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视着这个香烟袅袅光线昏暗的房间，还是原来的样子，是养父布置的。屋子里黑黑的，白天的时候在屋子里，尚且看不清楚恍恍惚惚。一旦太阳落山时，房间里就全然伸手不见五指，终年如是。所以练就了我敏锐的听觉。可是，现在的我不喜欢这种压抑的感觉，一挥手，我愉快的招来千年：“动手吧！”

    “是，公子。”千年应声道：“麻烦公子避避吧！”

    什么嘛，就这本事还还伤得了我？不过，万一掀房顶的时候，这间百年老建筑一不小心有个闪失……算了，后果不堪设想，还是出去吧，尽管我十分想见证这个曾经让我生不如死充满痛苦回忆的地方也尝尝被人挫骨扬灰的滋味！

    慢慢踱到屋外的院子里，原先种植的各种毒花和药草全拔了，只留下一颗百年老树枝繁叶茂的生长。抬头看看天空，碧蓝如洗，强烈的日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漏洒在我脸上，像是温柔的精灵在跳舞，光芒闪烁。闭上眼睛，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到了那个烛火跳跃光影鬼魅的厅堂。

    端坐在宝座上的男人花白的头发在烛光的映衬下更显萧条，我侧身立在阶下，眼角的余光打量着他，天意教的主人人称万恶教主的老头儿。比起一年前，老头儿明显苍老了许多，不过也就像个五六十岁的样子，说起教主，我不的不说他一个百岁老人看起来始终如同四十岁左右的中年，还真的是驻颜有术啊，说起驻颜有术我又不得不提我的两位左右大哥了，十几年如一日般总是一副少年郎模样，这些人真是令人嫉妒！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教主老人家终于发话了。

    “云儿回来啦！”中气十足的声音嘶哑的响起来。“回来的正好，云儿也有八岁了，是时候该出去见识见识了！”

    抬起头盯着教主高深莫测的脸，下山吗？我不动声色，半晌才道：“不知教主有何吩咐？”总觉得有股阴谋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也许是自己神经过于敏感了吧！

    “此次下山事关我教百年声誉，至于任务，届时自会有人通知。”教主斜靠在宝座上道。

    不问我为何失踪，也不问我失踪后去了哪里，更不问我发色为何会改变，教主似乎一点也不好奇，很平静，平静的令我心生不安，教主到底在想什么呢？不过，幸好他没问，否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失踪一年，教主突然间苍老，莫非和此事有关，难道是……心开始下沉，豁出去了，我作辑的双手仍未放下，在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厅堂里安静的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终于教主的声音再度响起来：“云儿出去一年，真是越来越长进了！”不温不火却叫我心惊肉跳。是的，我怎么忘了，他是教主，是世人称为万恶教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狂傲之人，不能慌不能忙：“教主万安，云儿告退”

    出得厅堂，千年一言不发的跟在我身后,掌心已有薄汗冒出，回想起刚才的情形，又忍不住一阵恶寒。可恶，难道是太平的日子过久了，连最起码的危机意识都没有，居然妄想和教主正面匹敌，幸好教主没有怒意，否则，后果我不堪设想。

    回过神，千年已按我的要求将房间布置妥当，盯着眼前俊秀依然的他，我忽然很想得到一个答案：“千年，你可会保护好我？”总是，总是惴惴不安，不敢相信别人却又想要依赖别人，这颗矛盾的心恐怕只有哪天真正被人背叛过后，才会不再相信不再依赖任何人吧！

    “保护公子是千年的职责。”一个令我稍稍心安的回答。

    叹口气，道：“千年跟随我已有六年吧！”

    “是，公子好记性！”千年不解主子为何会问这个。

    “这六年里我可曾亏待过你？”

    “主子待千年极好，不但亲授千年武功，而且从未当千年作昆奴，六年来，但凡是主子有的东西，千年也绝没少一样！”主子的确是对千年不薄。

    “你可知是为何？”我问。

    “千年不知。”千年的确不知，要说自己是天意教的低贱昆奴，而护法云却如此善待自己，绝不是因为自己多年里照顾主子的缘故，主子从小就聪敏过人，天赋异秉，根本就不需要照顾。在天意教里，昆奴多是战败的俘虏，地位极低，每天遭受打骂，受尽凌辱。而主子除了不太爱说话外，几乎不曾责骂过他。

    “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做我的兄长。”照顾兄长是应该的，我直视着他的眼道：“千年，如果哪天有何不测，我会竭尽全力保全你的安危。”

    “公子！”千年有些动容，多年来的疑惑终于在今天解开了：原来对我严厉却从不责罚，对我冷血却不无情，一切只因为身在天意教，在这个充满危险的地方，一并不小心就会轮为利益与权力下的牺牲品，那么一旦有人利用自己，就会成为他人要挟打击公子的武器，所以，就只能用冷然的态度在两人之间划下尊卑的界线。想要保护一个人很难。唯有这个办法，才是最安全的方法。

    “公子受累了！”

    “无妨！”权当作在玩益智游戏，我淡淡地笑：“今日所说之话千万不可让他人知晓，否则你我安全堪虑。”

    “千年记下了。”千年突然叫住我欲往的脚步：“公子！”

    “恩？”

    “今生今世，千年愿追随保护公子，天涯海角，云游四方，不离不弃！”是山岚一样坚定的脸庞啊！

    我呵呵地笑道：“我会记得今天的话。千年，言之易而行之难！”不要轻易给承诺。

    “思必言，言必行，行必果。”千年也笑了：“我知道主子在害怕什么。”总有一天主子的心会敞开的，那是一颗闪耀着七彩光芒的善良之心。只是因为少了阳光，所以生了些许灰暗。

    “是吗？”我有那么容易被看穿么？“呵呵，也不枉我费尽心神为你我将来作打算。”

    “公子？”直觉告诉千年，有事将要发生。

    “冬天要来了，千年，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教主恐怕已经开始行动了，又或许早就开始行动了，这只不过是他收网的先兆，当年养父的死，似乎并不简单，这里的阴谋……我抚抚额头，想要的得不到，不想要的躲不掉。命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像个三岁的孩子学画画，一张张白纸在它手里渲染的乱七八糟，最后不合心意的全部毁掉。我不想那样！

    叉开话题我问道：“今天是十五了吧？”

    “是的。今晚的月亮会很圆！”中秋佳节，轻叹口气，千年道。

    “可曾怨过？”

    怨吗？“不曾！”好半天千年才回答道。

    呵呵，我在心底暗笑着琢磨这句谎话的含水分量：“怎能不怨呢？”曾是名门望族家的翩翩少爷，现在却是天意教为人不耻的昆奴，被养父带回照顾两岁的我，他恐怕当时杀了我泄恨的心都有吧！“千年，我做月饼给你吃吧？”忘记过去，想现在，想未来。

    “月饼？”千年疑惑的眼神看了我好久：“能吃吗？”你向来只会做药和毒，什么时候会做月饼？别把我毒死就行了。

    “你什么意思？不吃拉倒！”难得我今天发善心，我怒。

    “吃，当然吃！公子做的嘛！”这个人不能得罪，估计就算中毒了也不会死，吃吧！

    “呵呵！”我轻快的笑着，天已经黑了吗？

    “我恨过，但不曾怨过！”我是真的不曾怨过你。千年诚恳地说。

    嘴角因为千年的话而上扬，我很欣慰，可以信任吧！至少现在可以相信。飞扬的心情雀跃起来，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爱笑了，真好。“我保证，我做的月饼是天下第一！”十遥和农秀想吃我还不见得做呢！

    “好！”天下第一？天下第一毒？天下第一难吃？还是天下第一让人闻之丧胆？千年嘴角抽搐着想。很久的以后，吃到了护法云做的月饼时，千年着实下了一大跳。

    “我去后山走走，看有什么可以做馅料的东西。”顺便泡泡温泉。

    “是，公子！”声音里添了几许暖意。

    温泉啊！很是怀念呢！那淡淡的硫磺味道和暖暖的感觉，不知为何，最近身体越来越感到冷，夜里好几次被全身散散发的冷意惊醒。若非心脏还在暖暖的跳动，我几乎也以为这是具冰冷的尸体。今天在院子里晒了一晌的太阳，结果，和往常一样去牵千年的手时，他神情明显惊变，看我的目光惊疑了好久。

    我感觉到了手心里的寒意，是因为冬天的缘故吧！是的，一定是的！天冷了，体温自然也下降了嘛！身体变冷一点儿也不奇怪，不奇怪。我安慰着自己，泡下温泉就没事了，果然，泡泡温泉就暖和了，温热的泉水渗透四肢百骸，驱走了寒气。我舒服的轻叹，想起小岛上的温泉了。想念，十摇，农秀。哥哥们好吗？小风好想你们，好想念好想念！心里酸胀的几乎落泪。“小风，所有的一切都在等着你！”十遥伤感的叹息在耳边响起，究竟是什么在等着我？我背负的又是什么命运？我不知道，未来一片茫然，我却要在这一片白茫茫中寻找生路，我好累，也好恨！恨哥哥们为什么带走了我却又把我丢弃。可是，我又好想念他们，我知道，哥哥们对我严厉，教会我那么多的东西，是因为早就知道了一切吧！我的命运，凶险至极吧！回想起教主略带意味的眼神以及天意教里即将发生的异变，让我感觉自己像是只送进虎嘴的小羊，心里面爱恨交织。因为思念所以怨恨，脑海中浮现出婴孩时期忘不却的血腥回忆。不想，不想让仇恨滋长，于是我选择原谅，让充满爱意的心照亮我的世界。闭上眼聆听周围一切生命的絮语，让心宁静，宁静，一如万年沉寂的死水，波澜不惊。慢慢地心中浮起一点一点的光氲，柔和的光芒在胸腔漂浮，习惯性地，我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一点，顿时，空中晕开了丝丝绵意。

    睁开眼睛，晶亮的眸子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那样纤尘不然有如黑珍珠般闪动着光泽的瞳，倒映面前一切生灵万物。想要歌唱的心哪！你为何而唱？

    “为了自由，为了自由而唱！我为自由歌唱！”心底有个声音在呐喊：“自由是我最大的幸福！是我最渴望的事情！”是愉悦的歌声开口，唱：喜洋洋，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软咩咩，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得难以想象，

    天再高心情一样奔放，每天都追赶太阳。有什么难题去牵伴我都不会去心伤，

    有什么危险在我面前也不会去慌乱，

    就算让狼群把我追捕也当作游戏一场。在什么时间都爱开心笑容会飞翔，

    在什么摔倒站得起来永远不会沮丧，

    在所有天气涌着叫人大笑的力量，

    虽然我只是羊。喜洋洋，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软咩咩，红太狼，灰太狼。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白云变得更软。有什么难题去牵伴我都不会去心伤，

    有什么危险在我面前也不会去慌乱，

    就算让狼群把我追捕也当作游戏一场。在什么时间都爱开心笑容会飞翔，

    在什么摔倒站得起来永远不会沮丧，

    在所有天气涌着叫人大笑的力量，

    虽然我只是羊。虽然我只是羊，

    喜洋洋，美羊羊，懒羊羊，沸羊羊，

    慢羊羊，软咩咩，红太狼，灰太狼。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