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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停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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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停摆

    这一刻时间停摆。

    他的眼神炽热含光,身体却僵直不动,如同武侠片里被人隔空点中穴道,不能自主。

    他一语不发。

    楚楚的委屈成藤蔓疯长,缠住紧缩的心脏。

    眼泪自心底聚集眼底,半明半昧灯光下晶莹似钻,带出她积攒多日的酸涩。肖劲眼里她是雇主、晚辈、麻烦精,唯独不是女人,他甚至从没有以正常眼光欣赏过她

    。

    越是想象越是难过,痛感在胸腔膨胀,她渐渐受不了……

    又怪她泪眼模糊,因此错过他忽而攒动的喉结、刹那慌乱的眼底。

    一滴汗,滑过他小麦色皮肤,途径刀刻一般的线条轮廓,最终落在她内凹的锁骨湾。

    “我讨厌你!”她声线嗡嗡带鼻音,一把推开他,抓起包往外跑。肖劲的沉默于她而言是无声羞辱,她在自讨无趣,自作多情……她的自尊心正在满世界咆哮发疯,完全不可理喻。

    静下来。

    空荡荡练习室,摇摇晃晃孤灯一盏,混混沌沌傻仔一枚,被她没头没尾的问话、突如其来的眼泪打得措手不及。

    呆坐半晌,肖劲慢慢起身徒手向沙袋出击,打得二百斤沙袋内凹飞舞,无辜受此飞来横祸。

    楚楚召来一辆出租车径自上山。

    家中依旧冷冷清清,江展鸿近来积极在股市捞底,出手阔绰,江太太面上有光,社交活动越发频繁。

    难得江安安居然老老实实在卧室煲电话粥,听到响声打开门,遇到晚归的楚楚,目瞪口呆,“你遇到劫匪?怎么这副衰样?”

    楚楚没回答,一头钻进江安安怀里,伸手环住她后背,脑袋也倚在她左肩,闷闷不吭声。

    江安安耳边还拿着无绳电话,急急忙忙敷衍对方,“有事,有时间再聊。”

    挂断电话还要抱怨,“啰啰嗦嗦真麻烦。”继而晃了晃怀中的楚楚,“怎么了?被谁欺负?叫上郑安琪,阿姐帮你出气。”

    楚楚埋头呜咽,平常浑身是刺的小姑娘此刻变成柔软易碎红蔷薇,江安安也心软,抱着她耐心开导,“又是因为他?”

    “不关他事,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怪我吃错药,一个人犯花痴。”先点头,再摇头,话说得理性,两只手却仍盖住双眼,伤心欲绝。“阿姐,怎么办,我好难过……”

    江安安也发愁,“明天带你去shopping,买完一条街包你百病全消。”

    “我只想哭…………”

    “唉……”江安安长叹,“我都没想过你也会有失恋烦恼,你这个样子,勾勾手哪一位不上钩?程嘉瑞那类清教徒式的变态也抵挡不住,谁料到…………”

    “我也不懂究竟中意他哪一点,我……我好丢脸……”

    “失恋算不上丢脸,你就当吃到芥末小笼包,逼不得已哭一场……”

    楚楚停住,梨花带雨,眼露迷茫,“好几次恨得牙痒痒,想扑上去强*奸他!”

    “喂,江楚楚你清醒一点。”江安安突然转换神色,认认真真叮咛她,“你谈谈恋爱看看风景没关系,要是真‘出事’,程嘉瑞那个变态狂会放过你?”

    “那我就去死!”她决心破罐破摔,一腔恨意,都不知道要跟谁同归于尽,“反正没自由,反正活着也跟*没区别,今晚就抱炸弹去找程嘉瑞。”

    “我讲这些都是为你好。”

    楚楚推开她向前走,打算回自己房间,“我知道,爹地妈咪还有你,哪一位不是为我打算?你们真的好伟大,肥彭临走前该给你们几位颁奖授勋。”

    “好好好,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跟你争。”江安安举高双手表示投降,上前一步照顾醉汉一样把楚楚扶回房间,“你今晚冲完凉早点睡,不然明天妈咪见你一对核桃眼,又要追根究底,我借口都已经用完,求求你别再为难你我,ok?”

    楚楚躺回床上,眼望天花板,表情呆滞,“我想换掉他……”

    “换?你前一秒跟爹地提议,下一秒马上后悔

    。”江安安完全是过来人架势,告诫她,“最好办法是你看他看到你免疫,这个时候放他走,你的相思病三五天就走到晚期,到时候我可没时间陪你哭。”

    “我好可怜……”她喃喃,自怜自艾。

    “你去红三区逛一逛就知道什么才是‘可怜’,拜托,你不是要期末考?你全身心去读书,保证三天就忘掉他。”

    “你怎么事事都知道?”

    “大你三岁,不是白活。”伸手拍拍她面颊,嫩得弹手,“小白痴,你很快就会痊愈。”

    楚楚仍在绝望当中,“我好不了了,我得绝症,马上需要留遗书……”

    “痴线……”江安安调侃提议,“要不要我call肖劲,叫他来给你治病?”

    “我不想看见他!”她尖叫,转过背埋进被子里。

    江安安对此无可奈何,恰巧玛利亚来敲门,“客厅来电,要找二小姐。”

    楚楚蒙着头喊,“不接,管他是谁!”

    没办法,只有江安安顶上,跟着玛利亚一同下楼,电话接起来,是一把喑哑好嗓,“请问,江楚楚在吗?”

    “肖先生,阿楚已经回家。”

    “那好……抱歉深夜打扰江小姐。”

    言简意赅,两句话问完就要挂,江安安赶忙接上,“肖先生,阿楚最近……不开心,劳你盯紧,我怕她想不开……”

    “她……出什么事?”

    总算逼他多问一句,江安安居然产生莫大成就感,莫名其妙。

    江安安的语气理所当然,“学生妹,无非是感情问题,初次恋爱遇人不淑,伤心欲绝,大多都类似。”

    他大约想起与江楚楚的车内对话,她竟然要与他拿人命做交易,可见是恨到极点,同样……

    爱到极点。

    他胸闷,无言可对,“江小姐放心,我会尽职。”

    “那就最好。”

    ………………

    肖劲放下电话回到卧室,独自一人在窗前呆坐,整间屋、整个世界只剩下18d在水中陪伴他,陪他一同向窗外望去,看一幢英式建筑看到入神。

    那是圣玛利亚女子中学的教学楼,与他窗对窗的是一间隔音室,已经空置许久,他与18d太长时间没能再听过《帕特尼尼狂想曲》。

    因此寂寞蔓延,思念疯长。

    18d瞪大眼,傻兮兮吐水泡。

    “你饿不饿?”

    …………

    “我饿了。”

    胃很空,他计划下楼吃宵夜,填满他忽然变身成无底洞的五脏六腑

    。

    楚楚决定用心读书。

    从她睁开眼到闭上眼,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抓紧时间补功课,从父母到同学人人都惊讶,只有江安安知道内情,暗地里祈祷她的“忘情水”能够奏效。

    闫子高认定楚楚是因他伤心,因此镇日发梦,要反抗世俗,拉着她一道私奔。

    女性长辈都将此当做正常现象。

    因大多数女人为情感而生,讲得再直白一点,为取悦男人而生,年轻时谈恋爱是主业,一旦有交往对象,朋友、工作通通靠边,如不慎分手,才痛定思痛投身事业。

    怪不得有人轻看你,怪只怪你不仅自甘堕落,还要自鸣得意。

    许多时候楚楚也认同袁柏茹所说,她天生贱格,为个男人痛不欲生,日日夜夜都在自虐。

    骨子里带着劣根性。

    总算熬到期末考,考试持续三天,直到广宣局对无线电视的罚款令公布下达换得全市哗然,江楚楚才走出考场,暂时告别透支体力的生活节奏。

    傍晚时天边阴云集聚,远远看像是一座倒置的山,重重压在这座狭窄拥堵的城市上空。

    黑色宾士车被堵在半路,三十分钟过去也没能挪动三米远,多半是前方车祸,两位事主不顾身后长龙在路中间纠缠不休。

    闷,闷得喘不过气。

    肖劲拉上手刹,彻底熄火。

    他胸中有不知名火焰攒动,橘色火舌上窜,嘶嘶灼烧着咽喉。

    热——

    他不耐烦地解开衬衣领,一颗、两颗,第三颗解开又扣上,他依然谨慎,即便不知名情绪如洪水突袭,令他躁郁难安。

    他从后视镜里窥见她满身倦意,半靠在车窗上,面无血色,眼无焦距,一副失魂落魄模样,典型的失恋状态。

    在半个月持续无交集的状况下,他终于决心干预,“不开心?”

    丁点声响也没有,她保持原有姿势,恍若未闻。

    他在心底长叹,无可奈何。

    “上一次你说你失恋,是真的?”

    “假的。”她想也不想就否认,“骗你的。”

    然而她面如死灰,更应证江安安所说,她遇到人渣,痛不欲生。

    “要不要……”

    “不要!”没等他说完,她已出声拒绝。

    停了停,忽而问:“肖劲,你计划几时结婚?”

    “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标志着他已有对象,但尚无计划,果然她猜的没错,他已与蒋女士同居多时,关系稳定。

    路通了,肖劲开车向前。而楚楚不再回应,车内空间有限,因而过多的沉默逼得人呼吸不畅。

    他对她毫无办法,两个人各怀心思,再各自分手,手牵手写完一道无解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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