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葬情
我尽力要求自己不要去想她找我的目的,我知道她爱莫寒并不比我少!可是,就这样一个美丽温婉的女人,那个偶然装扮男人调戏我的红颜,有一天,我们竟然成了情敌。
当然,情敌这个字语,带着太多的刺,应该说我没有资格这样据理力争了。
两个女人不经意地一次对视,恍若看到一抹凛凛寒光。七月的天,忽然地就打了个冷颤。
我盯着她,怔然问:“你找我来,就是要嘲笑我吗?”
“当然不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求你。”她别开头,倨傲的说。
我心里暗嘲,听她这口气,哪里像是在求我,分明是在命令。不过,事关莫寒,我还是好言好语的问:“不知你要求我什么事?”
她转开视线,望着远处无止尽的黑夜,凄然道:“你是装不懂还是分不清现实的真伪?你已嫁作他人妇,就该尊守妇道,专心做你的贵妃,你为何还要去绞动莫寒的心湖?是不是被两个如此出色的男人竟向追捧,你感到无比荣耀?”
我怔住了,但理智很快被凉意唤回,她是有备而来的责问我?
她猛然转过头,正视我的眼,轻嘲道:“你是故作无知,还是这本就是像你这种倾城红颜自命不凡的天性?一定要有男人疼?一定要有男人爱,才感人生极乐?林雪儿,我今天不管你是高高在上的月贵妃,还是自以为是的绝色佳人,我只想告诉你,做人不要过于于贪心,做为一个女人,更不该如此。”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我也不甘示弱,我和莫寒之间的情感曲折,岂是她一个外人可以窃视的?谁说嫁作他人妇,就不能找寻自己的真爱?我是嫁给了贤煌没错?可我的真爱却情归那个真正占据我心的莫寒啊!
她懂什么?
我微微沉下脸,不客气的回瞪她:“你要以何种身份来责问我?你是莫寒的谁?你不觉得你这样跟我讲话也是一种很无礼的行为吗?我们三人,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对?何况,莫寒爱我,我也爱他,这是人之常情。”
“啧,这种不知耻的话也敢讲,有种的当着皇帝的面再讲一遍啊,不过,我看你是不敢了,像你们这种金衣华贵的虚荣女子,一旦失去了荣华富贵,还有什么资本去雕塑美丽的容颜?没了出色的外表,又怎么能倒处勾引男人呢?”
“你不要太过份?”我怒吼出声,这个女人还真以为自己口才了得是吗?
竟然得理不饶人,竟挑我的弱点中击我,可恶!
她话峰一转,开始冷嘲热讽:“我算不得过份,你这种虚伪的女人才真的不堪入目,外表金冠楚楚,谁知道内心怎样狠毒?哼,今天我就替莫教训教训你这种不规不矩风流女人。”
“你闭嘴?我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在这里口若悬河,你给我既刻消失,否则别怪我不客气。”我失声怒吼。
身子已在如潮而来的冷风中颤抖冰凉,原来被人恶意中伤的感觉是如此的不堪沉受,比刀枪切肤还痛。
她不屑的讥笑:“怎么被我说的疼处了吗?或许你也觉得自己如此不堪吧,只是你沉迷自恋,不得而知罢了,看清你自己吧,林雪儿,你自己是个祸害,就不要牵连到别人?那样,会让你更加面目可憎。”
我已经站立不稳了,想要开口反驳,却发现心口窒息难受,难道,我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回去!”黑暗中,一句低恼的声音传来。
容圆圆姣颜微白,快步冲到不远处的树丛里,气急败坏的嚷道:“莫寒,你难道还对她有情意吗?她把你害成这样,你为什么……”
“不要说了,回去!”莫寒忽然失声低吼。
“不要,我今天就要看着你跟她断绝关系,莫寒,你答应过我的,你会忘记她和我在一起。”容圆圆惨例的哭求。
沉重的扬起一声低叹,黑暗的树丛里忽然什么声音也没有了。
我呆在黑夜里,凉风过境,禁不住泛起寒意。
他一直都在,刚才的话他都听见了吗?她剖析的多么露骨,我的贪心,我的虚荣,我的水性扬花,他都听见了吗?
那么,我在他心中的形像,是不是也被这些话埋葬?
如水冰凉的夜风中,我开始手脚发冷,全身颤束不止,我多想保全在他心目中的完美,可是为什么?他宁愿站在黑暗中聆听别人对我如此肆意辱骂,也不愿出来替我保留情面?
这是不是要无言的告诉我,在他心里,我就是那样的人?我就是如此的不堪入目?
泪伴着难咽的苦涩狂涌而下,在这深冷的夜里,我听到心在分离,碎成片片,无法成形。
七月的天,娃娃的脸。前一刻还晴热难当,不消一会便已响雷声声,片刻,豆大的雨点开始撒欢。
我的哽咽在哗哗的雨声中,低不可闻,握紧嘴,仰制悲痛的哭泣。
“你快回去吧,会生病的。”树丛里,莫寒的声音被雨声切割成破碎。
我听到好用力,可还是止不住心中的悲伤,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吗?非得隔着黑暗?
“不要你管,带着你心爱的女人走吧!”我开始失声低吼,怎么能如此绝情呢?
“雪儿……”低唤隔着雨声间断传来。
是不是有了水的侵润,话语也多了一丝冰凉,为什么他的声音变得如此陌生?
隔着黑暗,我们站成了两个世界的人。
我不依了,踩着细碎的步伐跄踉扑进丛林,可恶,为什么不出来见我?我跟黑夜说什么话?
眼睛所及的景象,无疑是一个晴天霹雳,震得我魂飞体外。莫寒温柔的抱着那个女人,站在雨中,用自己强健的身躯替他遮风挡雨。
我愣了,傻傻的任雨水滑过脸庞。
他见到我,俊颜闪过惊慌,随及横抱起她,转身朝丛林的另一边走去。
怕她冻着了吗?他心疼她生病?
望着仓匆离去的背影,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伸出的一只手,在空中凝固成一个姿势,却再也握不到想要的温柔。
非得这样吗?一定要这样吗?在这冷漠的雨夜,结束所有的情缘?
望着淋淋漓漓的雨丝,我好想奋不顾身的追上去,抱紧他,真真切切的告诉他,我是爱他的,我并不是一个虚荣的女人,如果可以,我去求贤煌成全,我放弃一切,追随你去天崖,去海角,去世界的任何地方,莫寒,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已经想不起是怎么回到房间了,只是隐约记得,那晚,伤心的泪眼婆娑到天亮。
天色已经微明,整座王府的上空象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哭得肆意淋漓。
我已经在小环的侍候下,沉静入睡。
中午醒来,头脑晕沉,两眼肿得像桃子。贤煌着急的坐在屋里,来回的度着步。
我一睁眼,他就过来,忧心如焚的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呆楞的望着他,闭口不语,只是失神的笑起来,很像傻瓜。
贤煌冷声责小环,小环吓得像风中邹掬,频频颤抖。
我看在眼里,却忘记要去劝解。
贤煌见问不出个原因来,只当我太怀念姨娘了,给了加倍的温柔和关爱。
心里有了事,我一夜之间忧郁了起来。眉间也开始结上了丁香姑娘般淡淡的轻愁。
是不是丢了心?凝神托腮望着窗外,近似痴呆状。门外的世界,大雨正滂沱。哗哗的水声,紧密衔接的雨帘,把整个王府渲染得烟雨凄迷。
贤煌忧心我的状态,一天都陪在我的左右,深怕我出个什么意外。
其实,虽然楞神楞脑,我的内心却清楚的很。我是有意冷淡贤煌的,甚至这世界上的一切,我在想一个很实际的问题。爱情,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以前书上常说爱情是种很美丽的东西,可是她有刺啊。很多时候,她带给我们的只是伤害。有血,有泪。肉体的创伤可以复原,心灵的伤口永生不愈。
我很清楚自己的真爱给了莫寒,而眼前这个俊美温柔的皇帝,只是对英子的一个承诺,用心替她爱他,不让他因为爱上这惧躯壳而伤心。是这样的吧,我一直没有搞清楚状况,我以为自己是爱他的,可昨晚那么分明的触目惊心,他的背影,他怀里的女人,硬生生的分离了我的爱情。这就是所谓的爱吗?怎么如此不堪一击?
我冷笑出声,合起眼,把心慢慢捡拾,莫寒爱那个女人吧,不然不会像宝贝一样守护她?
算了,我退出,他的世界,我都不要掺合了,这多伤人啊!
人在身心最脆弱的时候往往会对肯伸出援手的人产生很深的依赖,当看到贤煌也像宝贝那样把我护进怀里时,我才发现,这样的怀抱也有温度。
盛夏的漫漫时日,象小脚老太婆的碎步,终于走到了路的尽头,取而代之的是惬意的金秋。
我完成了姨娘的守孝日,今天,是我回宫的日子。
大清早,华美的轿子就准时等候在王府门外,王爷扶着子书文容出来相送。
我钻进轿子的瞬间,抬头看见门墙上的灯笼,心里一暗,对爹道:“换一对吧,反正姨娘也安心的去了,王府也该恢复生气了。”
王爷宽慰的点头。
轿子抬了起来,群群宫女侍卫跟着,我掀帘对爹挥手,再深深的留恋这里的一切。
再见了,也许这里的一切都将尘封进我的记忆里,我不会再回来这里,这里有我不敢见的人,也有我不能忘的人。爹和子书文容和睦的生活就好了,我的出现只会惊扰他们的平静。
回到长春宫,这里一切依旧,那些庄严一成不变的红墙,仍然阻隔着外界广扩的天地。
对面的门扉依然紧闭,莹妃的世界仿佛只限止那扇深红的门里。
我伫在门口,朝她那边张望,一个月不见,长春宫的气氛比以前更加沉闷了。
但沉闷没有维持多久,我合了合眼,就听到亲切的叫唤。
“雪儿,身子好些了吗?”贤煌一身黄袍出现在门口。
心里一暖,我迎上去。“皇上,最近繁忙,怎么还有空来这里呢。”
贤煌朝我眨眨眼,搂着我朝里殿行去。语气轻松的说:“就因为太忙了,所以才抽空来你这散散心啊。”
我命人彻好茶,拉着贤煌在花园的凉亭里坐下。
“秋天又到了,时间过的真快!”望着湖里残败的荷叶,我感慨万千。
贤煌低笑起来:“雪儿何时也变得多愁善感了!”
一年之中,我最爱秋天,为的不止是凉爽,更有那秋风起处的幽怨与缠绵。谁能想象,没心没肺如我,也会如此多愁善感。
浅浅一笑,依进他怀里,寻个最舒适的位置。
“我在这里过了三个秋了,今年的秋最能让我记忆犹新。”
贤煌笑出声来,点着我的脸蛋,戏道:“雪儿又说胡话了,怎么说在这里过了三个秋呢?”
我扬唇一笑,躲进他怀里闷出声来:“因为以前的秋天太平谈了,所以不值挂怀啊!”
“嗯,这样说还行!”贤煌竟然陪着我一起犯傻,这令我很窝心。
我不是没人爱的,莫寒放弃我,我也不会孤单。
闭上眼,静静享受这一刻。
贤煌望着残荷沉思。
“皇后娘娘驾到!”远远的,太监阴阳的声音传来。
贤煌皱起了眉,低下头来点我的额:“皇后来了,是来看你的吧!”
我猛然抬起头,脸下马上下沉,拂袖,抽身离去。
贤煌怔愕,追上来,询问:“雪儿,你怎么啦?”
也许是怨恨填心,我竟然忘记贤煌的存在,赶紧低头道歉:“请皇上责备雪儿无礼。”
贤煌纠起眉,温道:“雪儿,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一听到皇后,脸蛋都扭曲了,是不是皇后得罪你了。”
我眼波流转,低头思考半晒,我决定暂不告诉他事情的原委,必竟他是皇上,我不能在他和皇后之间失了态。
“不是啦,只是头脑有些暂时失楞,皇上勿怪!”
贤煌满脸心疼,捧着我的脸,低叹:“前些天生那么大的病,回来又碰了夫人病逝,难怪你会神志不清,朕不怪你,朕是心疼你,为什么要在你柔弱的身子里加驻如此多的痛苦。”
我垂下头,命运这种东西,她哪一天给我好过了,我都习于自然了,再大的磨难都过去了,我才不怕还要经历什么呢?
轻叹,偎入进他怀里。如此疼我惜我的男人,我要放下心来爱你吗?可是爱情来去一阵风,它的保鲜期能有多久?我已经被它伤得体无完肤了,让我如何能再去相信它是蜜糖,是和风,是无忧纯美的笑容?
更何况,他是帝王啊!一个不能左右的男人,我爱上他无疑是把自己推入更深的深渊。
“皇上请放心,雪儿只是一时难于自持,有些失神罢了,慢慢会好的。”
贤煌抱紧我,俯在我的耳边轻道:“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朕只想看到你无邪的微笑,不要再看你痛苦了。”
我合上眼,贤煌,这个承诺下得太早了,在你以为一切都已事过境迁的时候,下一风波将扯上你同样珍爱的皇后,到时候,你还会如此温柔的对我说,想看我笑吗?
“臣妾给皇上请安。”子书文影的声音甜甜响起。
贤煌放开我,走过去扶起她,柔声道:“皇后请起,来得正好,就陪朕和月妃一起聊聊天吧!”
“皇上盛情,臣妾岂敢不从,听说月贵妃的姨娘过逝了,臣妾想过来劝慰一声。”
她说完,转过头来看我。
我与她对视,冷漠的,充满浓浓的恨意。
贤煌转过身,对我说:“雪儿,你看,皇后多贴心,听说夫人的事情,就来劝慰你了,还不谢过!”
我扯出个笑容,自以为很难看,但还是表达了我的道谢之意。
我们三人坐在凉亭里,贤煌讲了讲最近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些朝政上的事,我对不上口,子书文容却对答如流,两人似交谈甚欢,贤煌时刻俯下身来要我多多学习皇后,多关心朝政的事情。我脸上伪装出一逼虚心受教的样子,心下却早已把她骂了个遍,学她?
如此狠毒的女人,要是我真的向她学习,这后宫怕是早已鸡犬不宁了。
聊了足足一下午,临走时,贤煌一脸满足,他张开两手,把我和她搂入怀里,朗笑出声:“朕最想看到的就是你们两个和睦相处了,怎么样?今天不白聊了吧,看看你们对彼此的赏识,朕可真是心慰啊!”
“皇上说的是!”
我别开头,冷笑不止,和她和睦相处,杀了我还比较容易。
只是看在贤煌的面子上,我们都带上和善的面俱,装了一个下千罢了。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疼贤煌,他用心的安排,竟然受到如此的欺骗,说到底,他也是可怜。
夜色悄悄降临,长春宫内外,笑不可闻声也悄,一切都静暮的有些诡异。
“小环,莹妃出什么事了吗?”我好奇的问。
一般到这个时候,她殿门前都会撑起两只孔明灯的,为何今晚不见动静?
小环神神密密的说:“莹妃病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懒懒的问。
“好些天了,听说染了风寒,最近都闭门不出呢?”
原来是病了,难怪不见其踪影呢。
“下去休息吧,不用侍候了。”我支起下额,把身体撑起。
“最近看主子脸色不太好,小环还是陪着吧。”小环很坚持。
一定是贤煌特别要求的,我微微笑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可是,皇上交待了,要我寸步不离主子身边的。”
我安静的望着窗外,缓缓坐起来。
“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着。”贤煌今晚怕是不会来了,本来还心有期待的,现在都深夜了。
小环不放心的又望着我看了看,最后趋步离去。
屋里安静了,空虚来袭,我环抱身子,孤单自赏。原来,自己也怕寂寞,为什么呢?
难道我也感染深宫怨气,变得自悯自怜了吗?
门忽然轻轻开启,我吓了跳,抬眸去看,见贤煌走进来。
才转瞬,见到他高大的身影,那阵忧心空虚不驱而走,温暖布满全身,深秋的夜,凉意已至,有人暖床,总是好的。
好奇怪,以前也对贤煌有过这样的幻想,难道亲近他,只为驱逐孤单和寒冷吗?要是让高贵不凡的他知道了,一定会气极吧!
想来就偷偷的笑了,却被他抓个正着,星目一眨不眨的凝住我,好看的唇慢慢上扬:“有什么好笑的事吗?”
如此靠近,熟悉的气息漫布周身,我顿时脸红不止。
“雪儿,你太美了,宠你真好。”贤煌爬上床,慢慢褪去我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