了,呼萧然表示不解,剩下的五个花瓣依旧娇艳欲滴,为什么那两个花瓣就凋谢了呢?
昨天在“七彩花之汇”,肖太太很兴奋,说明天又到逢七的日子了,问她想好了自己的愿望没有。
梦伊伊耐心的听她讲述更多的故事,关于她和她的阿欢哥。
不是吗,阿欢哥和山花妹,围绕着七色花,既是很好的文学素材,也是很好的绘画素材,梦伊伊很想用自己的画笔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
两个天真烂漫的山里娃,坐在山花烂漫的山坡上,男娃光着小脚丫,女娃拿着七色花,这是反复出现她眼前的画面。
还有,两个少年男女躺在绿油油的草地上,身旁是云朵一样的羊群,天上是羊群一样的云朵,这是出现在她脑海里的另一幅画面。
画就是画,虽然比文学作品更直观,但受篇幅所限,所能传达出来的信息量远不如文学作品。
那么自己是否应该双管齐下,一面用画笔,一面用文字,把这个感人的故事讲给别人听呢。
像多梦的女孩儿一样,梦伊伊也爱偷偷写点东西,很朦胧的诗,很朦胧的小说,有时还大胆的尝试古诗词,反正是写给自己看的,也不在乎好与不好。
读了王窈的诗,她觉得自己写的东西并不比人家差。
呼萧然无意中读到过她写的几首小诗,大呼小叫的说,了不得了,你不仅是个美女画家,也是个美女诗人啊。
这家伙,总爱夸大其词的赞美自己,如果他看到自己写的文章,还会说自己是美女作家呢,他的评价不可信。
呼萧然想把她写的东西拿给他妈妈看,梦伊伊死活不干,呼妈妈可是个大作家,自己寻章摘句的那些东西哪敢班门弄斧。
呼萧然不这样认为,说没有哪个艺术家是天生的,都是后天不断积累和修炼的结果,有什么怕让人看的。
梦伊伊说自己就是写着玩的,没想过要当什么作家和诗人。
呼萧然哈哈大笑,说不想当诗人的画家不是好作家,不想当作家的音乐家不是好舞蹈家。
梦伊伊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诗人、作家、画家、音乐家、舞蹈家,都混在一块儿了。
可后来仔细想想,呼萧然这家伙显然是故意这么乱说的,他想表达的意思是文学、美术、音乐、舞蹈这些姊妹艺术有相通之处,一个画家应该有诗人的修养,一个音乐家应该有画家的素养,就像王维和苏轼,既是文人也是画家,古人说的“诗中有画,画中有诗”就是这个意思。
梦伊伊何尝不懂得这个道理呢,中国画讲求“诗书画印”四位一体,有诗人的修养,当然会提高画的意境和品味了。
可她还是有点胆怯,怕呼妈妈笑自己写的是小学作文,她可没有王窈那个勇气,敢于把自己的心灵呓语拿出来给人看。
再积淀一下吧,也许再修炼几年,自己就能写出中学作文了,呵呵。
呼萧然打来电话,说他下午要去梦伊伊所在的大学,作为校企合作项目,他有一组研究数据交给陈醒人教授所领导的科研团队,现在他们遇到了几项技术难题,需要他去解决。
梦伊伊本来想撒娇的说自己感冒了,听呼萧然的语气似乎很焦急,就说自己已经吃过午饭了,你安心去吧。
呼萧然说:“昨晚我听见你咳嗽了,不会是着凉了吧。”
这家伙还算细心,发现自己出状况了。
梦伊伊说:“没什么事,吃点药就好了。”
呼萧然说:“近来伤风感冒的人很多,老秦就感冒了,在我旁边擤鼻涕呢,你多注意点。”
梦伊伊嗯了一声,说你也注意点,别被老秦传染了。
呼萧然笑道:“这家伙可坏了,巴不得传染我,好让我回家休息。”
站在朋友的角度,秦明一直在鼓动呼萧然撂挑子,好给公司施加点压力。
梦伊伊笑了几声,结果剧烈咳嗽起来。
呼萧然在电话里听见,急切的问:“怎么了,是不是真的感冒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医院看看?”
梦伊伊当然巴不得呼萧然回来陪自己,可想到那位陈醒人教授是梦爸爸和梦妈妈的老同学,如果自己耽误了他与呼萧然的科研,保不齐就会传到梦爸爸和梦妈妈的耳朵里,算了,不就是小感冒吗,扛一扛就过去了。
听梦伊伊一再说自己没事,呼萧然才放下心来。
呆坐了一个下午,梦伊伊有点迷迷糊糊的,一直处于似睡非睡的状态中。
昨天肖太太问她今天打算许什么愿望,她没有回答。
要说愿望,她当然想让呼萧然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比如她现在身上发冷,好像让呼萧然把自己搂在怀里,让自己暖和起来。
可这样的愿望许了又能怎么样呢,呼萧然在从事着那么有意义的研究,哪会真的什么也不做,永远陪在自己身边呢。
那么今天自己该许个什么愿望好呢,让呼萧然度过难关,还是让呼萧然陪伴自己?
前两次自己都是出于玩的心态,这次是否应该严肃点呢?
太阳要西下了,那个短裙女孩儿准时出来收衣服,那个围裙胖阿姨准时出来收尿片儿,看来平淡的一天又要过去了。
短裙女孩儿一边收衣服,一边说了句什么,惹得围裙胖阿姨哈哈大笑。
上次短裙女孩儿的孩子生病,住了六七天医院,现在孩子好了,她又可以装点楼下的风景了。
这女孩儿好年轻,应该跟江雯婷、陆嫣波以及商艾儿她们差不多少,那几个女孩儿还在校园里跟老师和家长撒娇,人家都已经做母亲了。
自己呢,自己应该比人家大几岁,是不是也该做母亲了呢。
可惜自己还把自己当成热恋中的女孩儿,根本没有做好做母亲的心理准备。
围裙胖阿姨好像有洗不完和的尿片儿,在收尿片儿的同时又晾上了一批。
那只金毛忽然和那只哈士奇在草地上胡乱扑腾起来,围裙胖阿姨呵斥了几声,短裙女孩儿过去看,原来是两只狗狗在草丛里发现一根咬了半截的香肠。
怕自家的狗狗误吃不明来路的东西,两人赶忙把自家的狗狗赶开。
围裙胖阿姨把那半截香肠扔进垃圾箱,骂了声缺德。
梦伊伊在心里也骂了声缺德,她在中学的时候养过一只可爱的吉娃娃,后来不知道在外面偷吃了什么东西,意外的死了,害得她伤心了好几个月。
短裙女孩儿在窗外消失了,几个老奶奶出现在院里,应该是刚刚吃过晚饭出来遛弯儿。
真快,又到晚饭时间了,自己吃什么呢?
她感到自己身体里面很热,身体外面很冷,说不出的难受。
算算时间,应该吃药了,可她坐在哪儿不想动,浑身一点劲儿都没有。
该死的呼萧然,怎么还不回来呢,给本小姐倒杯水拿点药也好啊。
梦妈妈打来电话,说她和梦爸爸在老家了,老家的亲戚说起梦伊伊,她有点想女儿了。
梦伊伊还是读本科的时候跟爸爸妈妈回的老家米脂,记得那里的小米饭很香,信天游很好听,最好玩的是彩纸剪纸,各种动物,各种花朵,很有特色。
梦伊伊问梦爸爸干嘛呢,梦妈妈笑道:“还能干什么,驴板肠,米酒,跟老哥们儿吹牛呗。”
驴板肠是梦爸爸的最爱,梦伊伊可以想象梦爸爸现在是什么形象,穿着跨栏背心,捏着青花酒碗,嘴上油脂麻花,眼睛醉的通红,哪里还像个大学教授,活脱脱一个退休老头儿。
斯文扫地,梦妈妈爱用这句话骂他。
对梦妈妈的笑骂,梦爸爸不以为然,自小长大的地方,谁不了解谁,在这还摆什么教授的臭架子啊。
梦伊伊很喜欢梦爸爸返璞归真的样子,觉得那才是他最真实的自我。
和梦爸爸相比梦妈妈就温柔多了,拿上一把剪刀,过一过剪纸的瘾,再就是找上旧日的老姐妹,聊聊家常。
梦妈妈皮肤白皙,眉目清秀,梦伊伊看妈妈年轻时的照片,说她当初一定是校花级别的,颜值都要爆表了。
梦爸爸很得意,说你妈妈岂止是校花级别的,人称“赛貂蝉”懂不懂。
梦妈妈说伊伊你别听你爸胡说,什么人称,那外号就是他给我起的。
为了帮助妈妈打击爸爸,梦伊伊通常会说自己得亏长的像妈妈,要是像爸爸就颜值归零了。
梦爸爸哈哈大笑,说你是米脂人的血脉和杭州人的水土,强强联合,颜值还能低得了。
这话不假,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想不高颜值都不行。
听女儿的笑声里夹杂着咳嗽,梦妈妈问:“怎么咳的这么厉害,你感冒了?”
梦伊伊说:“着凉了,吃过感冒药了。”
梦妈妈说:“听你的声音,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发烧吗,胸疼吗,咳血吗,呕吐吗?”
梦伊伊想笑,什么叫职业敏感,这就叫职业敏感,普通的感冒,会被这位医学教授当了不得的病怀疑。
见梦伊伊说自己大惊小怪,梦妈妈说:“萧然在家吗,最好去医院看看,别转成肺炎了。”
梦伊伊又笑,说自己的身体没那么娇弱,吃吃药就行了。
梦妈妈说:“吃点退热药,长时间发热不好。”
梦伊伊嗯了一声,去找扑热息痛片。
一直坐着不觉得,一站起来她忽然感到一阵头晕,脚像踩在云雾里,站都站不稳了。
怎么回事,自己病的真是很严重吗,她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吃过药,她盖上被子,想发一发汗。
都已经六点多钟了,呼萧然怎么还不回来,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了?
她咳的越来越厉害了,感到整个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似的,她把那只毛绒kitty猫抱在怀里,紧紧压在自己的胸前。
都知道人家感冒了,就算遇到难题也该打电话问候自己一声啊,该死的呼噜噜。
她想给他打电话可想到陈醒人教授那张严肃的脸,她的手又缩进被窝。
这位陈伯伯曾经是梦爸爸他们班里的老大,严肃起来连梦爸爸都害怕,何况她梦伊伊了。
算了,自己只有骂骂呼萧然解气吧,死呼萧然,死呼噜噜。
出了点汗,她感到好受些了。
天已经黑下来了,应该洗漱睡觉了,可自己身体这么虚弱,能洗澡吗。
还有,自己还没吃晚饭呢。
死呼萧然,平时回来晚点也就算了,今天自己生病了,也不说早点回来照顾一下自己。
下了几次决心,她才挣扎着去了洗漱间,草草地刷了刷牙洗了洗脸,澡是不能洗了,万一晕倒怎么办。
路过画室,她忽然想起今天是使用七色花的日子,自己还没想好愿望呢。
错过今天,下次再说?
犹豫了一下,她揪下一枚黄色的花瓣,跑回床上。
梦妈妈有病,梦爸爸会抛开一切,像哄孩子似的陪伴在她身边,梦爸爸有病,梦妈妈也是如此,可该死的呼萧然在哪里呢。
还说像初恋那样对人家一辈子,人家生病了也不见踪影,哪个男孩儿敢这样对待自己的女朋友。
可能是吃的药在起催眠作用,她的意识开始模糊起来,头脑越来越抑制了。
赶快许个愿吧,别把七色花浪费了。
死呼萧然,不理你了。
她把七色花的花瓣放在手心,念动咒语说:“七色花,七色花,以爱的名义,我想知道对方生病了,另一个人应该怎样做,请达成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