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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国公侯家?”明依澜打断她道。
“正是这家,宫里头贵太妃娘家。四王八公再好没有的了。”
明依澜又打断了她一回,“骥哥儿的亲事不用您操心,我已有分寸。”
“你有什么分寸,你寡居在家能认识多少人,别耽误了孩子。”
明依澜心道没你们这些个糟心事儿,林如海早答应了。
故而第三次打断的口气也生硬起来,“老太太张口寡居闭口寡居,您自己难不成不是?修国公侯家,除了贵太妃,还有忠义亲王侧妃。她家女儿是生得好,然而两代嫡女悉数是妾妃。”
“给皇家做妾怎么叫做妾呢。骥哥儿到时候就是忠义亲王的连襟了。”
“从没有听说过把妾娘家人当做连襟的,您这话是糊涂了。”明依澜有些头疼,就是她自己也不懂,这样个老太太是怎么生出严敬山来的,“骥哥儿是光王府的外孙,娶个修国公的庶女,难不成他们家女孩儿就这么好不成?您要实在喜欢,那就许给贵哥儿吧。”
“什么?!庶女?她们告诉我是嫡女啊。”
“那是通房丫头生了养在修国公夫人名下的,您连这些个事儿都搞不清楚,还请高抬贵手,放过骥哥儿的婚事。”
“就算婚事不管,他到底是我嫡亲的孙子,你总得让他回来严家住住。不然成天住在郡主府,成什么了?”严老太太自知理亏,退了一步。
“骥哥儿正是忙功课的时候,住哪里不是住?大半个月倒都在国子监。”明依澜终于懒得和她理论了,起身道,“我有些不舒服,老太太早些回去罢。”
如今严家的族长是二房严敬海,二太太便是宗妇,也是婆媳不和。
明依澜见严老太太一副死缠烂打的样子,便道,“那便等二太太亲自来接您回去吧,如何?”
严老太太这才不甘不愿的走了。
明依澜心口堵得慌,去瞧林黛玉。
往日风吹着就倒的小姑娘,如今身子也康健了许多,坐在廊下美人靠上吹风,白玉一样的手里握着牡丹团扇。
大约用不上几年,等她长开了便真的是人比花娇了。
她这样想着,笑着走过去,“怎么不去睡一会儿,可是屋里头热?”
“刚刚车上睡了好些时候,现在倒不大累。”林黛玉扇了两下风,“陆伯父待我这样好,我倒不知道怎么回报他了。”
“他不过闲着无事,你做些针线与他也就是了。不是已经学了剪裁么?到时候问他讨了尺寸,做双鞋或是衣裳都使得,保准他高兴。”明依澜靠着她坐下。
林黛玉笑眯眯的看着她道,“哪也得先给郡主做才是,郡主待我是最好的。”
在母亲病逝,林大人疏忽的时候,只有明依澜给了她最大的关怀和帮助,甚至是尽自己所能的让她在贾家不要受委屈。
虽然现在父亲疼她,但是郡主也还和以前一样疼她呀。
“好孩子。”明依澜看她天真笑颜,觉得满心都是舒爽,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你待她好了,她当你应该的白眼狼。
她愈发想着赶紧解决了严家的事,好将林黛玉订下来,也省得严老太太闲着没事干拿严骥的亲事当筹码。
严骥打了个喷嚏,有些同情的看着明博裕,“舅舅真的要送你去白鹿书院啊?听说那里可严格了,你要完了。”
“啊呀,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要完了,你快帮帮我啊。”
“要不我和你一起去?”
“你以为我没说过啊,父亲根本不肯。”
而且还大骂了他一顿,说他是要拉骥哥儿下水。
到底谁才是亲生的,明博裕觉得自己太可怜了。
严骥也没招了,“那你就去吧,白鹿书院可不是什么人都收的,说不准你过不了入学考试呢。”
“呸呸呸!我父亲你舅舅说了,过不了,直接腿打断去街头讨饭,也别回来了。”
严骥拍怕他的肩膀,简直惨绝人寰。
他想了想,“要不你先复习起来,我陪你背千字文?”
“严骥!你大/爷的!”
“那从三字经开始?”
☆、第50章
明博裕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除了几个护卫并书童,旁的服侍人一概不许带。
明依澜不由说她哥哥道,“这么点大的孩子,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兄长你怎么舍得。”
“他不像骥哥儿那样会克制,让他出去碰碰壁也好。”明依峰半分没有不舍得,“父亲准备让爵于我了,裕哥儿是我的嫡长子,世子之位自然是他的。再不能像个孩子似的了。”
明依澜笑道,“倒是我误了。既心疼他们吃苦,又怕他们不成器。”
“为人父母,莫不是如此。”明依峰叹道。
不日,时至仲秋。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明依澜带着严骥回将军府吃了一顿团圆饭,其中和严二太太密谈许久,不为人所知。
贾母着人来接林黛玉,被林家拒绝了,父女两人安安生生在府中用过饭,于花园赏月,各自作了两三首诗。
林如海笑道,“为父不比玉儿年少敏捷,倒是输了一成。”
程林拎了个小酒壶,遥遥坐在那头的栏杆上,“大小姐堪比咏絮才。”
林黛玉道,“程先生不如过来一起罢。”
林如海知道程林每逢佳节皆是如此独饮独酌,今日也是凑巧竟撞上了,也笑道,“过来罢,叫玉儿看看你的大才。”
程林纵饮了酒,也是寻常严肃正经模样,不比陆翊随性,他将酒壶递给服侍的小厮,又喝了盏热茶方过来。
林黛玉垂着双环髻,两边各佩了一只玉兔,白玉雕琢出圆润的胖身子,红宝石镶嵌的双眼在灯火下熠熠生辉。
这样一装扮,沉静文雅中就生出娇俏的天真烂漫来,倒比从前在江南看着增了许多的生机,不似一口气就能吹走了的纸片美人儿。
“我于诗之格律不大通,词还好一些。”程林道,提笔写下一阙洞仙歌。
林黛玉见全词清丽雅致,最后一句,“教夜夜、人世十分圆,待拼却长年,醉了还醒。”虽豪情万丈却蕴了无限的寂寞,轻轻叹了口气,“父亲和程先生都是胸有丘壑之人,我却显得格局小了许多,只顾着文辞清雅了。”
“已是常人难及了,你父亲可是探花出身,算起来还是我们两个老家伙欺压于你了。”程林一笑,“词也写完了,不打扰你们父女谈心了。”
徒留一个背影。
从林黛玉记事起,程林便是他父亲的幕僚,和家中长辈一般无二。
她有些担忧的问道,“程先生看上去很难过,不要紧吗?”
“他心中有个结,在打开之前也只能一直难过了。”林如海道,“我是探花出身,程林却是那一科的榜眼。”
林黛玉是头回听说此事,低声道,“原来程先生和父亲竟是同科。”
“更是同窗。我少时和程林,陆翊,还有光王世子都在白鹿书院念过书,对了,还有骥哥儿的父亲。桂侍郎当时还教过我们几日。”林如海神情很是缅怀,“程林当日和陆翊差不多的性子,同程有道并称程门双璧。只是程有道不愿出仕,唯有程林一人科举。”
月朗星稀,微风轻拂,他在女儿认真的倾听中,难得的讲了段往事,“程林中举之后,许多人家都想和他结亲。他那个时候,已经有婚约了,是白鹿书院一位先生的女儿,那位先生堪称一代鸿儒。程林并非程家嫡系一脉,若不是他读书还有几分才气,不知道家里落魄成什么样了。结果他父母想要贪图富贵,硬生生逼着先生退了亲,更是使了些手段。他家女孩儿也是饱读诗书的才女,一时想不开,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