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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请讲。”
“宝玉和探春仍旧跟着我,这个没问题吧?”
“老太太的亲孙子,亲孙女,我也不差这个嚼用。”
“明日你来取东西。”贾母挥挥手,“你下去吧。”
贾赦狠狠心道,“这东西自然是老太太的私房里出了。咱们两个都是老太太的儿子,要分给老二的这次就算给过了。剩下的可都是我的了。”
贾母端起一旁的茶盅就朝他砸去,“连老太婆的私房都不放过,你两只眼也就只能看到钱了,六亲不认的东西。”
“谁让老太太的东西好呢,谁不惦记着。琏儿不比宝玉年岁小,能在膝下时时尽孝,您到时候一心软,我琏儿成什么了。”贾赦抖落脚尖上的茶叶,“这几日我为了欠银一事劳心劳力,实在累得很,就不送二老爷出府了。”
如果是分家,顶多没有国公府的金字招牌,可被逐出宗族,就不是一个概念了。
这个时候正义的小伙伴,御史又上书了,弹劾贾赦不尊父母,不悌兄弟,竟以一等威越将军之势,逼迫弟弟出宗。
明曜似笑非笑,“你们说的这样热闹,也得许他自辩。贾将军可有话说?”
贾赦虽为官,但从无政绩,又是世袭下来的,上朝也是走个过场的敬陪末座,听御史弹劾他顶多心里暗骂几句,不想明曜竟点他自辩。
他能生下贾琏这么个儿子,也并非口齿愚钝之人,立时出列,将贾政说成是贪图家产,成日享受的不肖子孙,又把自己描绘成对弟弟无限包容的委屈哥哥,涕泣横流哭诉道,“陛下命我等归还户部欠银,微臣早有此打算,故而开始着手变卖家产,不想贾大人竟无视陛下圣意,三番四次的阻挠。眼看大祸临头,微臣实在没办法……”
说得虽然好听,有些大人还是觉得他太狠心,分家也就算了,竟然还要逐出宗族。要知道,这个时代出宗之人,便如同没有根的花草,比之野草尚且还少几分顽强。
“不想贾将军还有这样的心意,不错,你的忠心朕知道了。”明曜道,“当年荣国公为幼子求恩典,太上皇赐了主事之衔。如今贾大人已出宗,倒也算不得贾家之人,这恩典……”
他似是迟疑,下头就有人陈情道,“贾大人如今已是工部员外郎,还请陛下开恩。”
“也罢,既贾家已罚过了,朕便饶他一回。再有谁对还钱不满的,只管说来给朕听。”明曜说完这句便命退朝了。
林如海对这个舅兄略有些改观,桂侍郎拖着他去拉贾赦喝酒,“既你们是亲戚,如何能不认得认得。”
贾赦见了桂侍郎,先不是想到对方的官职等等,而是觉得那就是一座银子堆起来的山,他最好风雅古董,如今京城里桂侍郎的画早炒到天价了,但凡有一幅,都是极体面的。
他也顾不上怵林如海了,一副哥俩好的样子,“老大人有请,恭敬不如从命。由我做东吧,城西新开了一家江南风味的酒楼,酒菜堪称一绝。”
“这江南嘛,还得如海来鉴定了,是吧?”桂侍郎一拍林如海,林大人完全不知道这老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得道,“进京数月,还未曾与恩侯一叙,择日不如撞日。”
为何没有一叙?
因为林如海被打成□□,眼瞅着失宠了,而贾家又是三皇子的有力支持者,自然不会来论亲戚了。
现在就不同了。
贾赦看着林如海,那不是人啊,那就是一座金山啊,或者说金大腿。他妹夫是当朝帝师,陛下在朝上就相称老师的人,贾家如果能抱上这条金大腿,谁不会敬他这个林帝师的舅兄几分?
要说林如海,最是不喜欢就是贾赦这迎高踩低的样子,从前贾政有些清高,还对他的胃口些。
不过现在也没有了,
能教出这样的女儿,这爹又清高得到哪里去。
三人包了雅间,贾赦点了一桌贵重菜,又是劝酒又是劝菜,好不热情,桂侍郎捋着山羊胡,“老夫和恩侯可以说的上是相见恨晚啊。”
直接称呼上字了。
贾赦立时顺杆爬,“久慕老大人风采了,可惜竟不得您一幅墨宝。”
“这有何难,待我回府,便泼墨为恩侯作一幅相赠。”桂侍郎道,想着昨天有个山石图画毁了,盖个戳送他得了。
林如海只管慢悠悠的吃菜喝酒,由着他们两个作妖。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贾赦忽然起身要敬林如海,“看在早去的妹妹份上,还请妹夫救我一家。”
他早琢磨过了,他们一家子投向三皇子这件事,元春在中间没少出力。元春被赐死,说不得就有这个原因。
可凡事都是老二出头的啊,京城里头哪个不知道他纵情酒色呢,既然已经赶出去了,能不能把这事儿抹平了。
林如海搁下筷子,“大舅兄壮士断腕,如何还要我救?”
☆、第46章
贾赦仍是一颗心悬着,姿态摆得极低,“还请妹夫在陛下面前为我等美言几句。”
林如海摇摇头,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贾赦只能先搁下这件事,劝酒劝饭好不热情周道。
雅间窗户大开,正能看下楼下街景,桂侍郎捏了个杯子往下扫了一眼,老头儿眼力挺好,指了街头拥在一起的人问林如海道,“那是不是骥哥儿?”
林如海皱眉道,“是骥哥儿。叫人去看看。”
桂侍郎道,“走走走,咱们去瞧瞧热闹。难得瞧这小东西摆脸色。”
林如海也有些好奇,贾赦正讨好他二人的时候,忙道,“那咱们下回再约。要说别的不成,这京城里的好馆子我可是都清楚。”
桂侍郎觉得他挺上道,“恩侯客气了,下回我做东。等我回去让人把画送去你府上。”
贾赦再三道谢,目送他俩离开。想着可以让王熙凤去走走林黛玉的门路,这个儿媳妇儿倒还有些用处。
严骥板着脸和对面生就长了一张纨绔脸的少年对峙,少年得意洋洋道,“不就是为你借些银子吧,你何必这么小气。赶明儿我加倍还你,如何?”
“我只怕你减半都还不起。”严骥嘲讽的别过脸,不想去看那少年。
“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过两百两银子,问你借是给你面子。”少年一挥手,他那些护卫又靠拢了些,将严骥和他的小厮牢牢围住。
严骥忽然笑了,怒火衬得他的眼睛愈发黑亮,“你算什么东西?你的面子,你也配?”
“你不就仗着有个郡主娘么,真拿自己当主子了,给我打!”
桂侍郎给了自己的护卫一个眼神,那些人手还没举起来就被摁倒在地了。哀嚎呼痛声四起,乱哄哄之际,严骥抬脚朝那少年肚子踹了一脚。
他人少,力气却不小,少年脸都白了,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站都站不住了。
严骥上前拎了他的领子,“回去叫府里的都给我夹着尾巴做人,不然以后每年给外祖父外祖母的银子,我也停下了。”
“你当心我去衙门告你不孝!”
“且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严骥松了手,“还是先想想怎么还府里的国库欠银吧。”
“你也是姓严的,难道准备一分钱都不还?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们府里卖出去的地都被你们郡主府买了。”
“我们孤儿寡母,当年父亲的产业半分没有拿走。要我还?凭什么?”严骥又是嘲讽一笑,“多年来母亲心软,为了父亲的名声,还替你们撑着将军府,如今单看你们三房四房这副烂泥样子,随便吧。”
“我们要是被治罪,连着大伯名声都要受损,别人说起来只会说,严帅家里欠钱不还,我看你这大英雄儿子的脸往哪里搁。”
桂侍郎捋了捋胡子,正要上前,被林如海一把拉住,低声道,“看看骥哥儿如何处置,你别插手。”
护卫上来的时候严骥就看到他们二人了,他撇下了少年,行礼道,“老师,林伯父。”
“不必多礼,你只管教训你的,我看哪个敢动你。”桂侍郎眯起眼打量了半天蹲在地上的少年。
严骥抿了抿嘴唇,“无事了。”
林如海道,“既无事了,那便早些回去罢。往后出门多带些人。”
“侄儿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