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谁在抚琴
我俩报上名子,老人认真的在纸上写着,然后把笔放下,伸手从柜子里取出一本书,有些吃力的翻开。我几次想去帮她,但看到她冷淡的神情又压住了这种冲动,真是的,我干嘛净想着管闲事啊,我以前似乎没有这么热心过的,奇怪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我?
老人盯着书看了一会儿,开始念道:“其实蝴蝶谷的规矩并不多,但却很难坚守,由其是你们这些年轻女子,更容易犯错。”她说完看了我们一眼,继续道;“蝴蝶谷中,女子不得有情爱之念,这条叫禁欲,记住了。第二呢,就是要服从管理,这是限止那些已经是蝶舞成员的规矩,对你们还用不到。第三条,不可私自出谷,否则就被处死。第四条,不得任意溅踏花草,也不得采摘花朵,若犯重则放逐出谷,轻则仗打三十大板,但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三十大板也会令你们痛不欲生,残缺不全,最好别轻易偿试。第五条,不得伤害蝴蝶,也不可扑捉蝴蝶,若违规,和第四条的惩罚一样。”说完,她又咳嗽起来,咳了大概两分钟,她才有气无力的说:“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再讲。”
我有些呆愕的看着她蹒跚着走出去,才讲了不到五分钟就算讲完了,这也太礼普了吧,我还以为最少要在这里坐上半天呢?回头看了看蝶妍,她用毛笔在纸上记着什么,我想是做笔录吧。
叹了口气站起来,刚才老妇人讲的那些规则记倒是不难记,就是很难尊守。这蝴蝶谷里除了蝴蝶就是花,不能采也不能碰,她说得轻巧,还不如干脆把我们关起来呢!不能碰……切……
有些无聊的来回走动着,忽然看到窗外有座古老的石桥,石桥通向另一片树林,不知道那里面是什么地方?
正当我沉思之际,一阵幽扬的琴声忽然响起,带着淡淡的忧郁和寂寥。我侧耳倾听,慢慢的跟着琴声远去,究竟是谁能弹出如此美妙的琴音?
蝶妍似乎也被琴声所吸引,她默默的站起来,来到窗台边,脸上是那种痴迷的表情。我有些好奇的看着她,一向对什么事物都漠然置之的她,何以听到琴声就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带着江南女子温柔似水的表情,生动,美丽。
她支着下额,仿佛已经沉侵在这琴声中,忘记了所有的事物。我不甚幽雅的盯着她瞧,她突然的变化真的令我很好奇,她认识那个抚琴的人吗?还是她对那个人有着某种向望?
琴声依然悠扬回荡,我把视线调离蝶妍的脸上,望着石桥的另一边,琴声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嗯!”就在我和蝶妍为这琴声如痴如醉之时,一阵轻咳响起。
“林儿!”回头见一脸轻淡的林儿站在门口。她脸上有着些许的表情,问道:“婆婆都讲完了吗?”
“是的。”我和蝶妍并排站着,但只有我一个回答,她就像一座雕像,喜欢沉默。
“讲完了,你们就跟我回去休息吧,明天再讲一课就可以去练习轻功了。”
“是!”
林儿带着我们从房间里出来,然后拐进另一条小道上。我一边跟着,一边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美景。前面不远处就是那座古桥,刚才琴声传来的地方。在路过那座桥时,我刻意多看了几眼。桥的对面似乎有着和蝴蝶谷不一样的风景,那里面种着各式各样的树和爬腾,花就很少了,只有零星几颗在怒放。
这里的人都很怪啊,各有所爱。我不经意抬头看见蝶妍,她正深深的望着桥的对面,脸上的表情有些莫明期待,看来,桥的那一边真的有她向望的人儿。
我暗暗摇头,显然她没有认真听婆婆讲的话,第一条写的就是禁欲,她还明目张胆的恋爱。真好奇她心里在想什么?脸上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怪表情,内心却如此丰富,她应该是个外冷内热的女子吧。
“快点跟来。”林儿在桥边上刻意提醒道。
我看了眼蝶妍,她此刻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我快步朝前跟着,心里在暗暗敬告自己,不能在这里动情念,反正我的情念都被严莫寒给禁了,除了他,谁还能撩起我的欲念?况且这里也没有男子,我就更无所顾及了。
不多久,林儿带我们来到一处偏避的居室,里面很简单的摆着两张床,床上铺的盖的都是白色的。
林儿指着屋室说:“从今天起,你们就住在这里,等轻功练好后,就搬到蝶园去住。”
“我们要在这里住多久?”我问她。
她扬唇轻笑:“不知道,或许你们当中有一人智质很高,用不了多久就可以把轻功的密决融会贯通,那个人就可以早点离开了。”
“原来还得靠个人的努力啊?”
“是啊,在这里生活的人都要很努力,好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息着,等一下会有人帮你们送吃的过来。”林儿说完就欲离去,但还未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口气变得严肃起来:“还有一点,我想提醒一下你们,就是不要过那座桥,也不要在桥边上喧哗,云轩的主人不喜欢别人打扰他。”
“知道了,多谢提醒!”我乐观的笑道。
听完林儿的话,坐在床上一直沉默的蝶妍忽然站起来,着急的问道:“请问云轩的主人叫什么名子?”
林儿怔了怔,最后才笑道:“这个,我也不好说,总之你们不要去打扰他就行了。”
林儿离去了,屋子里就剩下我和蝶妍。沉闷的气氛又一路回升,把总个房间封冻。其实要比沉默,我也可以更沉默,只是我想既然都在一起生活,说说话也可帮助解闷,上帝创造语言,不就是为了让人们更好的交流吗?我意兴懒懒的躺在床上,心里真的有些憋,强迫自己不要去触碰那些悲伤的过往,我真的需要有人和我聊聊天,就算只是一些家常话也好过放任思绪去想过去的事情。
“你的名子是谁帮你取的?”安静中,我听到蝶妍在问我。
我一下子坐起来,微笑道:“是我自己取的,你的呢?”
“谷主!”她眼都没有掀一下,依然平躺在床上。
“哦!”她简洁的话语又让我哑然无声。
“你也听到那琴声了吧,你觉的好不好听?”忽然,她又问我。
“好听,只是有些忧伤,我想抚琴的人也一定很忧郁吧。”我淡淡的回道。
蝶妍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抱屈,缓缓道:“是啊,听着让人有些伤感。”
我好奇的问她:“你知道这琴是谁弹的吗?”
她抿了抿唇,缓慢的说:“不知道,但我看过他的背影,雪白的纱衣衬显出修长的身影,我还没有见过他的面容,但我想一定很俊美吧。”
“抚琴的是个男子?”我惊诧的问,不是说蝴蝶谷没有男子吗?
“嗯!”蝶妍羞赧的点着头,既而无限伤感道:“我来到这里有五天了,每天都能听见他的琴声,所以我一直很想见见他。”
“你来五天了?”
“是啊,前几天我都住在这里,林儿说会有一个和我一样的女孩子过来,我想就是你吧。”
“哦,前几天我一直都在蝶丽那边养伤,昨天才恢复的。”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她看了看我,问道。
她的话令我情不自禁想起那悲惨的一幕,耳际仿佛还能听见疾风的撕吼,还有那冰冷彻骨的寒水,心莫明的恐慌起来。我把脸埋进手心里,不想让她看见我的脆弱,良久,我才从失痛中恢复过来。掀唇笑了笑:“我是贪玩不小心跌进悬崖,然后就被谷主救到这里来了,你呢?”
“我是被人陷害的,不过我比你好运,没有在寒水里侵泡,是一个男人把我救回来的。”
“男人?”
“是的,当时由于天太黑,我看不清楚他的长相,但他那天穿的是白衣,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蝶妍慢慢的沉入回忆中,嘴角扬起微笑:“我很感激他,如果能让我们再相见,我一定会好好报答他的。”
我们两个人慢慢的聊着,不知不觉天就黑了,外面的花和蝴蝶都隐身起来。一个蒙着脸的丫环走进房间,手里提着食物。“两位故娘,请用膳。”
“谢谢你啦!”我从床上跳下来,打开竹蓝一阵清香扑面而来。
蝶妍没有多大的反映,依然靠在床边,慢悠悠的梳着她那乌黑细长的发丝。她淡淡的问丫环:“你为什么蒙着脸,不敢见人吗?”
丫环眼里闪现惊慌,忙回道:“不……不是的,我是怕吓着两位故娘。”
“怎么会,我不怕的。”我抬起头笑道。
“你是犯了规,被毁容了吧。”蝶妍把乌丝拢到脑后,轻轻的来到桌前。
“故娘请慢用,我先告辞了。”丫环慌张的跑了出去。
我看着蝶妍,她慢慢的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插入送来的饭菜里。我暗暗赞赏她的小心谨慎,换作我,可能不会做到如此细心。
验过后,见没有毒,蝶妍开始端起碗用餐了。
吃完饭,我在桌前坐了会儿,又推窗吸了几口清新的空气。正打算上床睡觉之时,坐在一旁的蝶妍说话了:“别急着睡觉,等一下还要去沐浴呢?”
“沐浴?去哪里啊?”我停止手中的动作,惊愕的问。
“蝴蝶谷西南边的山上,大大小小的温池不下百口,每当用过餐后,蝴蝶谷中所有的人都要去那里沐浴完才能就寝,谷主是出了名的爱干净,你还不知道吗?”蝶妍慢条斯理的说。
她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接着有个女子在说:“两位姑娘请跟我们去西山口沐浴。”
我推开门,见到两个清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她们的衣服和我们一样洁白,但却丝质较差,看来,这就是下人的衣服吧。
我抬头望了望夜空,忽见天上很多的白影在闪动。我不禁好奇的问道:“在下流星雨吗?”
两名女子掩唇笑道:“不是,那些都是谷中的女子晚上去沐浴的。”
“哇,她们好历害,速度像流星一样快。”我赞赏道。
蝶妍倒不吃惊,淡淡的说:“蝴蝶谷以轻功卓绝闻名天下,这个你也不知道吧,放心,别光着羡慕她们,说不定几个月后,你也能像她们一样在天空中飞过。”
“希望如此!”
我和蝶妍被两个女子拉着手飘上天空,直直的朝远处那片火光行去。漆黑的星空下,闪动着点点流莹,仿佛黑暗的眼睛似的,一眨一眨,亮起又隐去,带着浓浓的神密感。
我由惊慌慢慢稳定下来,其实在天上飘也并没有多新奇,只是让人有一种轻快的感觉。从女子的手里传来一股力量,我的手心仿佛和她的沾在一起,齐齐的朝前飞去。
不多久,前方传来女子的嘻笑声,清脆犹如出谷的黄莺,又像呤噹那样悦耳动听。听这笑声,应该有很多的女子聚在一起吧。
我们落了地,女子带着我们急速朝前走去,在经过一个一个温池时,借着微弱的烛火,可以看见很多的女子露着似雪的肌肤在水池里游弋戏耍,时而发出美妙动人的笑声。
这些温池都是露天的啊,我皱紧眉头,打心里不喜欢这样的沐浴法儿,这算什么事儿嘛?比身材也不是这样的比法啊,多羞人,万一被人看见多不好。
“你害怕吗?”蝶妍看出我的惊恐,故意问我。我淡淡的瞥她一眼,笑道:“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只是关系到个人的爱好,说实在的,我不喜欢脱光了任人观赏。”
“在这里都是女人,身体的各个特征都一样,无所谓被人看不看见,这里不是没有男人嘛。”蝶妍表现出来不一般的性格,无惧无畏。
“随你怎么说,我沐浴的时候不许点灯。”
很快,我们被带到一个新的沐池,那里面没有一个人,女子跟我们说:“你们就在这里沐浴吧,等一下我们会过来带你们回去。”说完,女子就走了。
我蹲在池边,试了试水温,现在正是春季,不热不冷刚好。蝶妍不喜欢拖泥带水的,已经很利落的脱去外衣。我也跟着一起脱,当看见蝶妍光洁丰满的身体时,我还是羞红了脸。幸好在黑暗中看不见,不然怕是又要被人取笑了。
我对身己的身材有绝对的自信,蹲在池边想了很久后,我终于下定决心跳下池去。当温热的水漫过肌肤时,舒服的让我忘记了羞涩,蝶妍也很享受的靠在一边闭目养神。
忽然,一阵轻风拂来,总个山头的烛火都被扑灭,接着响起女子尖锐的喊叫声。有人指着天上叫道:“快看,是落云耶。”
我也好奇的抬起头,只见空中一抹雪白的身影快速远去。接着又有人开始陆续的点起烛火,女子欢快的笑声又响了起来,仿佛那抹白影只是匆匆的过客,没有带走一丝的情绪,却留下更多的向望。
我侧头看见蝶妍正痴痴的望着远方,带水的眼眸有丝波动的情绪。“云轩的主人!”
“你说什么?”我奇怪的盯着她。
“刚才过去的男子就是云轩的主人落云。”
“有男人?”我吓了一跳,身子禁不住的落下去三分,该死的,这什么谷啊,有男人在天上飘来飘去还要我们露天沐浴,这不是要人命嘛?我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
“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你就算脱光了站在他面前,他都不屑看你一眼的,你激动什么?没看见他很君子的拂灭所有烛火才飞过的吗?”蝶妍嘲讽的说。
“他绕道走不行吗?非得从我们头顶飞过,了不起啊!”有时我真怀疑蝶妍是不是一个女人,怎么把自己说的一文不值似的,脱光衣服还不屑看一眼,老娘我还不脱呢?切……云轩的主人如果有严莫寒那般俊逸,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但谁知道他会不会是已灭种的恐龙啊,真是的,这里每个人都那么夸张,说得他好像潘安在世一样。
“他就是那个抚琴的人。”蝶妍不理会我的叫嚷,径直道。
“真的?但我很奇怪耶,这里美女成群,他怎么还如此忧郁?”我有时说话是不经大脑的,由其当我鄙夷一个人时,讲话更是无节制。
“别用你那狭隘的胸怀去说落云,他可不是一般的男子?”蝶妍不高兴了。
“是吗?男人不都一样,还分什么特别一般的,我看你是没有谈过恋爱吧,没有跟男人交往过吧,所以你才有如此天真浪漫的想法。”见她不悦,我也不想客气了,瞟她一眼继续说:“我可跟你讲啊,这男人嘛,骨子里都一样坏,一样色,你别看他飞过时就拂灭所有烛火,说不准他有阴阳眼,能把黑夜当白天看,他那只是做做样子,真实的可不是你我能想的。”我一时说的兴起,把所有的可能与不可能统统讲了出来,我可是有过江湖历练的,什么男人没见过,这小妹妹还敢出言教训我,简直可笑,看她年纪也就二八年华吧,了不起,我也是个当阿姨的人了。
“蝶舞,你给我闭嘴?”就当我还想把男人的底子再翻一翻时,终于听到蝶妍尖锐的怒吼。
我怔了怔,半哂才反映过来,看着一脸愤怒的蝶妍,我开始搞不清楚状况。我有讲错什么吗?我有说的很过份吗?困惑的看着气喘吁吁的蝶妍,她那么激动干什么?
被她一吼,我也安静下来了,默默的擦着身子,不再理会她。她好像气了一会儿,就起身穿衣服离开了,诺大的水池里就我一人还在浸泡着。
“故娘,你还没有洗好吗?”在我苦恼之际,响起下人的声音。
“好了,麻烦你转过身去,我要穿衣服了。”我对她说,她吃吃的发起笑来,然后慢慢的转过身子。
“你笑什么?”真搞不懂,遮羞也很可笑吗?怎么这里的女子一点羞耻意识都没有,还如此坦然的玩笑我,真是快被气疯了。这倒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都黑白巅倒了都……
起身,胡乱的套上衣服,然后把头发垂下来。女子微笑看着我把衣服穿起来,才把我带回来。
房间里传来微弱的烛光,我进去时,蝶妍已经睡了。
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竟然梦见自己在沐浴,然后被一个男人碰见,那个男人微笑着盯着我,把我盯的浑身不自在。我羞怒的骂他,他也不走,后来男人的面容开始清晰,慢慢的变成严莫寒,他冷着脸,站在那里,瞅了我一会儿就走了,仿佛我是一个弃儿,被他丢下。
我被泪水惊醒,睁开眼,看见天边已经亮了起来。寂寞的起身,来到窗前,刚才的梦令我伤痛欲绝,严莫寒转身离去的那瞬间,我的灵魂仿佛又被抽离,痛的好难受。
对严莫寒爱的如此刻骨铬心,连我自己都吃惊了,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没有感觉到自己是爱他的,现在分开了,才猛然发觉,他的一切我已经那样的熟悉。他生气时的阴冷,他慵懒时的散漫,他微笑时的和熙。一切的一切仿佛就像影子一样,无时无刻不在追随着我。
晨风轻冷的拂过,我感到有丝冷意,不自觉的抱紧双手,想要让自己暖和起来。觉是不能睡了,我明白自己沉受不了那种失去的滋味,我只有咬牙让自己清醒,醒来我才能用理智去对抗那份难舍的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