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临危受命
昆仑山山脉连绵,终年积雪,云雾缭绕。北起于西江下游西岸,蜿蜒向西南伸展。山势连绵起伏,气势如一道屏幕,婉约一条白龙飞舞其中。主峰亚婆髻之下,有一个巨大碧绿而清彻无波的水池,乃传说中仙人圣域的瑶池。
瑶池旁的一处茂密的桃花林,正是群仙宴的会场。翩翩粉色落花飞絮之间,仙人穿梭于轻纱罗衣中,仙女环珮叮当,错落有致,一时乐声竞奏,献酬交错。
不多时玉帝及王母就座,连连向在场仙人举杯,仙宴似是要开始了。
“长留上仙及夫人兼茅山新任掌门到”
“长留上仙及夫人兼茅山新任掌门到”
只听见天门外宣了二声,会场瞬间万籁具寂,玉帝和王母听讯也情不自禁地站起来。
然而在数个时辰之前,在白子画他们面前,并不是如此华丽,如此喜庆的场面。
当他带着花千骨御剑上到大茅峰,已是太迟。
他们步入山门,只见九宵万福宫门外的广场,已是满目疮痍,血流成河。天空黑压压一片,秃鹰和乌鸦在上空盘旋,在觅食。广场上横陈了多具尸体,血肉模糊,都是茅山弟子的装扮。
花千骨平生最怕鬼了,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尸体,只觉得四周阴风阵阵,背后凉凉的。她牙关不由自主地在打颤,双手交叉于胸前,一面全身上下慢慢快要缩作一团,一面向后退,强忍着反胃要吐的感觉,一时间欲惊呼之声竟塞在喉咙。
白子画感觉到她的不安,害怕。他慢慢朝着她伸出了双臂,把她好好的保护在他的羽翼下。
“小骨,有我在。别怕!”白子画温存的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再撤去横霜,一同降落到地上去。
花千骨本已是头晕目眩,然而一阵冷冽清香从身后飘送而来,恍神间已结结实实的落在一个安全温暖的怀抱中,理智也慢慢回过来。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声音也可以出来:“嗯可是,子画哥哥,小骨小骨还是还是很很怕。”花千骨一面紧紧的用背脊粘着他身子,一面牢牢的抱住他的手臂。
白子画感应到大殿内有微弱的生命气息,两人小心的避开尸体,慢慢走进大门洞开的太元宝殿。
黑沉沉的殿内,一位黑袍白发白色长须的瘦小老者,垂首闭眼盘腿入定,要不是他身旁闪着一层时隐时现的白光,谁也会以为他已经坐化了。
白子画面色微沈,淡然的向花千骨说:“他是清虚道长。”
花千骨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拒绝接受眼前,这位只瘦剩一副骨头的老人,是她的师父。
那个在一个月前,师父还是气宇轩昂,仙风道骨,眉目慈祥,体格健壮的老人家。怎可能变成了一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她推开了白子画,向清虚道长危危巅巅的走了几步,双脚一软跪了下来,怕自己会喊出声,把手放进口中狠狠地咬了一下,或许是太伤心,竟然没有痛的感觉。
“小骨,道长还在生,别怕。”白子画不知何时已半跪在她身旁,大手轻拍她纤小的背,平静如常温柔地说。
他那袭清雅冷冽的淡淡香味,令花千骨回过神,始发现原来原来她刚才咬住的是子画哥哥的手!
花千骨偷看了一眼白子画,只见后者若无其事的抽出了手,她惊讶的发现,他手背的咬痕忽然消失无踪。
“谁!”一把苍老沙哑的声音低喝,由清虚道长的口中喊出。
“师父师父,我是千骨,子画哥哥带我带我来找你了师父呜呜”花千骨伤心欲绝,结巴巴地说。
清虚道长忽然抬首张眼,望着他们,神情激动,眼神清明,似是找到救命稻草。
花千骨立即膝行至他面前,紧紧抓着他那瘦得只剩下皮包骨的右手,再喊了声师父。白子画连忙弹指下结界隔绝了声音,也确保外人不能偷袭。
他坐于清虚道长的身后,伸手至背后,缓缓把真气输送过去,为清虚道长继命。
只见,清虚道长虚弱苍白的脸,泛起了一丝红晕,性命似是暂时无碍。
“千骨徒儿,上仙,我终于等到你们了。”他向白子画方向,点头致意:“谢谢上仙,但不不用了,我中了蚀骨腐心蛊毒,内丹已差不多全毁,元气尽失,只剩一口真气,已经已经撑不多久。”
他复又望着眼前的花千骨,原本无力的右手一反,抓住了她的一双小手,把她向自己拉近了几步,再左手结印在她眉心点了一下,掌门印记一闪而过。
“茅山派第一百零九代弟子花千骨听令,为师现传位于你,为第一百零九代茅山派掌门,代为师重振茅山派,惩处叛徒云翳,清理门户,现授汝掌门宫羽。”音语一落,一片雪白宫羽已系在花千骨的腰间。
传位完毕,清虚道长便再闭上眼,花千骨大惊失色,连忙输送真气到他体内。不料,真气反而逆向,涌入她体内。
花千骨觉得涌入她体内的真气,夹杂了一道刚阳之气,瞬间游走了全身奇经百穴。
“哈哈。”清虚弱弱的轻笑出声,“想不到我最后收了个好徒儿,只是短短几天,你已到已到聆音之境。为师为师现在把余下的功力传授给你,助你到了知微。以后以后,就靠你自己的努力了。”
花千骨有些慌乱的说:“师父,你不要再讲话,你会好起来,不要走,不要留下我,我还未学会茅山的道术呢师父,师父支持着。我知道,子画哥哥会救你的。”她的眼眸不自觉地巴巴的望着白子画,似是要在他眼中找到希望。
可是,白子画只是闷声不响地摇了摇头,眼里只有伤感。
“千骨,你到大殿香炉神龛之下,对!那里那里有两本秘籍,你与我取过来。”清虚道长喘着口气说。
花千骨依言拿来了两本书。
“这本是茅山道法的要诀与精髓,只传给掌门;另一本另一本是为师所撰写的《六界全书》。这两本书,你且好生收藏,若有何不懂、不明白之处,可请教上仙,又或是又或是你他日寻着你师兄云隐,可让他指导你,助你飞升成仙。”清虚慢慢吩咐花千骨说。
“师父,不要,小骨不要你死呜呜”花千骨知道他是在安排身后事,已是呜咽不成音。
“千骨,你乖,听为师的话。你代为师随上仙出席群仙宴,告知仙界,茅山的劫难这里这里有个传音螺,为师为师已将遗言留下。要在群仙宴说的话。切记要找回茅山在外的弟子,尤其是云隐。”他再三叮嘱花千骨。
“上仙拴天链拜托你了。贫道总算可以瞑目。”清虚道长又转头向白子画,一再拜托,然后垂首闭目,仙逝了。
白子画此时收回了手,弯身扶起了花千骨,知她悲痛难当,心绪凌乱,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结果。
他一面紧紧拥着失神的她,一面施法清理了出面广场的尸体。他将所有死者藏于左面侧殿,并下了个结界,防止外界侵入,保存所有尸体,待在外的弟子归来时,可以处理。
他亦在清虚道长尸身施了法术,保护尸身不变,及保持坐化的姿势,待日后可供弟子瞻仰。他横抱起花千骨,双脚一点,退出了正殿,并再施了一层结界,确保无人能进入太元宝殿。
他亦同时净化了困在茅山的怨魂瘴气,阻挡了天空觅食的飞鸟。待一切处理停当,他便抱着花千骨御剑离开了大茅峰。
他们在昆仑山下的客栈,休息了几天,待花千骨伤痛之情稍退,在群仙宴当天,装扮妥当,便一同御剑上山。
此时,瑶池傍,桃花林内,众仙遥见天上飘落一对白衣璧人,螓首蛾眉,美目眇兮,纤腰玉带,天纱飞舞,落英缤纷,踏着彩云,芳香四溢,翩翩而至。
那女孩的年纪约有十二、三岁,站在白子画身侧,怯生生的拉着他的大手,仿似随身童女。怎看,她也没有掌门的架势,更何况竟然还是长留上仙传说中的新娘子!这个惊天大新闻立马在会场炸开了,一时在场仙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白子画无视众仙的反应,直接牵着花千骨的手,走到玉帝王母面前,引见花千骨道:“陛下、娘娘,此乃在下的夫人——花千骨。”
花千骨连忙行了叩首礼,乖巧的接话:“茅山掌门——花千骨见过陛下,娘娘。”
见过礼,白子画也不再客套,神色凝重向玉帝及在场众仙说:“陛下,在下有要事相告。”
玉帝点头以示批准,白子画于是将日前茅山遇难之事略说,然后取出清虚道长的传声螺,当场道出清虚道长的遗言。清虚道长的遗言,大致与白子画的一般无异。只多了一段提及他为白子画作媒,聘娶自己的小徒弟,以证明他们两人是明媒正娶的夫妻。
一时,众仙轮流与二人道贺,冲淡了不少伤感的气氛。应酬了一会,白子画托词,还要为清虚办后事,及寻回出外的茅山弟子为由,牵着花千骨,告辞飞回长留。
仙界亦因此得知,魔界已开始收集神器。未来将又是一番仙魔大战。众仙心中有数,各自回去准备。仙界亦同时开始追捕魔君,为清虚道长讨公道。
这样一閙,异朽阁亦知道拴天链已落入长留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